第六十四章 酒館日常
如同名字所暗示的那樣,這是一間以慾望為主題的酒吧,雖然是白天,但所有的窗子上都掛着厚厚的帷幕,唯一的光源來自酒館中央一顆碩大的紅寶石,發出的光芒將周圍那些奢華的陳設籠罩上一層曖昧的暗紅色。
在酒館四周的牆上,掛着許多寫實主義的油畫,主題無一例外都是天使與惡魔之間的禁忌活動,即便是粗略的一掃,也能看出作畫者的手法非常精緻,而且有趣的是,所有畫中的天使都是男性,這使得其中的褻瀆意味濃都快要從畫框中流出來。在一間間皮質的沙發間,懸挂着半透明的紗簾以分隔,讓人無法看清內里的情形,只有一些模糊的剪影。
但那些紗簾並不隔音,再加上不停飄入耳中的摩擦、吸吮和呻吟聲,置身其中,血液幾乎都要因為心中升騰的浴火而沸騰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蘭斯洛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確認裝着吸血鬼少女的那個紮緊了。
“歡迎來到美坎修特的慾望,我是凱茜,你們今晚的服務生。”一名身穿緊身皮衣,態度有些冷淡的魅魔迎了上來,“女士們和先生們,請問你們幾位?五?”
“是的,但我們中沒有女士。”布魯託大嗓門的答道,“我猜你一定是把這個精靈的性別弄錯啦。”
“我把那當做一項讚美。”阿拉密爾朝魅魔露出自己標誌性的笑容,“謝謝你,小姐。”
“那太糟糕了,你不能免單了。”魅魔聳了聳肩,直接轉過頭去,指了指酒館中央的吧枱,“吧枱那邊有足夠的空座,我們也有能容納八個人的卡座,最低消費是…”
“吧枱就好。”凱隆搶先答道,“我們喝一杯就走。”
“當然。”魅魔無所謂的聳聳肩,領着眾人走到酒館中央的吧枱坐下。吧枱呈圓弧形,桌面由一塊完整的黑曜石加工而成,摸上去有些溫熱,後方的酒寶是個身形碩大、脖子上打着領結的迷誘魔,正專註的在酒櫃前忙活,必須得承認,看着它用那對巨大的鰲爪精確的將一個個瓶瓶罐罐移去,很容易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喝醉了。
“需要些什麼,先生們?”迷誘魔酒保轉過身,兩隻較小的手臂撐在吧枱上,而兩隻較大的爪子則從吧枱上方的吊櫃裏扯出兩張巨大的菜單,“左邊這張是酒水單,右邊這張是各種服務。我們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蘭斯洛掃了一眼右邊那張價目表,發現點一個陪酒姑娘本身很便宜,但許多項目後面都有一串長到令人憤怒的零,結合這家店的名字,不難猜出它們玩的是什麼把戲。
“我們只是來喝一杯的,給我們五杯特調。”凱隆表現的非常放鬆,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不要太烈的那種,畢竟我的這些隨從可都是凡人吶。”
“五十枚金幣。”迷誘魔點點頭,將菜單收了起來,抬眼瞟了一眼凱隆,“烏黯主君和你什麼關係?”
“正是吾父。”凱隆驕傲的揚起了頭,“你眼光不錯嘛,有什麼事?”
“格拉茲特的子嗣進店消費可以享受九八折。”迷誘魔指了指不遠處掛着的一塊牌子,“你只需要付我四十九個金幣。”
“讚美吾父,願他身體健康。”凱隆用譏諷的話語答道,“那麼,向你打聽消息的話,我該付你多少?”
“如果你需要我介紹一名專業的情報販子,中介費是兩枚魂幣,或者等值的金幣。”從吧枱的另一頭,迷誘魔將五隻盛滿了紫色液體的酒杯滑了過來,準確的停在了每個人的面前,“如果只是想聽聽界面上有什麼流言,那問我就行,免費。當然不保證任何真實性。”
“啊哈,那當然還是免費的好。”凱隆立即笑了起來,“我在找一個人,呃,準確的說,是在找我的一位妹妹,她叫瑟蕾西亞,你應該聽說過她吧?”
“當然…”
仍然侍立在一旁的魅魔凱茜突然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哼,這聲音很低,沒能打斷黑皮膚的惡魔與迷誘魔酒保的談話,但這當然瞞不住感知敏銳的蘭斯洛。
“怎麼了?”人類騎士隨意的發問道,“你認識瑟蕾西亞么?”
“薩摩瑞里有誰不知道那個名字?但我笑是有別的原因。”魅魔朝精靈牧師背後的盾牌揚了揚下吧,“我是對那個徽記感到好笑。”
“哦?”阿拉密爾半轉過身子,“你認識這個徽記?”
“我當然認識,那是愛情女士的徽記。”魅魔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冒犯,“我只是覺得好笑,一個淑妮的牧師,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我知道這確認很容易引起誤會,但我出現在這裏確實有着合適的理由。”精靈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就像我相信您出現在這裏,也一定有着某種合適的理由。”
“啊?”魅魔瞪大了眼睛,“看看你周圍,弄清楚這是哪,看清楚我是什麼人,你真的能編出什麼合適理由么?”
“我用不着編,可我也不能告訴你。”阿拉密爾聳了聳肩,“但我很樂意解答任何有關淑妮信仰的問題,只管問好了。”
“哈!”魅魔抬起爪子捂着自己的嘴,“我聽說淑妮的牧師有着一流的床上技巧,那是真的么?”
“是真的。”一旁的布魯托突然插嘴道,“我可以作證。”
“如果你想問女神有沒有給賜予我們一些超自然的力量來作弊,那答案是否定的。”阿拉密爾斜靠在吧枱上,用拳頭撐着自己的臉頰,“但我們確實掌握了一些知識,如何讓一切更加美好。”
“比如?”
“比如,愛才是最好的催情葯,而性只是愛情這塊蛋糕上面的櫻桃。”
“但來這兒的人似乎只想吃櫻桃。”
“哦,那些人都是傻瓜。”精靈牧師盯着魅魔的眼睛,突然笑了,“他們吃了櫻桃,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塊多麼美味的蛋糕。”
名叫凱茜的魅魔笑了,她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看着精靈牧師,彷彿下一秒就要發出某種邀請,但她卻遲遲沒有張口,彷彿想說的話讓她噎住了。
阿拉密爾露出了他自認為最為完美的笑容,沒關係,不用說出口,他都懂。然而,突然響起的破風聲讓他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因為羞澀而躊躇,而是中了定身術——都怪酒館內那些花里胡哨的燈光效果,讓他忽略了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魔法靈光。
作為一名精靈,阿拉密爾的反應速度在團隊中僅次於蘭斯洛,簡單的解開一個搭扣,背後的盾牌瞬間就滑到了手裏,同時向前一摟,將無助的魅魔服務生擁入懷中。兩道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刻着火發女士頭像的盾牌上多了兩支弩矢,如果阿拉密爾沒有出手,那它們一定會將懷中美人的心臟刺穿。
沒有時間去質疑,也沒有時間去解釋,這裏畢竟是深淵,暴力一旦開始,一切都要為它讓路。刺殺者見一擊不成,直接從暗殺變成了強攻,兩名刺客從帷幕後面跳了出來,揮舞着閃着綠光的匕首朝阿拉密爾發起進攻。
蘭斯洛端坐在椅子上,輕輕抿了一口酒杯中的盛滿了液體。還不錯,他在心裏評價道。刺客是兩名沒穿衣服的坎比翁,裸露着的皮膚下是一條條如同麻繩般的肌肉,看起來既可怕又兇惡。礙於還有一隻手摟着那名無助的魅魔,阿拉密爾只能全力防守,好在這種被動的局面很快就會改變。
因為布魯托發現了這邊的異狀,他要出手了——在一場酒館鬥毆中,有什麼是比一個野蠻人更可怕的敵人么?
當然有,一個矮人野蠻人。
矮人種族相對矮小的身材、粗壯的胳膊、再加上慣用的各種短柄武器,讓他們在擁擠的酒館中能夠完全發揮戰鬥力,就和他們在狹窄的礦道中一樣。
布魯托口中發出一聲充滿野性的怒吼,一個箭步就衝到了精靈同伴的身邊,手中的戰錘低低的揮出,勢頭猶如下山的猛虎,準頭又像捉鳥的貓咪。
鎚頭精確的命中了一名坎比翁的膝蓋骨,後者立即發出了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顯然矮人這一擊的效果非常好,但卻產生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慘叫聲猶如是扔向乾草堆的一隻火把,喚醒了在場群魔潛藏心底的殺戮欲,讓酒館內的氣氛瞬間就炸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