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積年恨

第十二章 積年恨

秋冬去而迎春夏,眼見着璴里腹中的孩子漸漸長大,她也即將臨盆。在懷孕期間,她與蕭葛蘭的感情倒是增進了不少。二人常常共步於宮道之中,蕭葛蘭亦會給她講自己懷衛秩的種種經歷,算是予璴里一種提醒。而兩人年齡相仿,又同時出嫁,話題自然相投。

但在與璴里的相處中,蕭葛蘭發覺一個奇怪之處。她的阿兄與大小姐成親兩載,能夠相敬如賓已是甚好,大小姐對於他,還是畏懼多於尊敬。蕭葛蘭嘆了口氣,若是以她阿兄的性格,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愛上這個女子,而這個女子,恰恰是最可憐的。

蕭葛蘭手中還捏着一段柳條,侍人匆匆來報,說是王后召見她。

見到王后,蕭葛蘭施了個大禮。此次召見,以王后和肅侯婦的身份進行,兩年來,王后都沒有單獨召見過蕭葛蘭。

王后微笑:“阿秩可乖?”

蕭葛蘭也以同樣的微笑回答:“活潑地很,常常鬧心。”

安靜片刻,王后故意嘆了口氣道:“去載秋天你派府醫進宮之事,在宮內僅有我知道,還算隱秘,甚至連官井和你父王那邊也瞞下了。但那些時日你父王較於平日還繁忙了不少,官井報告給你父王的是長子夫人胎位有些不穩,沒有提及有人暗中下藥之事,所以你父王派了幾個經驗豐富的女醫到長子府。但這下藥之事女醫若是知道,你父王必定也會知道,甚至整個琰宮都會知道。你的府醫芸里足夠了解你,便截下了此事。”

蕭葛蘭苦笑一聲。

王后態度轉冷:“告訴我,為什麼要救長子夫人。”

蕭葛蘭默然,但見王后繞過身前的桌几,拖着長長的重衣一步步來到蕭葛蘭的面前。蕭葛蘭跪坐着,王后的身影對於她來說高大而壓迫,柳葉眉下犀利的神色幾乎使她窒息。

“她就那麼值得你救嗎?”

“母后是想阿兄失去妻子,還是父王失去侄女?若是那大小姐有事,怕是整個肅侯府都會遭受牽連!”她眼中已然見盈盈淚水,“母后,您在我幼時就一遍遍讓我恨上先國將一家,對我的禮藝騎射做出出奇嚴格的要求,讓我讀那些男人才用讀的策論,為的就是在將來助您一臂之力。這些我都做到了,您還要我怎樣?”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良知了?”王后怒極反笑,愈加逼近蕭葛蘭,那氣息壓着她的五臟六腑,“我今日是想令你明白,衛氏之人足夠智慧,足夠明理,心也足夠狠。你不要以為你了解一個人,你或許曾與他戮力同心,但你可能至死都未曾看清他。”

蕭葛蘭的怒氣沖昏了她一向冷靜的頭腦,還來不及分析母親的話,就已把這多年來積壓的情緒宣洩而出:“先國將一家,真的這麼值得恨嗎?”快二十年了,她已經太累太累,這一刻,她不欲再忍了,“那您為何只把我和阿兄當做您復仇的棋子?阿意屈從乃愚孝,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由我們來接替?您是半邊上首,若是不有容乃大、厚德載物,而是因私人恩怨攪動整個……”

“啪”的一聲清脆,王后一掌將她摑倒在地,雙眼怒瞪着,似要將她的長女活活撕碎。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上升,蕭葛蘭感受得到,這一掌傾注了她母親畢生之恨意。

她自己也真是瘋了,從小到大她哪裏敢似方才這般頂撞那個威嚴如天的母親。這不僅是在挑戰母親,更是在挑戰她自己。

“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對你怎樣。大京中心一直被各方野心所環伺,日後你即便後悔,也不要來找我。”王后留下一句話,衣袖一拂便大步離去,高儀台正殿僅餘下蕭葛蘭一人愴然淚下。

她也有野心,但沒有一刻比此刻更讓她懼怕野心。

母后的話,究竟意義如何?

覽寧攙起蕭葛蘭的手臂,一步步地步出高儀台。蕭葛蘭心感哀涼,思緒交雜纏繞,母后的鬢影和綉着鳳凰的錦衣若有若無地在她眼前閃現,那句絕情的話猶在耳畔。她的步子有些不穩,忽然踉蹌一下,驚得覽寧慌忙扶住。

“夫人還好嗎?”覽寧擔心地問。

蕭葛蘭沒有回答。然而就在此時,肅候府隨她一起接受召見的侍人匆匆來報,說是長子夫人即將臨盆。

蕭葛蘭霎時間汗透重衣。她忙問道:“現情況如何?”

侍人垂首:“長子夫人的侍女信秋姑娘講是情況正常,且說夫人不要擔心,大公子已在內室陪候。”

蕭葛蘭恍惚地點頭:“好、好,快去備輦。”

侍人問道:“可要通知肅侯郎君?”

蕭葛蘭方要搖頭,復點了點頭。侍人方要接令,卻見從宮巷盡頭處朦朦朧朧駛來一具車駕。蕭葛蘭心中一動,幾人都識得,這正是肅侯衛驊的步輦,他必也是聽說長子夫人即將生產之事而來。

衛驊總是着那一身飄然的衣服,他見蕭葛蘭面上尚有淚痕,心中詫異,口中卻問道:“夫人可是去長子府?”

蕭葛蘭點點頭,主僕幾人坐進衛驊的步輦。馬車沿宮道而行,一路見綠樹躍出紅牆,渲染着本該怒放的盛夏。車內衛驊神色不忙,又見琰宮曲折悠長,蕭葛蘭心中百感交集。

直至長子府,蕭長霖的孩子已然出世,是個女孩。

蕭葛蘭見孩子在乳娘懷中睡得香甜,同她的小衛秩當年是一般模樣,心中甚是歡喜,卻怎也不忍心打攪。耳旁忽然聽得一句蕭長霖戲謔的話語:“自己的孩子都周歲了,還這般喜歡別人家的孩子。”

蕭葛蘭也不想同他爭辯,只是問道:“孩子取的什麼名字?”

這個女孩叫蕭留寧,是璴里的主意。或許,她是在感激這個孩子在去年秋日救過她一命吧。而這個女孩,也應當同她母親一般聰慧,再少一分她母親人生的凄苦。

走出長子府的時候,恰巧一陣微風吹過,蕭葛蘭心中輕飄飄的,卻又時而感到幾分沉重。

夜晚時分心腹帶給她的消息解釋了這份沉重,也徹底擊碎了她努力維護的、心底最不願承認的那一面。

心腹調查多月,如今在她面前顫聲稟報:“肅候郎君是幕後之人。”

如重鎚擊心般,蕭葛蘭盛怒拂袖,聲音似捲起千重波浪包涌而來:“你這般污衊自己的主子,該當何罪?”實際上,她從許久前就開始懷疑衛驊,今日心腹的話語,只是將她心中最深、最隱的脆弱揭露。

她如今才發覺,她所認知的、所愛的他,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他,甚至是想像中的他。

眼前心腹跪着不語,蕭葛蘭兩行清淚留下。只見室門猛地被踹開,衛驊負手冷冷地進來,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卻看到他的夫人蕭葛蘭整理整理衣裙肅容而立,氣勢上並不輸於他。

“你果真是她的女兒,”衛驊道,“我沒有想過你會因長子夫人之事調查我多月,你比我想得更明察更有手段,也更不值得信任。”

蕭葛蘭冷道:“應該講這話的人是我吧。且不說你曾與先國將大小姐情深義重,你也應給我留一份面子,不要傷害我的親人吧?你這個人真的很糾結,也很可怕。”

衛驊上前一步,緊緊相逼:“從你與我連為一體的那一刻,你所謂的親人其實就已離你遠去了。直到未來的某天大京中心即將以鐵戈相對,你才會發現你永遠都不是大公主了,而是肅侯婦。”

蕭葛蘭此刻才理解當日母后對她的告誡,凄然一笑:“歷代果真都是免不了流血,甚至是枯骨。你的心腸足夠鐵,你不再是當初那個容易心軟的衛仲子了。你和阿兄不會相和,不僅因個人也因家族,可你有沒有考慮過他未來繼位的日子你該如何,還有我的艱難?”她忽然抬眸,眼睛直直地盯着衛驊:“與其說是對付敵人,不如說其實還是因為恩怨糾葛吧!”

戳中心中的隱疼,衛驊險些暈過去。他面帶怒色地盯着蕭葛蘭,而她儀態如常。

蕭葛蘭袖中的手指緊緊掐着袖口,恰到生痛以保矜持,內心實已粉碎。她多想在夜深人靜之時痛痛快快地哭一回,哭如今她身陷的糾纏矛盾,也哭她這十幾年走過的、今後也必須走下去的路。每每都是她在強撐着端莊,可無人會在乎,她也擁有少女的脆弱。她同璴里一樣,她們也都選擇了屈服。

衛驊轉身,長衣掀起一陣氣息。衛驊嘆道:“我們都太像了,我們都很聰明,更是都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來。我希望我可以為自己而活一次,也希望有朝一日,四方統一,紛爭結束,宇內承平,盛世肇興,天下大同。”他留下這樣一句話,邁步便出了她的房間。

蕭葛蘭盯着他出去的地方,心中已是空落落。兩年前他若是為自己爭取一次,那麼站在這裏同他說話的人便不是自己,今時的一切也都不會是這樣了。啼哭的兒聲由遠及近,只見備寧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衛秩從內室出來,不知如何是好。蕭葛蘭看到他的這般模樣,淚水竟再次湧出。

她接過他,母子二人一同哭泣。

我的小衛秩啊,你是大琰的男兒、衛氏之子,我希望你能夠作一個正義而執着的人,既胸懷家國天下也明白自己的想要與不想要,而不是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在困頓中迷失了自我……

長子府院子,瑰里哼着小曲走過,身後跟着兩個侍衛。她的長發齊腰,衣裙拂過開得正盛的花瓣,帶起絲絲香氣。近日她總能見到進宮上朝的衛翌,便常拉着他討論未討論完的歷史故事,還約他和衛騮一同看大京的犒軍。於是,衛翌便只得將自己本要送給衛騮的書籍交與她,至於犒軍,他有時會笑着說,一個女孩子看什麼犒軍呢。

瑰里不是沒有觀覽過犒軍恢宏壯觀的景象。她三歲時蕭鏘曾帶她站在牆頭,迎着新生的光輝觀甲胄旌旗。她還記得,是因為父親不放心年幼的她和阿弟在府里,才給了她這一次拓寬心胸的機會。不過,三歲的那場記憶如今在她腦海里已經只剩下浪潮般模糊的景象。所以,她想去追尋那些遠去的碎片。

心中想着此事,瑰里不覺間走入了後院偏僻的小徑。此處是下人燒水、浣衣等打雜之地,璴里在此生活了兩年都不曾認識這裏。

這裏本應是下人們稍為放鬆的地方,卻恐於蕭長霖向來待奴輩的嚴苛,他們竟是一刻也不敢鬆懈,生怕一個過失便惹到這位面色冷峻的王長子。瑰里本是無心走入,方要離開,卻似乎聽到了些許窸窸窣窣的話語,她不由得駐足而聞。

那是幾個侍女在私語。“你聽說了嗎?咱們夫人那次生病實則是因為肅侯。”那人說得小心翼翼。

另一人啞叫一聲,回道:“原來是這樣。但是,咱們夫人終溫且惠,也不曾得罪過誰,肅侯怎麼會這樣做呢?”雖看是為璴里抱不平,瑰里卻聽出了一番別的用意。

那人道:“夫人出閣之前似乎與那時的衛仲子有過一段故事,可能是他不甘心,或是想忘掉她吧。”

另一人道:“所以如今夫人還念着舊情?她可真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童聲冷冷截斷:“你們在說什麼!私下議論你們的主子,還是一個對你們尤其好的主子,你們內心沒有一點是非之觀?或是你們不怕令信秋姐姐知道受到責罰?”

二侍女轉身,不知為何,夫人的妹妹忽然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她們面前,那神情彷彿要將她們絞碎。

雖說瑰里本是不想與她們發生正面矛盾,但在她幼小的心中,她實在不能忍受可憐的阿姊被這些陽奉陰違的長舌婦所置喙。話語出口的那一刻,瑰里自己甚至也有些後悔,她為什麼不能聽她們說完呢?

見這個孩子將自己的頭領搬出來,眾侍女忽然間寒意上身。在這個府邸,幾乎是動輒得咎,又豈能容忍她們這樣議論王室子女?長子夫人璴里溫柔寬容,又對她們半管不管的,她們的心素日也就放下幾分。可她卻有一個這樣愛憎分明的妹妹,她們便無法再輕視這個看着弱柳扶風的主子。

眾侍女想到信秋,竟一齊伏地。

瑰里本也不是想着教訓這幾個猖狂的奴婢,面對她們的請罪,她並沒有感到滿足或心安,反是後退兩步跑走了,餘下幾人不安地面面相覷。

瑰里一路跑到璴里門前,彼時璴里正在床榻上哄着小留寧。聽到格香的報告,璴里將留寧交給乳娘,笑意盈盈地面對着進來的瑰里,卻見她面有愁容。

瑰里嘴唇微微抖着:“阿姊……”

璴里一驚,忙招手令她在自己身旁,撫摸着她的小臉道:“怎麼了?同阿姊說,阿姊定盡自己所能幫你。”

瑰里望了望她,猶豫道:“阿姊剛有小娃娃,我還是不讓阿姊傷心了。”

璴里抿嘴笑笑,道:“瑰里長大了,但有什麼事情說出來還是比憋在心裏好。”

瑰里問:“那阿姊呢?阿姊遇到事情會說出來嗎?”

聽到這話,璴里心中酸澀。她是親人堅強的後盾,但她自己呢?誰是她的後盾?她曾經也有這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但那個冬天一道冷冰冰的詔書,已經讓他們離得越來越遠了。

瑰里的話,令她猛然想起當年父親去世之時這個小女孩問她的話語:父親為什麼不保護我們?她當時的回答是,你要自強。如今,瑰里變得更加堅強,她卻在不經意間脆弱了。

璴里卻道:“會啊,信秋和格香都會替我分擔憂愁的。”

瑰里有些啐啐地道:“她們是忠心的婢子,可這府中其他的人呢?”

璴里似敏銳地發現了此事的本源,問道:“其他人怎麼了?”

瑰里只是道:“阿姊,你愛姊夫嗎?還是你愛衛驊哥哥?”

璴里心中一沉,想必是有人有心製造謠言卻無心令這個孩子聽到了,她便親自來向自己確認。可而這個問題,她又怎麼清楚呢?她曾想過忘記過去、接受現實,可她就是這樣情感豐富的人,想要治癒過去的傷痕談何容易。璴里不語,耳旁卻是瑰里再次的詢問。

璴里握住瑰里的手,柔聲問道:“假若未來你同一個人相知,甚至是相愛,此時你可以選擇嫁給另一個更加位高權重的人,你會如何選擇?”

瑰里有些詫異:“阿姊你……”

璴里搖搖頭:“我這是迫不得已,若是你有選擇的機會,你會怎樣邁出這一步?”

瑰里道:“那必然是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啊!‘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無論他出身如何,或者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員,只要他是真心愛我的,那我定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璴里問:“如你所說,假如他是一個位卑言輕的人,那你怎樣知道他是真心而非看上了你的出身呢?”

瑰里頓了頓,道:“衛翌叔父曾給我講過一個道理:日久見人心。”

璴里想,瑰里的內心還是那樣簡單純凈,她也是一個對自己十分自信、甚至是自負的女孩。璴里話題扭轉:“那若是你無法決定自己的未來呢?你會怎麼做?”

瑰里抬起頭,目光堅定地令璴里一驚:“那就同命運做朋友,世事千難萬險都敵不過一顆勇往直前的心。”

璴里道:“你認為你再長大一些,還會說出同樣的話嗎?”

瑰里反而搖頭:“不,阿姊。一味地向前便是愚笨,還是要審時度勢、厚積薄發。我所謂的勇往直前,指的是不將命運照單全收,無論好與壞。死於安樂是必然,而過度的憂患也不一定是好事。”

這樣的話,璴里似曾相識。她驚詫地問道:“這些道理,是父親給你講的?還是母親講的?”

瑰里當然不會將她上次在東市所說過的話講出來。她只是道:“衛三郎君同我講,人如同一隻小魚,無法躍出禁錮它祖祖輩輩的淵。我便思索着,它游於海是常態,但若是奮力擊穿浪花,哪怕只有一刻的光輝,它都是勇敢的。”

璴里將瑰里拉至自己懷中,輕輕撫着她:“衛叔子是個好孩子,好好同他相處。”謝謝你鼓勵了我,若你同他彼此有情,千千萬萬不要走上我的舊路。

夕陽斜照,染遍天際,拋灑在宮闕樓台間,瑰里發間的金釵閃閃發亮。斜陽繾綣,天邊壯美,隱約的玉簫聲悠悠揚揚。這樣音色的玉簫,她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埋在心底的記憶怎也提不起來,她一時竟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到的。

倒是女淑眼睛一亮:“這是四公主薈的玉簫啊!”

提到這個名字,蕭薈彷彿又站在了她面前,那個莞爾的笑總是暖人的。她們兩年不曾相見,不知她如何了。她還像先前一樣憂鬱溫柔嗎?她出閣了嗎?她的母妃還好嗎?

還是那片樹林,蕭薈坐在石桌前吹着玉簫,簫聲凄婉,如衷腸切切。瑰里早已在遠處靜靜等待,直到一曲終了,才輕輕走過去:“薈阿姊。”

蕭薈轉過身去,看到她微微一笑:“兩年了,你還記得這片地方,還有我的簫聲。”

瑰里盈盈一禮,道:“薈阿姊的簫聲柔和而略帶憂傷,純凈而空靈,正如薈阿姊自己。”蕭薈道:“妹妹謬讚了。”她走到瑰裏面前,又道:“妹妹可知,近日父王召見我,獨將我安排在拾蘭妹妹的宮殿,甚至有傳言說,我在未來會成為她的陪嫁。”

瑰里忙問:“為何單獨將你與她安排在一起?二公主和三公主呢?”

蕭薈道:“二姊前些日子嫁走了,嫁給了雍齊將軍的長子雍軫;三姊最近又生病了,聽說還病得不輕。若我真的成為拾蘭妹妹的陪嫁,那……也是我的命。”

正是盛夏時節,瑰里卻發覺蕭薈的雙手有些發涼。她勸道:“薈姊勿要想太多啦,大京三族優秀男兒那般多,你又是主上的女兒,豈能隨隨便便給你安排個夫婿?”

蕭薈道:“也是,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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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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