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個死人
郝有富強迫自己鎮定,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按照之前說的,大家行動起來。”
劉開文遲疑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薛芳跌坐在賈晶身邊,止不住地乾嘔。其實她已經吐不出什麼了,只是胃部不停地泛酸抽搐。
賈晶扶起她,繞過周學海的屍體,往牆下走去。
“你們都不管他了嗎?”
吳為吼了一句。
薛芳根本不敢看地上的屍體,腳步一頓,虛弱地反問:“你能把他帶出去?”
劉開文已來到門前,正準備拽過鑰匙開門,傳來趙一慧的聲音:“小心些……”
鑰匙插進鎖孔,不費力地扭了一圈,鐵門從下往上慢慢打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隨着鐵門的吱吱聲,心提到了嗓子眼。
“噠……噠……”
提到一半,鐵門停住不動了。
劉開文只能蹲下身子,邁了進去。
“吱……咔……咔……”鐵門又傳來了聲音,仿似軸輪開始運轉。
“什麼聲音?”
郝有富話音剛落,便驚恐地發現鐵門迅速砸落下來。
劉開文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后。
“劉開文?”
“劉同志!”
大家面面相覷,氣氛再次凝重。
“這個門打開的時間只有半分鐘”,趙一慧倒是稍顯冷靜地說:“所以這裏有八扇門。我們只能一人選擇一扇門通過。”
胡自立扶着李自勝:“李同志,你還能堅持嗎?”
李自勝擺擺手:“我可以。”
賈晶來回打量着薛芳和吳為。
“賈姚婆,你看我做什麼?
“你能上去?”賈晶指指高門。
“廢話!”吳為懶得理她。
郝有富嘆口氣,看來目前只能各人開門,自求多福了。
“你們自己選吧,我殿後。”
其餘幾人一聽,也只得開始往上攀爬。薛芳手腳沒力,爬得很慢,幾次從上面摔了下來,要不是郝有富和胡自立在下面接着她,估計早摔暈了。
最後幾人一合計,留下目前最矮的門給她,讓她踩在郝有富和胡自立的肩膀上,把她送到離門最近的石台,剩下幾步也只有靠她自己了。
賈晶看了看自己還有幾步就到門前,再看看斜上方攀爬的身影,身影的兩條辮子隨着主人攀爬的動作晃來晃去。
吳為倒是出人意料,瘦小卻靈巧,最早爬到最高的鐵門外。
瞧着大家都差不多快到門前了,郝有富和胡自立開始攀爬。
李自勝有些眼花,看不準鎖孔,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鑰匙插進去。薛芳終於站到門前的石台上,累得她仰着頭大口呼吸,看着上方等着她的賈晶,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吳為站在最高處,看着其他人的舉動,似嘲笑般扯扯嘴,慢吞吞地拽過鑰匙。
“啊!”
一聲慘叫讓所有人的動作一滯,循聲望去。
郝有富緊貼着石壁,半隻腳站在石台上,支撐着全身的重量,右手拉着鑰匙繩子,機械地扭頭看向側下方的人,大吼出聲。
“胡自立!”
薛芳驚駭地圓睜着雙眼,看着上面的人。
胡自立的手緊緊地握着插在鎖孔里的鑰匙,全身顫抖。
藍綠色的電火花跳躍在他手腕處,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頭頂的探照燈因電流不穩,明暗交替着。他的身體半懸在空中,向後仰去,在灰黑的煙霧升騰中,看不清他的五官。
“有電!快鬆手!”郝有富全身汗毛倒豎,細微的電流竄到四肢,大吼着,並嘗試着伸腳去踢他。
“別碰!”趙一慧嘶聲大吼。
“別碰他!”吳為臉色反轉,對着郝有富大喊,“你不要命了!”
不明液體從上方滴落下來,薛芳看着手臂上的液體,胃液翻騰。
胡自立懸在半空的身體猛得晃了幾下,被一股力量反彈出去,重重地跌落地面。
“薛芳,小心!”賈晶大叫着提醒。
薛芳差點被他砸到,側身躲過,回頭看下去。
胡自立仰面朝上,四肢僵硬,雙手維持着開門的動作,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皮肉向外翻着,露出裏面黑紅的血塊,一根根血管暴突而起,形成密密麻麻的網狀。除了瞪圓的眼睛,看不清其他五官,一片焦糊。
“拿衣服把鑰匙包起來!”吳為突然叫了一聲。
大家如夢初醒地看着手裏的鑰匙,扯着身上的T恤,裹在鑰匙末端外面。
郝有富一咬牙,開門,消失。
趙一慧緊跟着行動。
剩下幾人看他倆無事,也慌張地開了門。
劉開文還不知道那邊發生的事情,正坐在地上出神的盯着燈火。
剛才關門后,他還沒反應過來,稍稍挪動腳步,便一腳踩空,順着一個斜坡滑了下來,直到坡道變寬,前面是另外一道鐵門。他控制不住速度,一腳使力,蹬開鐵門,滑了出去。坐在地上,眼前的場景讓他咋舌又有些頹敗。回頭見身後鐵門已關上,推了推,打不開,應該是只能從裏面打開。
感覺體力有些透支,他打開挎包,看着還剩下大半的水壺,想起了周學海那個老實人,也不知後來怎麼樣了。
該吃吃該喝喝后,他展目打量周圍,苦笑,心想:又回來了!
哪怕他對古代墓葬再沒有研究,也確定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和之前那個墓室非常相像,一樣的石磚砌壁,一樣的滿牆壁畫,但也有很大的不同。
這個八邊形的墓室終於能看見棺材了,一個石棺擺放在正對面的石階上。石棺兩旁各有一個巨大的石缸,容納三兩個兒童不成問題。石缸內正燃着燈火,成為整個墓室的照明光源。
墓室地面上有幾條長度不同的小坑道,上面有九個尺高的小石墩,每個石墩頂上嵌着大小不一的圓形藍石,應該是郝有富說的夜明珠。仔細看看,有七個石墩組成了斗形,聯想上面墓室的銀河石帶,莫非這是北斗七星?石墩下面的坑道很像是軌道,難道這些石墩可以移動?
正想着,身後鐵門發出聲響,他連忙回頭。
郝有富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髒兮兮的臉上青一團、黑幾道,木然的,沒有表情。
“郝有富,你怎麼了?”
郝有富抬頭看了看他,張開嘴:“沒了!”
“什麼沒了?”劉開文一聽有些心急,難道後面出什麼大事了?
“人沒了?”
“誰?”
“胡自立!”
劉開文有種猜中命運的無力感:“怎麼沒的?”
郝有富抹了一把臉,站起來,看着周圍:“電死的。我也不知道,是門有問題,還是鑰匙有問題……”他越說越小聲,雙眼卻越睜越大。
這時趙一慧閉着眼衝過鐵門,滑到地上。劉開文適時地拉起她。
“咦?這裏是……”一睜眼,她便問道。
“墓室!”郝有富喃喃地回答,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我們怎麼又回到墓室了?”
趙一慧看到地上的石墩,臉色微微一變,脫口而出:“七星燈!”
“什麼七星燈?”劉開文一直觀察着趙一慧,聽她這麼一說,連忙問道。
郝有富回過頭,神色不善地盯着趙一慧:“我說趙同志,你不覺得你的知識已經超過你的專業了嗎?我不相信正兒八經的歷史系學生會知道‘七星燈’這玩意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面對郝有富的步步緊逼,她神色未變,冷靜地看向兩人:“三國演義,你們沒讀過嗎?諸葛亮曾為自己點‘七星本命燈’續命,這個橋段很多人都聽過吧?你就因為這個懷疑我,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懷疑我,難道因為你也知道這個?那我能不能也懷疑你呢?”
郝有富被這一串拗口的話搞得有些懵,只能求助地示意劉開文。
劉開文半眯着眼,看着趙一慧。他很早就開始懷疑這個女同志了,因為她似乎懂得太多又太偏了。在這個年代,不會有哪個正經的學校教這些墓下的偏門知識。他還記得她提到的“屍解仙”,聽起來就不像正經的玩意兒。但現在她明顯不想說,他們也只能盯緊她,看她隨後的行為舉止。
思及此,劉開文拍了拍郝有富的肩膀,安撫地說:“你也別太緊張了,看誰都不像好人。你叔做這行生意,所以你懂一些。也許趙同志家裏的情況和你相似呢?”
趙一慧白了兩人一眼,錯過他們,往前走去,蹲下身查看石墩。
劉開文碰碰郝有富的肩膀,小聲地說:“先不動,之後再看。我們還需要她解決這墓里的麻煩。”
郝有富不得不按捺下心思,回看劉開文,輕輕點了點頭。
後面的人陸陸續續來到這裏,也都傻眼了,遂癱坐在地上休息。唯有吳為一把衝到劉開文面前,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大家被他這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
劉開文更是沒有防備,結結實實地挨下這一拳。饒是他脾氣再好,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無理取鬧。
“你什麼意思?”他陰沉着臉質問吳為。
郝有富一見不好,連忙抱住吳為的腰,把他往邊上帶。
“揍你!”吳為試圖甩開郝有富的手,一邊揮着手一邊吼着:“因為你!都怪你!是你說沒毒的……周哥才……”
提起周學海,劉開文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鬆動,只得開口為自己分辨幾句。
“確實是我太相信自己的直覺,太大意了。但,我也是被綁來的,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況且……挎包,我沒有選擇過……”他認為話說道這個份上,大家也該明白了,對於這裏的生死,他從來就沒有過選擇權。
石缸中的火光開始閃爍,吳為盯着劉開文,陰測測地笑起來。
“遊戲?會死人的遊戲?下一個又該輪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