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話 新宿聖杯戰爭·Saber討伐戰（八）
“呼……結束了。”
是因為勝利而帶來的過度喜悅嗎？櫻滿集的身體不再有那麼劇痛，也不再有那麼疲勞。
奇怪，這是次元戰爭賦予的力量？不僅是許多力量與原作的自己完全不同，就連身體的痛覺……
（嗚……又來了……）
觸覺……
（只要“想到”這件事，來歷不明的意志就像是要入侵我的身體，不對，破壞我的頭腦，不對，是……不對……是……不對……）
聽覺……
（是次元戰爭賦予的這具身體的副作用嗎……次元戰爭有太多未知的東西，與我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完全不……呃……只要再……再堅持幾天，一切都會……都能……）
視覺……
（至少，祈……我的身體無法堅持到最後也無所謂，至少，只有祈活下去……）
眼睛看見的是……
眼睛看見的景色……應該是黑漆漆的城市，點綴一點一點光亮，烏漆抹黑的天空，難聞的空氣……為什麼看見了一片荒漠？
又混亂了，自從出現在次元戰爭的世界，腦中誕生了“不想再陷入悲劇”的念頭開始，便頻繁感知到莫名其妙的幻覺。
在城市中看見荒漠，也不算是新鮮事……吧？
“……欸？”
當櫻滿集睜大眼睛，連痛苦都稱不上、無法用已知的詞語來形容的那份“被侵略感”消失了。櫻滿集恢復清醒，才發現自己所看見的不是幻覺。
他真的站在荒漠中央。
當視覺能力恢復時，已現身在一片荒漠之中，高樓大廈已不見，這裏只有平坦的荒蕪之地，還有數不清的無名之劍，就像一座無人來訪的劍冢。
與此同時，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謝謝你咯，我的魔力少得可憐，憑我自己根本沒辦法使用寶具，現在你幫我搞定了。”
“白林？！”
白林坐在一塊矮岩上，像個沒事人，連傷口都消失不見。
“你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哦，國王陛下。”
“你被我拿走了void才對！”
“不是‘你拿走’，應該是‘我故意讓你拿走’。”
“這到底……是……”
“知道‘固有結界’嗎？固有結界就是內心世界的具象化，就是把內心世界搬運到現實世界。既然void是‘人的內心’在現實世界的具象化形狀，如果這個人擁有‘固有結界’，他的心就是固有結界，你把他的心拿出來，不就相當於把他的固有結界給拿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
“這就是我的固有結界，因為啟動結界的魔力消耗太高了，我一次都沒有用過，但如果是你用王之力把它搬運到現實，那麼不就等於是消耗了你的力量來替我啟動結界？所以，多謝你咯，國王陛下。”
白林又重複了一次看起來非常令人火大的謝意，櫻滿集現在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
明白了，在櫻滿集把白林的內心/void拿走之後，白林的“內心”成為了現實的一部分，符合固有結界的概念，於是這個void成為了固有結界，櫻滿集還沒看清白林的void是什麼樣子，固有結界就已經展開了。
這個地方也不再是現實世界，是白林的內心世界投映在現實世界的結果，但正常的固有結界理應是使用大量魔力去模擬並創造一個內心世界，而不是進入某個召喚師的內心裏去。白林的傷口其實沒有癒合，櫻滿集看見的這個白林其實是——被櫻滿集的王之力一同剝離至體外的部分，是白林的“意識”，不是他的肉身，類似靈魂出竅，所以是毫髮無損的模樣……看樣子，這個召喚師早就熟悉了在現實與內心兩個世界來回穿越，這就是他猜到的結果。
所以，白林來討伐新宿Saber，嘴上說是為了完成某個約定，但更重要的是利用櫻滿集的力量來開啟“無法啟動”的固有結界。
只是這樣而已？
這麼大費周章地，騙了一波又一波，嘲諷櫻滿集那無比認真、背負着數十位同伴的死亡、每時每刻都在拼上性命的覺悟……只是為了這點事？
彷彿一群搶匪闖入他家，只是要向他借用一個起子，撬開堅硬的罐頭。
“召喚師白林，這就是你的目的……只是利用我的王之力，讓你看看自己的固有結界是什麼樣子？就為了……這種事？！”
“一開始不是，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流落到這裏來的，被幾個麻煩的敵人追殺。”
白林這麼說著，摸了摸左眼，就算是在內心世界，也仍戴着眼罩，證明自己被敵人追殺的事實不是說謊。
“但是你把名字告訴我的時候，我知道你就是新宿Saber的時候，我才臨時這樣計劃，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不如讓我體驗一下我剛學會但無法使用的固有結界‘無之劍制’。”
“只是因為你的臨時起意？你只是臨時有了想法，就可以把與你無關的人拿來試刀嗎？！”
“你也不是對敵人不留情面嗎？不對，你對朋友也是一樣。其實就算不依賴你的王之力，我去找某個女孩抱大腿，把她的魔術刻印佔為己有，也可以實現固有結界。但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不想再吃軟飯了，已經吃得夠多了，還是靠我自己親手去做吧。”
“閉嘴，你這虛偽的……你！”
氣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白林不僅把櫻滿集如此戲弄，還陰陽怪氣地說他只是個依賴楪祈（的void）的軟飯男。
櫻滿集很想剋制自己的衝動，作為發誓要改變大家命運的國王，情感的衝動是絕不容許的，任何事情都要理性思考，但……無論如何，都想要把所有的過錯，包括新宿Berserker摧毀天王洲的過錯，全都歸咎於這個混賬召喚師！把他劈成兩半，全部都能一了百了！
（這樣是允許的吧，偶爾任性地把責任全部推給敵人，是可以被容許的吧……）
就像在徵求誰的同意，櫻滿集一遍又一遍，對自己的內心發出了聲帶絕對做不到的嘶吼。
無需再有多言，走到這一步，雙方不可能還有和解的餘地，下一件事無非是再戰一次。白林的花招雖多，櫻滿集已熟知了他的戰鬥風格，只是更換了一個戰鬥場地而已，不認為自己會再度劣勢。
櫻滿集一抬右手，召喚了數個人偶，宛如保護國王的侍衛們列為整齊一排，等待着櫻滿集將它們體內的void取出使用。
——砰！
沒有來得及抽出人偶體內的任一void，它們被不明風嘯所吹飛，櫻滿集的手只是抓了個空。
回頭一看，人偶們的胸口都插着各式各樣的劍。
那些劍，從物理意義上貫穿了人偶們的身體，內部儲存的void一併損壞，變成了飄渺的光帶碎粒，消失不見。失去void填充內心的人偶，腦袋一歪，不再動彈，只是一堆堆報廢零件而已。
而破壞它們的那些劍，攻擊速度太快，櫻滿集的眼睛居然無法識別，只見它們的尾風。
白林還保持着指揮劍的手勢，解釋道：
“我的‘無之劍制’的力量很簡單，除了微不足道的戰鬥力提升，另一個能力就是——我的劍已經成形，只要我想用哪一把劍，那一把劍就可以被使用。不管你要出什麼招，在你的技能成形之前，我的劍已經瞄準了你。”
順帶一提，既然固有結界的本質是“內心世界”，那麼這裏存在的物品既是現實的存在，也是內心的想像，白林的劍既能斬殺生命，也能破壞心靈——櫻滿集的void，可以將它們破壞。
但還是無法解釋，為什麼與阿爾戈決鬥時的櫻滿集的void可以被物理破壞，與白林決鬥時卻行不通了。
白林再動一動手指，空中又浮起一群劍刃，從四面八方圍住了櫻滿集。
“國王陛下，如果你還想掏出任何大寶貝來對付我，在你動手之前，我的劍會把你給戳穿哦。事實上我也沒有理由留你一命，你已經幫我打開了結界，我也差不多熟悉了固有結界的實戰用法，那麼你就沒有其他用處了。”
“召喚師白林，你真的要做到這一步？”
“嗯哼~，不然捏？我佔有大優勢了，還要向你投降或放你一馬？雖然我很感謝你幫我啟動了固有結界，但結界只是我自己的‘私事’，還有別的‘公事’要辦——我不在乎什麼新宿聖杯戰爭，事實上我連新宿聖杯戰爭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我來討伐新宿的Saber，是為了遵守一個很重要的約定，只要我把新宿Saber處理掉，某個超級厲害的Saber美少女就會加入我的隊伍。這才是我來找你決鬥的原因，只要我贏了，那個美人就是我的。”
“就為了這樣骯髒的慾望……”
櫻滿集儘可能維持着身為國王的理智，可白林居然還要火上澆油。
心裏的躁動與憤怒，越來越摁捺不住了。
（只是為了滿足那骯髒的私慾，把我身邊的一切都攪得亂七八糟，只是偶爾地放棄理性，把怒火都發泄在一起必須殺死的敵人身上，絕不波及無辜，這是可以被容許的吧……）
內心又重複着憤怒滿溢的叫喚，
白林沒有注意到櫻滿集的異常，這是當然，從外人視角來看，櫻滿集只是普通地發怒，他的所有招式都要依賴王之力取出人偶體內的void，可是他的動作毫無疑問要慢於白林，根本沒有機會那樣做。如果拿不到void，櫻滿集自然是不可能戰勝白林的，他最自豪的那把劍可是連一次都未能觸碰白林，不採用其他void搭配作戰必輸無疑。陷入這種絕境的人會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要殺了這個召喚師——這是可以被容許的，對吧，潘多拉！”
不明白櫻滿集在吼叫什麼，莫名喊出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有聽過的名字。
（……潘多拉，是誰？）
還沒來得及思考，櫻滿集猶如祈禱時被神明選中，身體突發異變。
洶！
無法形容那是什麼力量。
連支配這個固有結界的白林也無法形容，那是什麼，環繞着櫻滿集的身邊，手裏與身體穿戴的每一件void都染上了詭異的顏色，無法形容那是什麼顏色，是黑色，是紫色，是綠色……總之，相比原本那純凈瑰麗的外表，染上的這層顏色污濁不堪，只是看一眼，就直叫人噁心，產生了本能的厭惡感。
櫻滿集沒有意識到似的，他只是瞪大了眼睛，兩眼灌滿了溢出眼眶的暴怒，那份“暴怒的心情”簡直要化為不可名狀的實體，更專註地刺向白林。
“集王，你到底……”
他的神色與“櫻滿集”這個動畫角色已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了，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卻給人陌生的感覺。
大量的人偶如浪潮湧現，那些都是體內存儲着void的人偶，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都分不清它們之間的手與腳在哪邊，像是一團雜糅的蜈蚣。那形狀令人感到不適，與新宿Caster親自過招的時候，也沒見過她使用這麼詭異的招式。
不知道是白林大意了，沒有察覺並阻止櫻滿集指揮人偶的行動，還是那些人偶不聽使喚，自主行動了起來，總之白林要摧毀它們，又不料——
人偶們像是擁有了生命，密集地撲向櫻滿集，圍成厚實的牆壁。白林顧不上瞄準了，投射出上百支劍，密集插入人偶組成的牆壁中。就像馬戲團里常有的“萬劍穿心”魔術表演，但這裏可沒有魔術表演的安全措施。
人偶們不動了，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如解凍的瀑布流水，散碎的零件崩潰與滑落。
沒有一個人偶倖存，但人偶碎片的中央依然站立着一個人影——只因為櫻滿集還算“人”，所以稱之為“人影”，實際上那完全是怪物的形狀。
通體覆蓋著void，以奇奇怪怪的方式組裝在櫻滿集的身體各處，包括眼睛都給覆蓋了，說是組裝也不太準確，應該是縫合或拼湊，例如手動使用的槍械類void竟然組裝在防護用的盔甲上。每一件void都沒有例外，色彩極其污濁，不再是鮮亮瑰麗的外表，說不上來究竟哪裏醜陋，只是用肉眼看着就令人精神污染，感到作嘔。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
“……謝謝你。”
堆砌着大量void的內部，發出了與“櫻滿集”相同的聲音。
他仰起腦袋，對着空無一物的夜空發出道謝的聲音。
然後轉過頭，面向白林：
“召喚師白林，不用猶豫，動手吧，因為我對你的殺意也不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