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紅（十三）
兩人走出別墅，葉雪松去挪車。
裴淵一坐進副駕駛座，便對着鏡子撫順頭髮，檢視儀容。
葉雪松轉着方向盤，斜睨向好友，“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一隻正在開屏求偶的花孔雀。”
裴淵也不服輸，問：“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我像什麼？”
“一隻求偶失敗的傻孔雀。”
“C！爺爺我不奉陪了！”葉雪松停車熄火。
裴淵抱着好友胳膊，含淚懇求，“大哥留步！我現在不方便單獨去接人！勞您大駕送一程！”
葉雪松扛不住好友的軟磨硬泡，最終開着那輛不是特別值錢的小破車，載着裴淵去了安江酒店。
文心瀾接到電話，走出大堂。
葉雪松搖下車窗，揚揚胳膊，“嗨，桂馥老師。”
“雪松老師！裴淵老師！”文心瀾小跑上車，“我何德何能，竟能讓兩位文壇巨星來接我。”
裴淵笑言：“我們倆打工仔而已，今晚論壇上的那些人才是我們傳統作家的爸爸。”
文心瀾扣好安全帶，“晚上我要是說錯了什麼話，你們可拉住我。”
裴淵疑惑：“為什麼會這麼說？”
文心瀾答：“別提了，之前參加了幾場年會，總有人過來找我茬。我又是個心直口快的，各個懟了回去，怕是得罪不少人。今天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葉雪松低笑，“沒想到桂馥老師還是蠻有個性的嘛！”
*
一個小時的車程后，三人停在東郊酒店的停車場。
只見門口橫掛紅色條幅：2XXX年出版行業高層論壇——暨2XXX年訂貨與項目洽談會。
文心瀾跟隨裴淵、葉雪松下車，持邀請函進入會場。
和文淵閣、萌蕾的奢華風不同，出版業的論壇更為低調樸實，有點國企老幹部茶話會的意思。
到場的女士也很少穿艷麗的長款禮服，多是幹練的職業套裝。
男士也是清一色的冷淡風，鮮有亮色配飾。
裴淵帶着文心瀾走在前面，葉雪松懶散跟兩人身後。
“張主編！”
“賀總！”
“裴淵老師來了！雪松老師！”
編輯張震興一看文心瀾，兩眼冒光，“喲，這不是今年大紅的桂馥老師嗎？”
“您好，張主編！我是桂馥。”
“桂馥老師最近挺忙啊！一場接一場年會快參加不過來了。”
“沒有沒有！”
“桂馥老師有沒有興趣來出版業玩玩？”
“我對出版還不是很了解，還請張主編多多指教！”
張震興對裴淵道：“裴淵老師，回頭幫忙把桂馥老師的CC名片推給我，大家互相認識一下。”
裴淵點頭，“好啊，一會我把您的名片推給桂馥老師，讓她加一下您。”
幾人正說著話，走來一位很熱情的中年男子，“桂馥老師，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
來人也是一位著名出版社的主編，喚作李赫亮。
“桂馥老師今年剛出圈，便登上了作家富豪榜，前途不可限量啊！咱們留個聯繫方式？”
“好啊。”兩人互留了手機號。
此後又走來一位穿着棕色西服、頭髮有些稀疏的中年男子，是位傳統作家，喚作隋漢東。
隋漢東語氣不太友善，“桂馥老師真是稀客啊！今晚參會的網絡作家可不多！”
在作家圈子裏，傳統作家一向看不起網絡作家。
今天受邀到場的作家們，除了萌蕾有幾個眼熟的網絡作家，文淵閣的作家極少，小站更是一個沒有，也足以證明傳統作家和網文作家還是存在壁壘的。
事實亦當真如文心瀾所料，不管她走到哪，總有幾個找茬的。
礙於不是網絡作家的主場，文心瀾不好太張狂，只得用眼神向裴淵求助。
裴淵輕笑：“隋老師，傳統作家和網絡作家都是作家，倒也不必分得那麼清楚。”
隋漢東冷嘲：“不是每個網絡作家的水平，都如裴淵老師一般高超。大部分網絡小說，寫得還不如一坨屎。”
聽到這話，文心瀾的氣終究是壓不住了，“每個行業的從業者水平有高有低，隋老師何必因為某些網絡作家的水平低，便拿來質疑整個網文行業。我最近倒是聽說，傳統作家中混入一些屎.尿.屁之流。”
“怎麼，難道桂馥老師覺得，網絡小說里那些玄幻修仙、同人耽美，還不如我們寫的現實主義作品有意義吧？”
“我承認，傳統作家所創作的現實文更有歷史意義，我也承認網絡作品中的現實文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但網文重視的是情緒體驗，它承載着一種人文關懷、一種心理慰藉，一種心理按摩，讓讀者能通過移花接木的手段將壓抑的情緒宣洩出來，這是你們傳統作家很難做到的。當代被學業、被工作壓垮的年輕人，誰願意晚上回家后，還去看一本句句說教的現實文？他們需要的是放鬆！是娛樂！是休息！”
葉雪松聽了，恨不得給文心瀾鼓鼓掌。
裴淵和身旁的編輯也投來讚許的目光。
隋漢東氣哼哼道：“桂馥老師也不必太得意，如今網文審核極為嚴格，還不如出版業寬鬆。將來誰能創造出更讓讀者喜歡的作品，還說不定！”
“怕什麼，只要看網絡小說依然是很多人的剛需，只要看網文改編的影視作品依然是主流娛樂休閑方式，那我們網文作家還有口飯吃。”
隋漢東理論不過，扔下一句話：“我們出版的圖書，哪怕遇到戰爭海嘯埋入地下，將來也能被後人挖掘出來。你們網絡小說被封了，就像從來沒存在過，我看你們能笑到幾時！哼！”
望着隋漢東轉身而去的背影，文心瀾沉默了。
是啊，如果一個網絡作品被徹底封禁了，真的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點痕迹也留不下......
裴淵見她臉色有點差，安慰地拍拍其肩膀，“沒事，別聽他的，隋漢東自己寫得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年下來也賺不到幾個錢，只是嫉妒你登上富豪榜罷了。”
葉雪松也笑着附和：“是啊，姓隋的掙得還不如你零頭多，別放心上。”
“我沒事。”文心瀾還沒得及傷悲，便被一陣熱絡的寒暄聲吸引過去。
遠遠看見一女子舉着酒杯，周旋在各出版業大佬之中。
女子是楊素。
娛樂圈著名經濟人，今天是代表皇后娛樂前來出席論壇。
此刻，站在文心瀾背後的葉雪松，臉上笑容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