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紅(十)
喬真見狀,出言安慰:“桂馥老師今年剛剛出圈,有些事想必還不適應。名利場本就是魚龍混雜,泥沙俱下。有些言論聽聽也就罷了,不必掛懷。”
不愧是能當太子妃的人。
真是人美心善,情商又高。
文心瀾對喬真的解圍很是感激。
倘若揭開綺餚溢雕俎、美酒盈金觴的浮華偽裝,今晚這場宴會的本質是一個淡薄、殘忍、貪婪、私利錯綜交匯的成人世界。
有條件的幫助,有目的的和善,都建立在有價值的基礎之上。
文心瀾此時此刻,也正如喬真所說,已經身在名利場之中。
若是失去了價值,可能連最後一絲憐憫也將不復存在。
這時,剛進大廳的作家紅鯪瞧見文心瀾,過來打招呼:“桂馥,你好啊!”
走近又看見那麼多人圍着,紅鯪挨個打招呼:“哈啰!哈啰!大家好啊!”
“喲,紅鯪也來了!還是那麼漂亮!”
“紅鯪好啊!”
文心瀾記得裴淵說過,紅鯪是著名的社交牛X症,天生自來熟。
有社牛同行在側,文心瀾頓覺底氣足了許多,不再懼怕崔正浩等人的詰問。
有一個老總跟路傑打招呼,路傑便帶着喬真去應酬了。
崔正浩覺得沒意思,其餘人也四散而去。
紅鯪拍拍文心瀾,“走吧!我們的位置在那邊!”
“走吧。”
紅鯪見文心瀾臉色不好,關懷問道:“桂馥,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哦,沒什麼。就是感覺CC通訊的人對我不太友好。我明明沒得罪過他們,他們幹嘛跑來擠兌我?”
紅鯪神秘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文淵閣和CC通訊之間積怨已久。”
“哦?”
“拿咱們的稿費收入舉例:雖然文淵閣和CC通訊都是YCEC旗下的公司,但渠道不同,流量、利潤是各自算各自的。CC通訊是YCEC嫡系子孫,腰板巨硬。文淵閣是YCEC後期收購的,頂多算個私生子。所以每回分家產的時候,私生子怎麼能爭得過嫡子?咱暮總和利總打架從來沒贏過。CC通訊那邊的人也慣瞧不上文淵閣的人。”
“原來是這樣。”
“尤其在新媒體文領域,如果文淵閣算是咱們網文作家的爸爸,那CC通訊就是扼住爸爸喉嚨的二大爺。”
“哈哈,前輩的比喻太形象了,畫面感太強了!”
YCEC年會的座次,有着明確的等級劃分,是會務人員按照各部門對集團的貢獻,審慎安排過的。
只是文心瀾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有幸和文淵閣的領導、知名作家坐到圓桌上,而不是後面的普通座椅。
紅鯪帶着文心瀾走到桌前,熱情搖手:“暮總!羅總!鄔總!我和桂馥來晚啦!”
隨後低聲提醒:“桂馥,快跟大家打個招呼!”
文心瀾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和高層對話,彼此間屬實不熟,只得生澀地頷首:“暮總!羅總!鄔總!你們好!我是桂馥!”
但在座的高層們倒是對桂馥熟識得很。
最近半年,文淵閣哪次開會能少提了桂馥的大名。
鄔仁甚至覺得,最近他叫老婆的名字都不如叫桂馥的次數多,根本不想理睬這位顯眼包。
羅鄂倒是禮貌性地點點頭,示意二人入座。
紅鯪按照席簽,拉着文心瀾坐到作家大高的旁邊。
桌子上沉寂了一會,運營總監鄔仁忽而開口,“昨天我和一個業內的朋友聊起IP周邊商品開發的事,本想取取經,結果聽說萌蕾那邊,是按照桂馥的建議做的方案。既然桂馥那麼有想法,不妨多替自家公司建言獻策,畢竟你現在是文淵閣的人。”
文心瀾隱約記起,前段時間她在魏清寬辦公室,確實聊到過一些IP周邊商品的話題。
她坦然一笑,“鄔總您說笑了。我只是和魏總閑聊過兩句罷了,萌蕾今日的成績與我無關。想當年萌蕾還是老晁總在的時候便大力開展相關業務,至今已經十多年了。”
鄔仁冷嗤:“怎麼,你的意思是文淵閣比萌蕾晚了十年?現在再開發已經來不及了?”
文心瀾答:“倒也不是。早年間細則還不明朗的時候,萌蕾不僅是賣周邊,還出個編。但後果是什麼大家都清楚。高額罰款不說,還為部分人引來牢獄之災。這些年,文淵閣多虧有鄔總您這樣的領導為網站運營掌舵護航,才讓文淵閣沒出這方面的亂子。公司能在瞬息萬變的商戰中平穩運行至今,離不開您的功勞。”
鄔仁本以為文心瀾會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還嘚啵嘚啵恭維了他一番。
羅鄂還額外聽出了明誇暗損的意思,忍不住心底一陣暗笑。
暮歸沉聲開口:“我們文淵閣向來遵紀守法。畢竟我們合作了幾百萬的作家,肩負着重任。寧可步調慢一些,也不能出亂子。”
文心瀾附和:“暮總,正如您曾在《書寫青春》節目上所說的,您所做的一切都在力爭無愧於這個時代。我相信文淵閣在您的帶領下,一定會走向更大的輝煌。”
桌前鴉雀無聲,大家全被文心瀾的場面話驚住了。
在座的一個個大作家、大編輯,誰還不會寫幾句戴高帽的話。
但敢這麼自然說出來的,文心瀾還是頭一個。
羅鄂乾咳了一聲,“晚會快開始了,看節目吧!”
主舞枱燈光亮起,主持人邀請YCEC董事會主席兼總裁路好寬上台發言。
漫長的講話期間,社交達人紅鯪又小聲給文心瀾介紹起朋友:“桂馥,這位是白金作家大高。大高,這是桂馥,也是咱們汶東人。”
文心瀾舉起酒杯,低聲細語:“大高前輩,前些日子聽說,汶東那邊的聯盟發佈了不合理的收費標準,是您挺身而出,英勇打破了規則。我很敬佩您,想敬您一杯!”
大高輕抬了下酒杯,冷冷答道:“沒什麼,我只是單純看不慣那幫子的做派罷了。”
“前輩的文字很有力量,如武器般捍衛着文學的正義。”
此言一落,大高才正眼瞧了瞧文心瀾,“我最近看了不少你的新聞,出於好奇也去觀摩了你其中一篇故事。”
“哦?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大高緩緩嘆息,“每個作家都是以文字為利刃的人。武器可以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
宴會廳的燈光照在文心瀾半邊側臉上,心思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