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紅（一）
雪后的北城變成了京城。
片片雪花飄過紅牆，偶有竄出的野貓，輕盈踏過宮中萬重門。
古樸的大樹上還零星掛着幾個紅柿，嘰嘰喳喳的小鳥在枯枝上跳躍飛舞。
黃色的臘梅正迎雪怒放，剛剛在萌蕾簽完合同的文心瀾與魏清寬，正慢慢走在故宮牆外的雪路上。
文心瀾繫着一條厚重的紅色圍巾，呼着熱氣說道：“謝謝魏總賞識，沒想到《和光同塵》以1200萬的價格成交了。”
魏清寬身着一套黑色厚毛呢風衣，微微笑着，“之前承諾過桂馥老師的事，自然不會食言。”
“我們現在去哪？”
“去橙果青提網的總部。之前我和喻總聊過合作開發《逆鱗》的問題，框架已經談好了，合同也對過了，但喻總還是有點不放心，想親眼見見你。”
“見我？”
“嗯，這麼大的項目，連作者本人都沒見過，誰敢輕易簽合同？”
“魏總，上次電話里我沒聽明白，《逆鱗》是怎麼個合作法？”
街邊幾個打雪仗的小朋友，“嗖嗖”擲來雪球，魏清寬側身輕扶她一把，兩人一起躲過，“桂馥老師聽說過《琅琊公子傳》嗎？”
文心瀾往側邊挪動了幾步，“聽說過，我記得《琅琊公子傳》是發表在萌蕾的作品，但最後是文淵閣買走了版權，拍成了電視劇在天鵝視頻獨家播出。”
“沒錯。YCEC財大氣粗，文淵閣經常來買萌蕾的作品拍影視劇，我們萌蕾倒是很少買文淵閣的。這次的《逆鱗》和《琅琊公子傳》是一個意思。只不過是換做萌蕾去橙果青提網買版權，電子版權和有聲讀物版權兩個網站共同擁有，視頻則僅由萌蕾影視獨家發行。等一會見了喻總，咱們三方需要再探討一下《逆鱗》的合作協議。”
“是這樣，謝謝魏總！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為您做些什麼，才能表達我對您的謝意和感激之情。總感覺此生無以報答。”
“不必客氣。桂馥老師如今是網文圈的紅人，相信願意拋出橄欖枝的合作方會越來越多。”魏清寬說完，話題一轉，“對了，聽說桂馥老師分手了？”
文心瀾本就凍紅了的臉頰變得更紅了，“沒想到這種小事您也知道。”
“凡事向前看。前面還有更好的。”
“謝謝魏總。”
“聽說走出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文心瀾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被網友八卦個沒完。”
“當今社會，沒個緋聞的明星不叫明星。”
“我一個碼字的，怎敢和大明星比？”
“桂馥老師的紅氣不比明星差。”
“魏總見笑了！現在我都不太敢單獨和男士出去了。上次只不過是和裴淵老師吃了頓飯，結果被造謠我們酒店開房，真是太離譜了！”
“放心吧，這是北城。”
文心瀾本想問一句北城怎麼了，可又覺得失禮。
恐怕魏清寬是想說，北城沒人敢拍魏家的人吧……
*
兩人步行了二十分鐘，總算走到橙果青提網的總部大樓。
漂亮的前台小姐將二人送到喻海洲的辦公室，“喻總，客人到了。”
正在批示文件的喻海洲抬起頭來，“你們來了！快請進！”
說完，喻海洲起身迎接。
只見這位橙果青提網的總裁與魏清寬年紀相仿，約莫三十幾歲的模樣，氣質顯貴，可謂年輕有為。
喻海洲走到二人身前，剛要握手時，視線掃到二人肩頭的落雪，疑聲問道：“你們怎麼來的？萌蕾是報銷不起車費了嗎？”
魏清寬拍去殘雪，“今天下雪堵車，我看導航來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還不如步行快，索性和桂馥老師走來了。”
喻海洲忙吩咐秘書：“快倒兩杯熱咖啡過來！”
“好的喻總。”
魏清寬打斷道：“一杯多加點糖，桂馥老師不喜歡喝太苦的。”
文心瀾一滯，訝異於魏清寬堂堂一個大老闆，竟能發現此等小細節。今天早上在萌蕾喝咖啡的時候，她確實偷偷多加了點糖。
秘書點頭，“好的。”
喻海洲請二人落座，“這位就是桂馥老師吧？久聞大名，今日終於得見，當真是位漂亮的大才女！”
文心瀾頷首：“喻總您太客氣了！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今天能坐在這裏像做夢一樣，放在一年前，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
秘書端上兩杯熱飲，“魏總請用！文小姐請用！這杯是加糖的！”
“謝謝！”
“謝謝！”
喻海洲倚在沙發上，“桂馥老師堅守十年，厚積薄發，出名是遲早的事。不過桂馥老師也要感謝魏總這位伯樂，若不是魏總一直在中間牽線搭橋，我們可能會晚些時候才能發現桂馥老師的才華。”
“謝謝魏總，也謝謝喻總，謝謝你們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魏清寬喝了一口咖啡，“喻總今天也見到桂馥老師了，有什麼想聊的儘管聊吧！”
喻海洲開門見山，“桂馥老師，我一直有個疑問。在網文的品類里，一般武俠和玄幻是分開的，兩個品類井水不犯河水。《逆鱗》卻是武俠和玄幻的結合，放在哪個品類下都不合適，當年你寫這部作品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喻總的擔心我明白。但我一直覺得，目前國內幾大網文網站的品類劃分限制了網文的創新與發展。”
“哦？”
“網文與傳統文學的最大不同之處，是網文的題材、形式更加新穎和靈活。網站也應該順應時代的發展，劃分出更多新的品類，創建更多新的模式，讓更多不在現有品類劃分之下的作品能夠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比如允許作者創建新分類，鼓勵作者對自己的作品自定義新標籤。我一直覺得，玄幻與武俠從來不是對立的。玄幻亦有俠義，武俠亦非現實。我正是借武俠之俠義，玄幻之自由，寫出這本基於現實又略高於現實的《逆鱗》。”
“桂馥老師確實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但現在網文圈都喊着‘武俠已死’，單從數據上看，武俠確實沒有市場了，網友只偏愛玄幻怎麼辦？”
“順應歷史的洪流唄！說不定過幾年，網友的口味又變了，又喜歡看武俠了。亦或者武俠玄幻都不愛看了，喜歡上某種更新的東西。比如今年骨科文藝復興，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聊了半個多小時后，魏清寬已經喝完了一杯咖啡，懶洋洋開口：“聊完了？喻總，之前的電子版協議我已經看過了，不知喻總還有問題嗎？我們什麼時候簽合同？”
喻海洲痛快回答：“要簽就今天簽啊！今天簽的數據是今年的，明天簽的就算明年的業績了。”
文心瀾瞬間震住了。她根本不知道今天就要簽三方合同，本以為只是初步淺談一下合作，所以沒提前通知胡律師過來。
畢竟牽扯到三家公司的利益，萬一合同有問題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