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機府供奉、六房曹吏判官

第六章 玄機府供奉、六房曹吏判官

玄機府供奉?

薛釗不明所以,且此人言辭淡漠而篤定,根本不容置疑。

他暗自揣測,隨即拱手作禮:“寒舍鄙陋,白供奉若不嫌棄,不如入內一談。”

白萬年點點頭,抬手開了柴門,略略停頓,朝着左邊遞了個眼色,旋即涌過來幾人。其中六人身着繡衣、腰間挎刀,另一人青衣、員外帽,年歲五十開外,看着好似賬房先生。

那六人停在門外,賬房先生倒是跟着白萬年走了進來。

薛釗心中狐疑,心道莫不是又要繳稅?

二人已到了面前,薛釗只得伸手相邀,請二人入內。

香奴早已藏了起來,桌面上只餘下油紙上堆疊的鴨骨。分賓主落座,白萬年也不廢話,略略拱手道:“在下既然領了朝廷俸祿,就得為朝廷辦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主人家海涵。”

“唔……”薛釗出了一聲,好似應了,也好似沒應。

一旁賬房先生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位道長見諒,朝廷規矩,凡修行之士入州府,必要到玄機府報備。這個……還請道長借玉牒一觀。”

薛釗心中暗嘆,還是逃不過這一遭嗎?

事已至此,他只能實話實說道:“抱歉,我第一次出門,沒有道牒。”

本以為面前二人會翻臉,不想,二人卻不以為意,那賬房先生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道:“如此,小老兒須得問明道長出身來歷,待日後造了玉牒再送上門來。”

沒翻臉?也不攆人?

薛釗頓時鬆了口氣:“好,老先生請問吧。”

“道長名諱?”

“薛釗。”他抬手食指在茶杯里的白水中蘸了下,而後在桌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老先生從懷中摸出一冊,又摸出筆墨,提筆寫下薛釗名字。繼而問道:“庚齒幾何?”

“景泰三年冬月生人。”

“唔……那就是虛歲十七了。”

一旁的白萬年瞥了薛釗一眼,目光中帶着些許艷羨。薛釗報以微笑,心下也略略放鬆。

“道長何處落籍?”

“華鎣山下七里坪。”

白萬年神色一動,又瞥了薛釗兩眼。

書吏提筆書就,又問:“不知道長師承?”

薛釗想了想,說道:“無門無派。”

書吏提筆的手一頓,笑道:“道長真會說笑。”

然而薛釗面容如常,哪裏有說笑的意思?

一旁的白萬年胸口陡然起伏,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道友此前一直在華鎣山中修行?”

薛釗想了想,好似自己的確大半時間都在華鎣山中修行。畢竟家中逼仄,施展不開不說,也不好在鄰居眼前習練術法。於是他點頭道:“正是。”

“昨日的啼魚精可是道友料理的?”

“沒錯。”

面前的白萬年那張陰鬱的臉上陡然漲紅,薛釗頓時心生不妙之感。果然,白萬年驟然起身拱手作揖,極為謙恭道:“原來是薛……仙長當面,白某失禮了。”

一旁的書吏不明所以,詫異間就被白萬年奪了筆墨:“李書辦,薛仙長的玉牒我來錄。”

“唔……唔……好。”李書辦連忙起身讓位。

白萬年筆走龍蛇,對面的薛釗趕忙道:“白道友……”

白萬年略略抬頭,漏齒一笑道:“仙長安心,白某懂得。”

你懂個鎚子!我都沒說你就懂了?

眼看白萬年落筆寫下‘華鎣山玄元觀’幾字,薛釗趕忙打斷:“白道友,在下並非出身玄元觀。”

白萬年停筆,看向薛釗。薛釗乾脆直言道:“在下偶然得了機緣,不過習練了一些術法、劍術。”

白萬年皺眉,說道:“道友可否告知是什麼機緣?”

“這……”玄甲經是萬萬不能說的,薛釗就只能信口道:“是在下於山中遇見了一位老神仙……”

白萬年眉頭舒展,笑容和煦的搖了搖頭:“薛仙長這等機緣真讓人羨煞。”

好似越描越黑了?

薛釗苦着臉,看着白萬年提筆落墨,繼而將毛筆擱置,拱手道:“薛仙長見諒,為防冒名,還請仙長施一術法,以驗明正身。”

苦於百口莫辯的薛釗點點頭,垂在桌案下的左手指決變換,右手劍指隨手一點,便有一根尚未來得及歸攏的短柴飛速落於薛釗手中。

“唔……此術行嗎?”扭頭看向二人,書辦尚且見怪不怪,白萬年卻雙眼放光。

“先天符法……仙長好手段!”白萬年言辭愈發恭謹,神色間赫然寫着‘你果然是玄元觀傳人’幾個大字。

先天符法是何意?

白萬年吹乾墨跡,交於書辦手中,起身拱手道:“三日內在下便將造好的玉牒親自送於府上。先前多有冒犯,還請薛仙長見諒。如此,在下等便先行告辭……”

“且慢,”薛釗拱手道:“不知白道友如何得知在下昨日所為?”

白萬年笑道:“薛仙長留信而走,城隍尋不着人,只好遣人知會渝城玄機府,言明若仙長路過渝城,玄機府知會一聲,城隍必親自登門謝罪。”

薛釗心下稍稍鬆了口氣,看來這渝城城隍並未牽扯其中。

心念一轉,薛釗言道:“在下久居山野,從未與陰司打過交道,不知白道友可有空暇?也免得在下說錯了言辭,無意間起了齟齬。”

白萬年欣然應允:“也好,薛仙長稍待。”

白萬年與那師爺吩咐兩句,後者拱手告退。而後白萬年從懷中取出一柄黑色令旗,抖手間便有一物墜下,白萬年喝了聲‘去’,不待落地,那物什便一陣風地飛檐走壁而出。

薛釗猶疑道:“貓鬼?”

白萬年略顯得意笑道:“薛仙長見識不凡,正是貓鬼。”

貓鬼,又名貓蠱。玄甲經中略略提過一嘴,說是取玄貓置於陰煞匯聚之地咒殺,七七四十九日可得貓鬼。飼主以精血餵養,三年後可用。

或遣貓鬼盜物,或用於咒殺,端地歹毒。

二人重新落座,白萬年繼續道:“九年前在下於安陽誤入一荒冢,偶得一篇煉製貓鬼之法,這才得了朝廷看重,入玄機府為供奉。哈,區區貓鬼,想來也入不得薛仙長的眼。”

“道友哪裏話?”

正待分說,薛釗突然頓下,扭頭看向門口。

俄爾,門扉外傳來聲響:“在下渝城城隍廟六房曹吏判官符好禮,還請薛仙長撥冗一見。”

“符先生有禮了,還請入內敘話。”

薛釗隨手一招,門扉打開,露出門前的身影。

但見那人舉着油紙傘,一襲綠袍,頭戴烏紗,手中提着禮盒。這也就罷了,偏偏此人在薛釗視野之內,身形若隱若現。

油紙傘收起,符好禮先是衝著白萬年略略頷首,旋即緊走兩步將左手提着的盒子奉上,賠笑說道:“來得匆忙,也不知薛仙長喜好什麼,太尊趕赴酆都議事,在下只得胡亂備了些薄禮,還請薛仙長笑納。”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釗接過盒子,笑着說道:“符先生客氣了。”抬手相邀:“還請坐下說話。”

“不敢,薛仙長先請。”

符好禮落座,將折好的油紙傘放在一旁。薛釗瞥了一眼,那傘上繪製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慚愧,”符好禮開口道:“在下修為不夠,總是畏懼這天罡煞氣侵蝕,所以日落前出行,還要靠着這法器護持。”

天地之間有靈炁,靈炁又分化作陰陽二炁,陰者為地煞,陽者為天罡。薛釗修行的玄甲經,便是吐納天罡、地煞入丹田氣海,以此陰陽二炁合靈炁。是以自然是知曉天罡對於符好禮這等肉身不存的鬼修殺傷極大。

“符先生不用這麼急的。”

薛釗有些犯愁。客人上門,主人家起碼要有待客之道。奈何事出倉促,實在沒有準備,再者也是囊中羞澀。

“還是急一些好,”符好禮說道:“實不相瞞,昨日寅初時得了夜遊神回報,太尊極為震怒!當即聚集十八房判官嚴查此案。一日間,,太尊已拿下鬼吏、陰兵三十餘,定要將此案查個一清二楚。”

頓了頓,又道:“太尊臨行前托在下給薛仙長致歉,一則太尊三日前方才赴任;二則此案牽扯甚廣,要查清楚只怕還要一些時日……是以太尊不能親來,還請薛仙長見諒。”

一旁的白萬年也道:“城隍此番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年底考核,說不得會削減香火。”

薛釗點點頭,這才聽明白,符好禮口中的太尊,說的便是渝城城隍。聽聞渝城城隍三日前才到任,那想來城隍與那張永壽應該沒什麼干係。

這樣也好,免得打了小的招來老的,惹來無窮的麻煩。

“查案要緊,城隍有心了。”說著,薛釗從懷中掏出那張黃紙,輕輕推到符好禮面前:“我不好處置此人,還是交給城隍處置吧。”

符好禮起身連連感激,一旁的白萬年瞥了一眼黃紙上的張永壽,感嘆道:“可惜了……萬萬想不到張永壽會走到這一步!”

薛釗按耐不住,說道:“二位,我也好奇的緊——張永壽為金甲侍衛,照理來說本就不缺香火享用,怎會勾結妖物做下這等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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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丈紅塵長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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