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啟迪：試探
每隔幾天，夜宸會根據影子的變化，打入一枚巫文。
當巫文達到九個的時候，影子的扭曲達到一定極限，要化為厲鬼了。
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影子可是自身的一部分，夜宸絕對不允許它成為厲鬼，用有自主意識。
夜宸藉助太陽產生影子，然後在旁邊點燃四苦鬼燭，在燭光照射下，新生的厲鬼還沒有完全誕生，就消亡了。
只是能誕生厲鬼嗎？如果繼續扭曲，會怎麼樣？
第十三枚巫文打入，影子之中，詭異的力量開始噴涌翻滾，又有厲鬼要孕育出來了。
還是用白燚兒壓制，將厲鬼消滅在萌芽狀態。不過這次明顯感覺到，厲鬼的實力強大了不少。
接下來，每打入一枚巫文，影子都會有產生厲鬼的跡象，但在白燚兒的鎮壓下，都失敗了。
第十四枚，十五枚……十九枚，二十枚，第二十枚巫文打進去的時候，影子蘊含的力量已經變得十分恐怖，白燚兒必須每時每刻注視着夜宸的影子。
四苦鬼燭劇烈的燃燒着，慘綠的光照在書房，鬼影重重。要不是有源源不斷的真神血肉作為補充，白燚兒早就堅持不住了。
其實，夜宸也有點兒猶豫不決，哪怕在四苦鬼燭的照射下，影子依然如海浪般翻滾不止。
二十枚巫文，真的不少了，但影子的變化……好吧，其實沒什麼改變。別看自己的影子好像快要噴發的火山，那只是因為詭異力量積蓄太多，它的本質並沒有完成最終的，徹底的改變，甚至連個次級詭物都不是。
不應該只是如此，巫文的扭曲不應該只能造出一個厲鬼來！
沒有什麼切實的依據，夜宸就是這麼想的，而她也會這麼做……
神，本來就因念而行。
夜宸微微閉眼，陷入冥想之中，將自己的靈魂和這個世界相連。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追尋到了一絲靈光，伸出枯瘦的左手，勾畫巫文。
第二十一枚。
還是沒有質的改變。
第二十二枚，第二十三枚，夜宸就一直枯坐在書房裏，周圍的一切化為混沌，只有眼前的黑影和旁邊的一盞燭火。她將精神沉浸於混沌之中，感知、追尋世界法則的變化，路漫漫其修遠，她依然不停求索……
太陽照常升起，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夜宸的身上，留下厚重的影子。
此時夜宸的影子漆黑如深淵，時不時能聽到其中有厲鬼哀嚎之聲，還有詭異之力噴涌而出，但這依然是力量的堆砌，沒有真正的結構改變。
到底缺了什麼？到底應該怎麼辦？夜宸面容枯槁，呆若木雞，坐忘於天地。
就在這時，一隻蝴蝶從窗戶翩然飛過，陽光下靈巧的影子掠過書房，和夜宸的影子重合。
霎時間，腦海如同夏日驚雷，突然炸裂，轟然作響震醒了靈魂，靈光如閃電般，刺破了之前的重重迷障。
夜宸猛地睜開雙眼，飛快地勾畫了一個巫文，打在了影子身上。
蝴蝶繼續飛舞，它的影子也從夜宸影子中飛了出去，然後……然後，一隻純粹黑色的蝴蝶，破繭一般，從夜宸影子中展開了翅膀，自由飛翔。
一隻，又一隻……夜宸的影子總共飛出了二十四隻蝴蝶，在書房裏翩翩飛舞，美輪美奐。
自己終於……成功了！
夜宸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欣喜，甚至靈魂深處那一點靈光，也變得更加有光彩了。
在艾澤洛雷，夜宸獻祭自己獲得的神格，擁有的是“創造”之力，創造之力受到了死亡的污染，才變成了死靈之力。
但是，完成創造，依然是在踐行自己的神途。
自己會因創造而愉悅。
神，因創造而愉悅。
……
夜宸確實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創造。
當影子化為蝴蝶在書房飛舞，夜宸知道，自己創造了一個詭物，真正的詭物。
夜宸曾用五根鬼燭，換取過關於詭物的信息。
沒人知道這種奇物是怎麼來的，彷彿真的是天地鍾秀而成，但可以確定，每一個詭物都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承載着某種規律。
欣喜之後，夜宸發現，自己面容枯槁如同乾屍。看了下手機才知道，打入最後四枚巫文，她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而距離一開始重影偷偷潛入自己家，已經過去四個月了。
臻於極致的創造確實耗費心神，不單是自己，為了壓制影子產生的厲鬼，四苦鬼燭在不停地劇烈燃燒，最後，白燚兒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字面意義上的油盡燈枯。
四苦鬼燭只剩下了一個蠟燭頭，上面燃着一朵黃豆大小的燭火，白燚兒蜷縮在其中，身影都變得模糊了。
趕忙讓白燚兒回鬼燭里休息，夜宸挪動着僵直的身子，從書桌下面的小柜子裏，翻出了一大堆的零食。
之前有過因工作太忙顧不上吃飯，夜宸就在書房備了一些巧克力、奶油蛋糕、快樂水之類的高熱量零食。
胡吃海塞一頓，有了充足的營養供應，藉助源源不斷的死靈之力的催化，大量壞死的細胞分解，還有活性的細胞開始分裂，夜宸的身體開始慢慢的修復。
閉關四個月，院子裏的變化還挺大的。
透過書房的窗子，夜宸看到，韭菜田裏的韭菜在肆無忌憚地瘋狂生長，細長的葉子已經長到一米高了。葉子的頂端長着一顆顆面目猙獰的人頭。微風吹過，人頭如海一般起伏蕩漾，隱隱能看到不少的白骨骷髏，再搭配上各種惡毒的咒罵，確實滲人。
韭菜佔據了一半的院子，另一半屬於玫瑰。
和繁盛的韭菜不一樣，半個院子的玫瑰只開了一朵花。不過這朵玫瑰很大，跟個小床似的，床上躺着一個鬼媚的尤物，身穿紅色薄紗，言笑晏晏。在它旁邊，玫瑰花枝構成的荊棘籠里，困着四五個男人，花枝上的刺深深扎入體內，如同在刀山上受刑。
不過看樣子都死了，再痛苦也結束了。
分割開韭菜和玫瑰的，是院子中間的那棵高大蘋果樹。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了，樹上結出了不少的蘋果，形狀完美，通紅透亮，看着就好吃。
有幾個女人，不知道陷入了什麼迷幻之中，就這麼獃獃地站在蘋果樹下，看着紅紅的果子，枯站而死。
幾個月沒有搭理，院子居然成這樣了。
不過這幾個月它們也沒閑着，不知道誰把夜宸這個鬼燭商人的住址宣揚了出去，不少馭鬼者，甚至還有普通人，想着偷偷溜進去，謀一場大富貴。
自作孽，不可活。
夜宸將最後一塊巧克力扔進嘴裏，開門……然後關上門。
書房的門口，吊著一具死屍，穿着大紅的衣服，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門口。
差點兒忘了，死在院子裏的不少是馭鬼者，他們是死了，體內的厲鬼也復蘇了。
現在，這棟房子裏不知道有多少厲鬼盤踞。
夜宸在破爛的書架上翻出了一盒子六個巫文的鬼燭。白燚兒還是好好休息吧，只是去廚房給自己做頓正經吃的，用這種鬼燭就行——滅殺不了，最少也能驅散吧。
夜宸舉着鬼燭，沒有理會弔着的死屍，蹲在牆角的老頭兒，拍着自己腦袋的小女孩兒，來到了廚房。
開火，坐水，把冰箱裏的肉、菜全拿出來，簡單洗一下，切成塊，直接扔進鍋里，來個大亂燉。
她在廚房裏忙活着，旁邊還有流着血淚的鬼，不停喊疼的鬼，腦袋破碎的鬼，一直哭泣的鬼在圍觀。只是因為六巫文鬼燭的燭火，讓它們不敢湊到跟前。
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結結實實吃了一頓，夜宸回……還是回書房休息吧，有白燚兒的餘威震懾，至少這個房間能安生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