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愛”的殺手鐧
督軍府是一座西式的別墅,主樓是一幢米黃色的三層樓,主樓東邊有一幢白色小樓,西邊有一幢青灰色的小樓。每當顧宸宇有心事時,他都會躲進青灰色的小樓里,享受一個人的孤獨。那裏似乎成為他的私人空間,他身邊的親信以及府里的傭人都不敢輕易闖入這裏,怕驚擾到他。今天,他選擇這裏作為接見貴客的地方。
他坐在藏書量像個小型圖書館的書房,如一個君王等着朝臣覲見般,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冷傲地睥睨着門外走進來的男人。
雖然與范斯琪交往,可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范斯岑。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的范斯岑身上有一種屬於黑暗世界的冷與邪,他眉梢處有一道淺疤,與眉心的川字,為他原本英俊的臉增添了一種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滄桑與閱歷。
如此年輕就能成為焰幫老大,縱橫於黑白兩道之間,這范斯岑確非等閑之輩。
“宇少。”范斯岑雖然有禮卻不失尊嚴地摘下帽子,朝顧宸宇略彎了彎腰。
“坐。”顧宸宇淡淡地彎了彎眼尾,似笑非笑地招呼對方坐下。
“宇少,軍火已如約運抵,足夠您裝備一個師。”范斯岑坐在顧宸宇對面,帶着份自信地迎視着對方的眼睛,似乎並沒有被顧宸宇的氣勢嚇到。
“范先生辛苦了。”顧宸宇波瀾不興地看着范斯岑,眼神深幽得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他對身後的李副官招了一下手,示意對方靠近:“祈安,晚上設宴,我要好好款待范先生。”
“是!宇少!”李副官雙腿併攏,恭敬地點點頭。
就在他要去吩咐傭人準備晚宴的時候,范斯岑立刻攔住他:“顧少,范某不能在邢郡久留。若走露風聲,范某怕舍妹會有危險。”
“令妹?”顧宸宇故作不知地歪着頭,疑惑地看着范斯岑。
“舍妹被封軍的程督軍強行霸佔做妾,如若程志鵬知道範某與宇少的交易定會遷怒於舍妹,范某怕他會傷害舍妹。”范斯岑眼神里多了一份憂色,似乎真在為妹妹擔心。
“強行霸佔?”顧宸宇眼神一凜。
“舍妹從歐洲回國時,不巧偶遇程志鵬,他見舍妹長得漂亮,便強行將她霸佔。”范斯岑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含着深深的恨意。
顧宸宇十指交握在胸前,莫測高深地看着范斯岑:“顧某不明白,程督軍既然是范先生的妹夫,你為什麼還要與我交易?”
“一個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清白,舍妹幾次想自殺都被我及時救下。我只這一個妹妹,可是我身為焰幫幫主,卻保護不了自己的親妹妹。所以我要報復。而我除了軍火,就只有十幾個兄弟,無法動程志鵬毫髮。”范斯岑懊惱不已地說道。
“所以你想借邢軍的手幫你報仇?”顧宸宇薄涼的唇微挑,有一種不屑被人當槍使的味道。
“程志鵬為人粗暴殘忍,沉重的苛捐雜稅讓百姓苦不堪言,封軍士兵又多行不義,與邢軍士兵的紀律嚴明截然不同。所以宇少若打敗他,也是為民除害。一舉三得的事,范某想宇少不會不懂。”范斯岑不卑不亢地回答顧宸宇的質疑。“范某定會全力支持宇少。”
“可我並不想攻打封軍。封軍與邢軍相安無事兩年多,我方並不想破壞這份平和。”顧宸宇並沒有順着范斯岑的話往下說。他從來不是一個任人牽着鼻子走的人,那天,他親眼看到斯琪從日本武館走出來,他心中仍有懷疑,所以就算他要替天行道,除去程志鵬這個賣國賊,也不會讓范斯岑知道。
“舍妹曾經對我說宇少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想不到你所說的愛竟然淡漠到對她艱難的處境無動於衷。算范某看錯人。”范斯岑眼中滿是失望,他戴上帽子,起身要走。這顧宸宇太過莫測高深,他猜不透對方的心思。為了逼顧宸宇按他們的計劃走下去,他便丟出“愛”這個殺手鐧。
“你知道我與斯琪的事?”顧宸宇緊繃著酷臉,認真地觀察着范斯岑失望至極的臉。他與斯琪在歐洲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說是戀人,還沒到那麼親密的程度,說是朋友,又似乎淡了幾分。兩個同在異鄉的中國人,被對方眼裏的寂寞吸引,互生傾慕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他承認,有時候自己也只是一個凡人。
“斯琪是我唯一的妹妹,她在歐洲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我知道宇少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偉男子,才沒有阻攔你們相愛。可是,我錯了,你根本不值得斯琪全心全意的愛。”范斯岑說完,就不再留戀地轉身離開。
“范先生……”李副官想要挽留,卻被顧宸宇阻止。
“讓他去。”顧宸宇淡漠地說完,就轉過椅子,表情複雜地看着窗外。
他要理清這件事,這裏面到底有什麼他沒調查清楚的秘密?
當初聽到斯琪要嫁給程志鵬為妾時,他非常衝動地跑去滁洲,沒能見到斯琪,卻發現程志鵬與日本人秘談,他正要脫身時被程志鵬的屬下發現。因為怕自己賣國的罪行敗露,程志鵬全城通緝他。而那個將他約到滁洲的斯琪,卻平靜地從日本武館走出來。這所有的一切都給他一種陰謀的味道。
他真的無法相信自己喜歡過的女孩會與日本人勾結。
斯琪,千萬別讓我失望。
顧宸宇交握起十指,低下頭,陷入沉思。
李副官恭敬地站在他身後,不敢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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