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終於意識到這個男人和我較真的時候,自己只有吃虧的份。
無論對我做過什麼,溫燃總能自然地恢復他謙謙君子的偽善表象。臨近答辯的日子,他工作變得清閑了起來,還向我許諾待我忙完學校的事情,就帶我去澳大利亞旅遊。
答辯那天他來學校接了我。
當他出現在我們答辯的會場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有不少學生當年去了巔峰論劍的講座,對他還有些印象,一時之間會場裏響起了細碎的議論聲。前面一位答辯的同學已經快提問了,我正準備下一個上台,卻被他突然的出現擾亂了心緒。
輪到我時,他微微仰着頭安靜地坐在後排的位置,視線因為被墨鏡擋住,看不清眼睛的方向。卻能感覺那道灼熱的目光,透過黑色的玻璃傳來。待我答辯完,手心裏已經有了涔涔的汗跡。
散場后,溫燃在會場外等着我,其間我們遭受了無數路人的視線。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拉着我的手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開車的時候,他突然說,“沒想到你穿上正裝,還有點氣質。”
我嘟噥了句,“以前還是禮儀隊的呢。”
他不語,嘴角的笑意蔓延開來。
溫燃還真正兒八經地操心起旅遊的事,機票也訂好了,就在我訂的去美利堅航班的第二天。在空閑的時間裏,我將國內的事情置辦好,只靜靜地等待着時間。
那天去超市買吃的東西,結賬的時候碰到了路安寧,她站在我前面的位置。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她便回頭看到了我,輕輕朝我笑了笑,唇紅齒白的,我的心當即就蕩漾了。
路安寧開了車來,見我一個人拿着大包小包,便提議送我回去。
我沒有拒絕。
我們一起坐在車裏,一邊有的沒的聊天。封閉的車窗把所有的嘈雜隔絕在外,微涼的空氣里,我聞到了一種從路安寧身上散發出來的,淡而溫柔的香味。
我道,“你用香奈兒的邂逅?”
路安寧愣了愣,這才反應我說的是香水,點了點頭,“是啊,用了好多年了。”
“很香,很有女人味。”我說。
她輕輕笑了。
我想到了溫燃,他送了我邂逅的香水,他迷戀這種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面前這個女人。
有好幾次我想問她和溫燃的事,卻壓抑住了衝動。細細回想起溫燃和路安寧,真心覺得我才是那個作惡多端的人,溫燃是受害者,是我對不起他。
於是我決定在走之前,為溫燃做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我偶爾給他送午餐,順便留在辦公室里等着他下班。往往他在看文件,我則窩在旁邊的沙發里,一邊吹着冷氣一邊隨意地翻看着他辦公室里的書刊。
他的書大多很有深度,我能接受一點的,也就《曾國藩家書》之類。那天忍不住和他抱怨了一下,第二天竟然發現書櫃最下面一層空着的一層,多出了幾本女性。
我把那本《人淡如菊》拿出來翻了翻,一邊問他,“這書要是被下屬看到了,會影響你形象么?”
他只是笑。
晚上他說他脖子酸,我學着從電視上看來的手法,嘗試着給他做頸部按摩。他閉着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我低着頭正專註着手上的力道,猝不及防他突然翻了個身,一把將我壓在下面。
我心裏的驚訝未平定下來,就見他撫摸着我的臉,湊到我耳邊親昵地呢喃,“蘇心,要是你一直都這樣,這樣聽話,就好了。”
我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的落寞,一時忘了在自己身上的是一頭狼,只覺得有些心疼,稍稍仰起臉親了親他的額頭。
他沉默着,閉上眼睛緊緊抱着我。
我想,我對他的感情終究有一種面目全非的親情在作祟。
在準備離開的那周周五,我約了路安寧出來見面。溫燃和她的糾葛是因我而起的,那麼臨走之前,我也應該成為那個讓他們重修舊好的契機。
我們約在路安寧醫院附近的公園。兩個人坐在長椅上說話,我這才知道路安寧這幾年的生活。原來大學的時候她和溫燃在同一所學校的不同學院,畢業后出國留學,然後到了現在這個城市最有名的精神科成了一名心理醫生,相當順利的人生旅途。
聊了好一會兒,我始終想問她對溫燃的想法,卻沒有找到合適的話頭,直到後面終於按捺不住,直接問道,“你知道嗎,溫燃一直為當初我害你們分開而怪我。”
她聽后,美麗的臉上顯出剎那的驚訝,卻又漸漸轉歸於平靜。“是嗎?”
“他大概還喜歡你。”
路安寧笑了,搖了搖頭。“我和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感情早就變了。”
看她臉上風淡雲輕、一副似乎已經放下了的神色,遲疑了一會兒,我問,“你變了嗎?”
她愣了愣,緩緩地轉過頭來看着我,沒有出聲。
“應該是沒有變吧?”我輕輕笑了。
“我……”她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和他在一起才知道,他心裏的那個人一直是你。大概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可能感覺到真正的快樂。”
身邊的人彷彿陷入了思索。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讓他幸福一點。”
路安寧到最後也沒有將她的心思明確地告訴我,只是臨別的時候道,“如果這是他的心意的話,我更想聽他親口對我說。”
晚風裏,她的頭髮輕輕揚起,臉上帶着甜美而燦爛的笑容,我覺得心裏暖暖的,彷彿充滿了希望。
那時的我以為,我和溫燃之間的事,正在慢慢變好。
溫燃晚上回來的比往常晚,從那神采熠熠的眼睛裏能大致猜到此刻的他心情不錯。後來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告訴我今天見了路安寧。
我沒說話,猜想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便聽他道,“她說你去找了她,為我的事。”
看着我愣住的表情,他摸了摸我的頭髮,以輕柔的口吻對我說,“你不要想太多。”
客廳明亮的燈光下,我們肩並肩坐着。他側頭看着我,那雙好看的栗色眼睛裏泛着淡淡的光亮,彷彿有滿溢的柔情。稜角分明的臉上是難得的溫柔,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臉上,寧靜而曖昧。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我下意識想要逃避這樣的氛圍,於是起身說準備洗澡。他大概也發現了我的窘迫,並沒有刁難,任由我進浴室去了。
我在浴室里還有些心緒未定,想着剛才他曖昧而專註的表情,只覺得對自己的心情琢磨不透。中途他在外面敲了敲門,說要清理去澳洲的東西,問我證件放在哪裏。聽到他的聲音,我又臉紅了,隨口敷衍了句,直到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心才完全安定下來。
我走進客廳的時候,溫燃並不在裏面。想起他大約還在卧室里清理,我也沒有在意,在沙發上坐下看起了電視。
電視裏正在放着某綜藝節目,主持人說著惡俗的冷笑話。我看覺得有些無聊,再看時間,發現溫燃已經在卧室待了半個小時,不免有些奇怪。
我關上了電視,準備上樓去找他。
房間裏,溫燃坐在我床邊,手裏拿着什麼仔細地端詳着。床頭櫃是打開的,床上零亂地散落着一些東西。他表情很認真,大概是太專註了,我進來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我低低叫了聲,“哥?”
他輕輕“嗯”了聲,算是回應我。我看不清他手裏拿着什麼,還覺得有些奇怪。再看他儼然沉凝的臉,心裏生出些不安。
他便一邊低着頭,一邊對我招手,“蘇心,你過來。”聲音寒冷而不帶感情。
我的腳步頓了頓,踟躕着。
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你過來。”
直到我走到他身邊,才看清在他手裏躺着的,是一個小本。那是我去美國留學的簽證。
空氣瞬間變得死寂。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問,“這是什麼?”
我的心是空前的慌亂,什麼也不敢說,只是看着他的臉。
“這是什麼。”接着他又問了一遍,那樣兇狠的表情,讓我覺得又陌生又恐懼。
我緊緊咬着嘴唇不說話。見他將簽證狠狠地撕碎,我心裏一驚,還來不及阻止,便看到那個一直以來寄予希望的東西變成了碎片。
我忍不住控訴,“你怎麼能這樣。”
“我怎麼能這樣?”將簽證毀了后,他的聲音恢復了些沉靜,用力掰過我的臉,讓我對着他那雙盛滿怒氣的眼睛,“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要不聲不響地走掉,留學?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他說著,連尾音都帶了寒氣。
我怔怔地看着他,然後感覺他朝我壓了下來,肆意地吻我。我的頭髮被他緊緊地抓在手裏,那一刻大概心裏覺得委屈,下意識地推拒他,一邊說,“你放開。”
他只是冷冷地笑着,“蘇心,大概以前是我對你太好了。”
我張着眼睛看着他臉上的瘋狂,只覺得有些驚恐,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掙扎着,“你別碰我。”
他沒再說話。
灼熱的吻落下來,滾燙的溫度像是烙在我心上一般,微微泛疼。
也許是我的反抗挑起了他的戰鬥欲,他狠狠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也沒見怒氣消退的趨勢。對我來說,從來沒有哪次像這般痛苦,到最後實在受不了,只好低下聲來求他,讓他放過我。
他見我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湊近我的臉,問我以後還敢不敢這樣。
我迷迷糊糊的,心裏覺得難受,沒有說話。
等他終於盡了興,兩人都安靜下來,空氣里浮動着此起彼伏的呼吸聲。(百度搜樂文或,lxiaoshuo,com更新更快)黑暗裏,我感覺到他從後面伸出雙手抱住了我。我聽見他溫和的聲音帶着陰寒,,從今天起,你哪裏都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