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四殺四方
“不過,有一個姓玉的姐姐在我家。”
伊水雲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久葛三人臉色頓時一白,而後轉為鐵青。
而玉傾宇又是何等心思玲瓏之人?伊水雲既然特意向他提及玉若惜,自然是有所暗示,於是玉傾宇從善如流的看着洛冀:“本王在來途之上也曾收到老宗主遣人送來之信,據悉本王那不懂事兒的外甥女做客與洛寰宗,有叨擾之處,本王在此向老宗主告罪,還請老宗主將她交給本王,本王定當嚴加管教。”
玉傾宇的話如同他的人一般,面面俱到,坦蕩似月,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從言辭都挑不出絲毫的瑕疵。
洛冀的臉色有一些僵硬,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伊水雲一眼,而後又看了看眸光之中已經暗藏殺機的久葛等人,對着玉傾宇欲言又止,似乎掙扎了一會兒才對玉傾宇揚聲道:“玉王,此事……此事實乃不知如何啟齒,老夫也不願挑撥是非,就讓華老親自告知玉王吧。”
洛冀說完目光看向華揚,華揚蹙了蹙飛白的眉,而後略一沉吟,才點了點頭,走向玉傾宇。
洛冀心裏明白,伊水雲將這事兒鬧得這麼大,就沒有想要善了,既然如此,他也就順着伊水雲的心思。玉若惜發生那樣的事兒,不說洛冀是真的難以啟齒,就算是說得出口,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說。
既然只告訴玉傾宇,那麼他們洛寰宗的人顯然不合適,一個不慎久源宗、沐岫宗、齊雲宗三宗還會污衊他們從中挑唆!之所以讓華揚去,只因為在這裏華揚算是真正的中立,畢竟陌陽宗的陌桓與洛冀幾十年的拜把兄弟,這是總所周知的事兒。
華揚只是一個閃身就已經移到玉傾宇的面前,在玉傾宇耳邊低低的說著,隨着華揚雙唇的翻動,玉傾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冷,等到華揚說完閃身回來之時,玉傾宇茶色的雙眸已經冷得可以凝冰。
冷然的目光落在久葛、齊孟與沐靑三人的身上,清潤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情緒:“煩請三位太長老,給東雲一個交代!”
“不就是一個低賤的女人,也能尊比東雲?”久承冷哧道。
“久老宗主,如今東雲與九宗有隔閡天下皆知,若惜乃本王外甥女,更是我東雲陛下親封的郡主!一個低賤的女人?久老宗主就是這樣看待我東雲皇室子女?難怪幾位宗主也沒有將我東雲皇後放在眼裏!”玉傾宇清冷的笑着,淡青色的靈源之氣已經在他的身上若隱若現。右手一揮,一隻青翠的玉笛仿若憑空滑出,執於他的手中。
“哼,自不量力!”久葛看到玉傾宇這番架勢,當下冷哼一聲,一個電光極閃,包裹着濃郁的靈源身子撲向玉傾宇。
伊水雲險些本能的出聲提醒,目光眺望而去,只見玉傾宇仙姿玉雅的身子青光一閃,便消失不見,伊水雲水光瀲灧的眼眸頓時一亮。
修為高至久葛竟然撲了一個空,神識四掃,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玉傾宇的氣息,久葛眸光一凝,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之色。
玉傾宇的修為他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以為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先發制人,必然能夠一招將玉傾宇擊斃,卻沒有想到玉傾宇那樣與他相差甚遠,在他的眼中根本不起眼的修為,不但輕而易舉的掙脫了他的神識鎖定,而且動作伸手如此的敏捷,竟然在眨眼的功夫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絲毫不見,就連他都探察不到一絲一毫,如此讓他如何不慎重?
除了謹慎之外,久葛更加有一絲焦慮。他不能讓宗門被迫將他交出去,這是不是宗門的恥辱他不管,然而卻是他一生的恥辱,為今之計只有對玉傾宇出手,逼得他的宗門不得不維護他。
就在久葛如同無頭蒼蠅似得不斷搜尋玉傾宇的身影之時,幽幽的笛音破空而來,明明那麼婉柔的旋律,卻一絲一縷都猶如利刃,音波化作肉眼可見的實質碧刀,一刀刀密密麻麻的從天空如細雨交織一般朝着久葛落下。
久葛老眼一凜,感覺到那一股非同一般的力量心下大驚,身體幻化無數條殘影,一陣疾奔,每每殘影劃過之處,一道道幽碧的音波隨之如驚雷劈下,轟然炸響之後,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迹,足可震撼所有人的心。
久葛一聲大喝,衝天而起,甫一回頭,看到自己方才閃過的地方,不是地裂就是石碎,頓時大怒,因為他活了六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下了殺手,而且是當著這麼多的人,這個人還是一個後生晚輩,竟然將他逼得不得不躲!
就憑這一點,他就必要這個讓他大失顏面之人死無全屍!
青紫色的靈源暴漲,一方長戟從久葛的背後飛射而出,敏捷的一個轉身,將長戟抓在手中,雙臂翻轉之間,青紫色的靈源包裹住長戟,久葛握着長戟高吒一聲,長戟橫划,一圈圈的青紫色靈源如同燃起火焰的光圈層層盪開,迎上飛奔而來的音波。
“砰——”兩股雄渾的力量相撞,火焰猶如實質的在半空之中燃燒,無數的零星火花飛濺開來,所過之處,無一不是被狂肆的火舌吞噬一片。
漫天的火雨傾灑而下,東雲大軍整齊的抓起披風揚手擋住,那些火焰落在他們的身上微微的張揚了片刻便消失不見,除卻銀白的鎧甲上留下了淡淡的火烤痕迹之外,沒有任何人受到絲毫的損傷。
冰雪綾紗,伊水雲一眼便看出這些人身上穿着不一般,卻沒有想到容夙如此捨得,足見這些人對於容夙而言是多麼的重要。
想到這裏,伊水雲眼中閃過一絲銳光:她絕對不能容夙精心培養的人命喪於此!顯然玉若惜的事情無法大事化小,八宗是絕對不會放過玉傾宇,如今看到這一幕,估計也不會放過這些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沒有那個能力從中作梗。
水光瀲灧的眼睛四周掃了一遍,伊水雲悄無痕迹的消失……
洛寰宗這邊可沒有容夙那麼有錢,玉傾宇與久葛那九層力道相碰的一擊,飛濺而下的火焰對於他們而言簡直是災難,洛宗主修為高深自然不在話下,洛冀等人就跟不用說,然而原本嚴陣以待的洛寰宗弟子一個個都尖叫着開始跳躥,數百人毫無章法的在有限的空間之中沒命的亂跑,自然就將久承等人衝散。
對於飛射而來的火焰他們不懼,然而對於這些沒有章法亂跑的洛寰宗門人他們卻一時間手足無措,他們不能在洛寰宗的地盤屠殺洛寰宗的門人,否則一旦洛冀翻臉,來一個玉石俱焚,他們也都不要想走出洛寰宗,讓他們給這些小雜碎陪葬?那是絕對不可能,故而他們也唯有閃躲,不但要躲着天生飛射而來的火焰,還要閃躲下面亂竄的洛寰宗弟子。一時間,手忙腳亂,也沒有人回去注意伊水雲。
半空之上的戰鬥還在繼續,兩股力量相撞之後,玉傾宇從天際白雲之下騰空而出,手中玉笛利劍出鞘,朝着久葛揚劍刺去。
久葛也毫不退縮,大腳在地下狠狠一踏,留下一方碎裂的土地之後,身子如同利箭一般朝着上空斜射而上。
劍戟相撞,又是火花四濺,久葛長戟壓住玉傾宇的利劍,眸光陰冷:“老夫倒是沒有看出你小子功力隱藏的如此之深,若是放任,必是我宗門大患,今日我便為我宗門除去你。”
玉傾宇手腕一松,笛劍似有靈性的朝上飛旋而去,久葛迅速仰頭,笛劍幾乎是擦着他的臉上的細毛飛過。玉傾宇得了空閑的手趁勢劈向久葛的腹部,掌心氤氳着淡青色的靈源。
久葛反應極快,握着長戟的手一低,用長戟擋住了玉傾宇的掌風,玉傾宇唇角已不見的一揚,但見他如玉一般細而長的指尖如萬紫千紅之中拈花一般優美、緩慢的一轉,大掌看似動作無力與遲緩的脫離久葛的阻擋,卻在久葛收回長戟一掌揮向玉傾宇心口之時,胸口已然已經一痛。
久葛揮出去的掌風一滯,然而極快的揮下內勁雄渾的一掌,然而他那一滯之間,玉傾宇已經身子一斜,原本打向心口的一掌卻打在打在玉傾宇的肩上,與此同時,玉傾宇眸光一沉,貼在久葛心口的手掌在一用力,掌心之中的淡青色靈源震入久葛的心脈。
久葛眥目欲裂,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脈一根根的斷裂,那一股短暫卻兇猛的痛意瞬間湧上他的大腦,只覺得眼前是一片血光。
而後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直線落下,重重的砸在地面,揚起塵土漫天。
玉傾宇則是一個優美的翻身,伸手抓住飛射而回的笛劍,足尖一個虛踏,飄然落地,沉斂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情緒,如月的容顏也沒有一絲的波動,依然沉穩如山。
玉傾宇與久葛這一對戰,沒有人看好玉傾宇,就連洛冀都在暗中為玉傾宇捏了一把汗,然而這樣的結果,只是十來個回合,久葛便慘敗在玉傾宇的手中,在心裏和視覺之上的衝擊,是所有人都一時半刻無法接受。
早已飛躍到上空的幾大老宗主甚至都瞪直了眼!
直到倒地的久葛踉蹌的站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指指着他十步之外的玉傾宇,還在大口大口吐着血的雙唇扇動着:“千葉……拂花……”
千葉拂花手!久葛到底是沒有將這門絕世神功的名字吐出來。“砰”的一聲,又重重的倒下。
“小子,找死!”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自然是久源宗老宗主久承。
作為八宗之首,上四宗第一,久源宗的太長老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擊殺,他這個老宗主顏面何存?而是還是被這樣一個不被他放在眼裏的毛頭小子下的殺手,傳出去他宗門可以立足?
幾乎的爆喝響起的一剎那,久承已經閃身到了玉傾宇的面前,強大的氣息讓玉傾宇想要移動腳步都極為艱難。玉傾宇能夠殺了久葛,完全是利用了久葛的大意,他縱然武功極高,修為也不弱,然而面對久承無疑是蚍蜉撼樹。加之他原本對久葛用的就是損敵一千,自傷三百的打法才會如此容易得手,久葛的那一掌雖然沒有用全力,卻也傷了他的筋脈,如今久承盛怒之下的全力擊殺,玉傾宇根本就逃不了!
久承的速度有多快,就連洛冀都來不及出手阻止,然則久承那閃電一般的速度,在洛冀等人眼裏也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藍恪沐鋒等人都已經揚起了唇角,等着玉傾宇在久承的掌下碎成一灘肉泥。洛冀的拳頭捏的緊緊的泄露他的擔憂與緊張。玉傾宇身後的銀甲軍個個憤恨而起朝着久承這邊撲來。
強大的力量已經將玉傾宇籠罩,就好似一隻被水晶杯困住的蝴蝶,死亡的窒息一寸寸的接近,玉傾宇拼盡全力想要閃躲,卻被那一股勁道吞噬,心裏一痛,唇角溢血。
久承那爪下藍色的靈源已經將玉傾宇的臉照的一片慘白,就在這時,一道銀白色的靈源席捲而來,恰似九天銀河流瀉下的一道星輝不偏不倚的嵌入久承與玉傾宇幾乎相貼的縫隙之中。
銀白與靛藍的相接,霎時銀光大放,久承被那一股霸道的猶如玄月之輝的力道震得一驚,當下身子一轉,急速退後。
一道道銀輝傾灑,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桃花花瓣層層落下,在那星輝落花之中,一個白衣勝雪,輕紗飄揚,銀髮飛舞蒙面少女飄然落下。
少女白紗遮面,臂挽雪紗,銀色的光暈在她的身上若隱若現,恰似月宮之中飄移而來的九天玄女。
聖潔,高貴,飄逸,清冷,絕美。
然而,這樣一個即便是看不清容顏,卻必然絕色傾世的女子,帶給八宗之人震撼的同時,也帶來了恐懼。
紫色眸,桃花印。
沒有一個宗門弟子不知道那以為著什麼!
宗門至尊,九宗之主,曾經呼風喚雨讓世人仰望的存在,水氏一族嫡系,萬宗與生俱來的主人!
“恃強凌弱,以多欺少,不過區區百年,堂堂九宗當權者便淪落如此地步,本座當真是開了眼界。”美人面紗之下的唇角微揚,琉璃般璀璨的紫眸含着笑,這笑明明清澈而又溫柔,然而卻讓在場所有宗門弟子臉色一陣紅一陣青。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就把九宗之內包括佛仙一水的人都給輕蔑了進去。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了這一番話,就算是那人修為再高,在場的宗門弟子都會不惜舍了命也要將其誅滅!畢竟宗門威嚴不可犯!
然而,說這話的是水氏一族嫡系後人,就連久承都只能臉色羞紅,而不敢辯駁。水氏一族統御九宗一千多年,縱然已經被八宗覆滅,然而積累的威望其實一朝一夕能夠消散?這世間在沒有能夠比得上水氏一族的人有資格評論萬宗之人,即便是如家萬宗之首的佛仙一水明氏一族也沒有資格如此直接的羞辱八宗老宗主。
可是水氏一族嫡系的後人可以,因為他們是曾經的萬宗之主!
而久承等人到現在還沒有反抗,一則是因為羞愧,二則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的修為在他們之上,本就忌憚水氏一族的他們,又豈敢放肆?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一個階級的差距就是一個鴻溝!
這個自然是伊水雲,更加確切的說是水清凌那強大到猶如實質的魂體。當然,除去洛冀與洛寰宗幾位太長老之外,沒有人知道,就連玉傾宇看到她時茶色的眼中也閃過一抹疑色。
伊水雲目光淡淡瞥過所有不置一詞,僵立着有些舉足無措的人,清冷的聲音含着無盡的威壓:“怎麼?是你們沒有把本座放在眼裏,還是九宗之人越活越回去了?連規矩都不懂了?”
溫柔綿軟的聲音有如一記悶錘狠狠的砸在久承等人的心口,讓他們呼吸一窒。
洛冀、陌桓與華揚三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的上前一步,抱拳躬身:“洛寰宗洛冀,陌陽宗陌桓,華戈宗華揚見過小主。”
水氏一族為九宗所覆滅,明氏一族沒有背上弒主的罪名,是因為對外宣傳水氏一族傳承已斷,後繼無人,才由八宗舉賢成為如今的萬宗之首。出去真正的知道內部的九宗高層以外,在其他宗門弟子眼底水氏一族依然是他們的主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萬宗之中的人必須得向伊水雲見禮。
看到洛冀三人行了禮,久承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看,這麼多年他久源宗帶領着八宗與明氏一族分庭抗禮,就算是見到明隰這個萬宗的無冕之王,他也可以自持長輩的身份,多少年他沒有人向人彎腰屈膝?今天卻要向一個橫空出現的小丫頭行禮?而且這個小丫頭還來者不善。
雖然伊水雲輕紗遮面,銀髮飛揚,然而久承等人還是清楚伊水雲的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五,就因為有這個認知,才更加謹慎幾分,要知道二十五歲就已經是密宗最高境界的人,千年來,不出三個,而近五百年來也唯有水清凌一個,水家的傳承果然不容小窺。
久承猶豫掙扎着,然而沐岫宗沐鋒和藍徽宗藍恪,齊雲宗齊珀三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后,也箭一般落在地上齊齊的上前一步,對着伊水雲微微躬身:“沐岫宗沐鋒,藍徽宗藍恪,齊雲宗齊珀見過小主。”
不管這一聲叫的多麼的不情願,然而形勢比人強,伊水雲的修為明顯在他們之上,想要拿喬,也也沒有資本。
伊水雲一一略微的頷首,最後目光淡淡的落在久承的臉上,微微揚起下顎,那姿態就是一副等着你行禮。
久承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心頭的情緒,而後不甘不願的行禮:“久源宗久承見過小主!”
偏偏久承這絲毫沒有誠意的一躬身時,伊水雲腳步一轉,避開了他的行禮,瞥了久承一眼,淡聲道:“久老宗主既然心不誠,又何必惺惺作態?”
伊水雲的話說的一點情面也不留,當下就讓久承臉色更加的難看,緊緊握成拳的手青筋直跳。
“小主真會說笑,小主大駕光臨,我等倍感榮幸,久老也不過是太過於驚訝,畢竟我等已經百年沒有聽到任何關於水主的消息,突然見到小主,一時驚愕,難免怠慢,還望小主見諒。”沐鋒心裏害怕素來要面子的久承衝動,立刻上前笑着打圓場。
伊水雲心中冷笑:不愧是活了七八十年的老東西,話不藏鋒,不但句句刺探她,而且還暗含警告。
百年沒有聽到消息,就是要讓伊水雲有自知之明,縱然水氏一族彪悍,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縱然她修為看似在他們之上,然而他們人多勢眾,如果伊水雲非要斤斤計較,魚死網破,伊水雲也討不到好處。
這些,不需要沐鋒來提醒伊水雲就清楚明白,然而要她放過這個打壓挫傷八宗的大好機會是絕無可能。她既然現身了,就算是要魚死網破,也要讓八宗元氣大傷。
伊水雲沒有接下沐鋒的話,而是揮袖轉身,柔若無骨的小手按在玉傾宇被久葛打傷的肩膀,一碰之下,伊水雲水眸一寒,因為她清晰的感覺到了玉傾宇肩骨已經碎裂,銀白的一縷幽光一道道的從伊水雲心口流向她的手腕,最後由掌心滑入玉傾宇的肩膀,朝着玉傾宇的心口竄去。
伊水雲有些疑惑的看了玉傾宇一眼,玉傾宇不是一個衝動之人,卻為何選擇如此不明智的方式與久葛動手?縱然他取巧殺了久葛,可不但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更加會激怒久承,如果不是她極是出現,如果不是她的魂體修為尚且在久承之上,玉傾宇必死無疑。
對上伊水雲詢問的目光,玉傾宇只是淡淡一莞爾,卻沒有開口。
伊水雲見此也就垂下了眼帘,她經歷兩生兩世,看慣人生百態,極少有她看不透的人,但是她卻看不透玉傾宇。但是以她對玉傾宇的了解,她知道玉傾宇這樣的表示,意味着他不會向她解釋。既然如此,她也不願強迫。
然而伊水云為玉傾宇療傷的舉動讓沐鋒都無法淡定,原本還抱一線期望伊水雲與玉傾宇無關,方才出手相助也不過是對他們九宗有所怨懟所以才出手。
要知道水氏一族與九宗的恩怨自然是極深,然而再深,這也是宗門內部的事兒,伊水雲要動手也必須按照宗門的章程而來,否則就算伊水雲殺了他們,也不可能讓萬宗再度臣服,既然是宗門內部的事兒,他們自然是關起門來自行解決,但如果伊水雲是為著玉傾宇而來,這事兒就大不同。
藍恪壓下心頭的不豫,依然客客氣氣的再度看着伊水雲問道:“不知道小主突然出現洛寰宗,有何要事?”
伊水雲感覺到玉傾宇的傷差不多無礙了,才緩緩的收回手,對上藍恪努力堆出來的謙恭笑容,雲淡風輕的說道:“本座收到東雲王的暗號,說本座那不孝徒兒偷跑上洛寰宗,此事牽扯甚大,請本座前來相助。”
伊水雲的話音一落,藍恪的臉色丕變,卻很好的掩飾,再問:“不知小主高徒是……?”
藍恪此刻萬分祈禱伊水雲說是的徒弟是雲若水而非玉若惜,否則這事兒就不是他們一句話就可以揭過的事情了。因為上了洛寰宗的人只有兩個,雖然他們是衝著雲若水而來,然而對雲若水沒有實質的傷害,伊水雲沒有什麼借口拿他們試問,然而如果是玉若惜……
想到這裏藍恪的目光不僅瞄向臉色已經灰白的齊孟與沐靑二人,心裏想着,只怕這兩位要交代在這兒了。
“本座此生只有兩名弟子。”伊水雲淡淡一笑,“一個乃是東帝之妻。”
這話算是承認雲若水才是她的徒弟,不僅讓沐鋒等人的臉色稍緩,然而還不等他們喘口氣,伊水雲目光又掃過玉傾宇:“一個則是東雲王的外甥女。”話落,似乎是沒有看到眾人臉色大變,自顧自的說道,“兩人雖都是我門下,卻不識彼此,東雲王信中告知於本座,這二人有所誤會,他既為臣子又為舅舅,實在為難,便懇請本座親自出面化解。本座就這兩個弟子,自然不希望她們手足相殘,恰好想要去九域一遭,故而也就繞道走上一番。”
伊水雲的話滴水不漏,將久承一串的質疑堵在了嘴裏,最後目光冷冽的看着伊水云:“小主身份何等尊貴,於千萬人之中獨獨選中了這兩人,不但是這二人天大的榮幸,也叫我等詫異。”
“師徒之間,也不過是一番緣分,緣分所致,僅此而已。”伊水雲怎麼會聽不出久承話外之意,四兩撥千斤的回答。看到久承眼中已經有了窮途見短匕的殺意,當下也不再理會他,而是轉而看向洛冀:“洛老,讓洛寰宗弟子將本座那兩徒兒帶出來吧,有什麼事兒就讓本座這個做師傅的當著眾人的面兒化解。”
洛冀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以他的智慧,很快就想明白了伊水雲的打算,心頭駭然的同時,也有些擔憂,突然被伊水雲點名,還真是沒有聽清伊水雲方才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然而,伊水雲要的就是洛冀這樣的反應,立刻黛眉一蹙:“洛老,可是有何難言之隱?亦或是本座那兩劣徒給貴宗添了麻煩?若是,洛老只管言明,本座絕不會徇私。”
伊水雲越是這般大方的作態,伊水雲讓久承等人臉色陰沉。
而玉傾宇也恰到好處的上前一步,對着伊水雲抱拳躬身:“小主容稟。”
而後在伊水雲許可之下附在伊水雲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時機未到。”
伊水雲用堅決的眼神回答了玉傾宇四個字:機會難得。
這一刻伊水雲恍然玉傾宇方才為何那麼衝動行事。玉傾宇必然已經從容夙哪裏大概的了解了關於她的一些事兒,她雖然不知道容夙是怎麼跟玉傾宇解釋的,但是容夙必然告訴玉傾宇她的靈魂修為極高,所以在得知玉若惜之事後,玉傾宇就敏銳的洞悉了她的心思和計劃,他方才的舉動就是要用事實來告訴伊水雲對方的強勢,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想到這裏伊水雲心頭一暖,除了容夙,她想不到還有一個人可以這麼不計一切的待她。以命相搏,只為讓她看清局勢,不要輕舉妄動。那是因為他必然知她甚深,才會明白她一旦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的改變,他才會用這樣清晰明白的方式,來動搖她的決心。
“玉若惜的事……”伊水雲不想在這件事上對玉傾宇有所隱瞞,她目光有些愧疚的看着玉傾宇,用密音傳信給玉傾宇。
“我信你。”伊水雲的話沒有說完,玉傾宇對她點頭,茶色的雙眸之中全然是一片信任。
見此,伊水雲心中涌動的暖意瞬間化作一腔感動,深深的看了玉傾宇一眼,而後目光含怒,臉色陰鬱,刀鋒般的眼睛在齊孟與沐靑身上一掃,最後落在久承身上:“久老宗主,冤有頭債有主,本座也不是不講理之人,讓那辱本座之人自裁謝罪,此事本座便不再追究!”
“恕難從命!”久承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四個字。
伊水雲從一出現就久承這個高高在上的人處處輕慢的舉動已經讓久承怒火難抑,此刻久承已經被伊水雲逼到了怒火的爆發的邊緣。不說久承懷疑伊水雲的動機,懷疑伊水雲的每一句話,就算伊水雲說得是真的,他也不覺得他應該向伊水雲低頭,如今萬宗已經不是水氏一族的天下,如果他因為伊水雲的三言兩語就被迫雙手奉上久源宗太長老的命,以後不是宗門不恥於他,就說佛仙一水也必然會處處打壓他,認為他有不臣之心,既然如此,他們何必再委曲求全。
伊水雲的修為勢必他們高,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再則伊水雲如今就有如此高的修為,等到突破最後一步,得窺天道,水氏一族的賬難道不與他們算?既然遲早要翻臉,不如現在就聯手將其誅殺在此,對於佛仙一水也是大功一件!
久承的心思如何能瞞得過沐鋒等人,幾乎是一瞬間,他們都想到了一處,於是他們的眼神都不善了起來。
伊水雲要的就是他們這個態度!當下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
琉璃一般璀璨深邃盈動的紫眸一道電光閃過,銀輝如刀朝着久承等人飛射而去,一浪接着一浪,就好似怒海之中翻卷而起的波浪。
久承等人眼中輕蔑之色一閃而過,雄渾的真氣,靛青色的靈源於掌心凝結。
然而伊水雲唇角一揚,眸中冷光一閃。
久承同氣連枝的四人頓感身子氣力一泄,原本凝聚的靈源瞬間消散。四人不僅大駭,立刻明白了什麼,可是面對迫近的刀雨,唯有在那一股強大牽制的力量之下狼狽的閃躲。
一輪刀雨過後,高高在上的四宗老宗主一身已經殘破不堪,渾身上下儘是一道道細長的血痕。
“禁制!”藍恪臉色一白,爆喝一聲。
“殺主!”久承反應也很快,身子一翻,遠遠的飛去。
與此同時沐鋒和沐靑,齊珀與齊孟,加上;藍恪幾人默契的朝着久承而去,一個個動作迅速,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在伊水雲精神的牽制之下,強行的調動靈源,亮起靈源的掌心抬起,彼此掌心相貼。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靈源傳給下一個人,所有人的靈源都通過他們相連的手心傳遞,最後匯聚到久承一人身上。
七彩的靈源在久承的掌心不斷凝聚。伊水雲的大腦短暫的一白,銀色的靈源自她腳底騰升而起,眨眼之間將她包裹在其中。銀輝在掌心之中凝聚,雪白的紗裙在強大的氣流之下狂肆的翻飛。
久承這些人不是一般的人,他們雖然比她略低一層,然而他們是因為血咒之故無法突破,幾十年的靈源凝聚,早已在力度之上比她差不了多少,她方才利用玉傾宇與久葛對戰之時瞧瞧的施下禁制,佔了先機,否則這幾人聯手,絕對不是她可以應對。即便是此刻,這幾人深陷她的禁制之中,尚且有聯手合攻之力,且這一刻她並沒有已經沒有把握能夠勝得過這幾人。
“殺——”
“去——”
久承掌心七彩的靈源凝成實質的光柱,在他厲喝之中朝着伊水雲如同巨浪奔騰而去。
同一時刻,伊水雲腳下一定,掌心之中的銀光大盛,恰似一輪皓月墜於她小巧的掌心,玉腕翻轉,銀色的光柱化作一條銀龍迎上奔騰而來的七彩巨浪。
“砰!”
兩股絕對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在半空之中相撞,一圈圈靈源被激蕩而出,朝着四周擴散,在一定的範圍之中撞上無形的光屏,瞬間似閃電一般附在那一層光屏之上,化作一條條游蛇不斷的閃爍。
一掌對上,伊水雲瞬間感覺到水明珠在顫動,她體內的靈源如同衝破水閘的洪水一般,難以阻擋的傾瀉而出,瞬間臉色一白。
眼中紫光一閃,另一手揮向虛空。禁制之外,頓時狂風大作,天空一暗,烏雲密佈,白晝在轉瞬之間變成了黑夜。在黑暗之中,花草樹木不斷的飄搖,最後都朝着伊水雲的方向傾倒,一絲絲精純的靈源,在肉眼看得見之下,從花草樹木的根部一縷一縷的飛旋而出,衝破被電光密佈的禁制,朝着伊水雲席捲而來,一點點的凝聚在伊水雲的掌心。
洛寰宗作為九宗之一,宗門所在之地培養的東西豈是凡物?靈源之充沛,不下於九天山,伊水雲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如此大膽。
隨着靈源不斷的補充,伊水雲臉色開始平復,水明珠也開始平緩,她掌心之中的銀輝明顯一亮,與七彩靈源針鋒相對之處,也顯然是銀龍咆哮,將那七彩光柱吞噬了一口。
久承見此,心下大駭,轉過頭,充血的雙瞳捉住洛冀三人,大喝:“大敵當前,你三人為何不助我!”
要說在伊水雲強大的靈魂禁制之中,還能動的自然是洛冀三人,久承眼看着已經有了敗勢,自然要尋求幫助。
“此乃本座與久源宗、沐岫宗、齊雲宗三宗的四人恩怨,藍徽宗自願牽扯其中,本座就此記下,洛寰宗、陌陽宗、華戈宗最好不要牽扯其中!素素推出去。”
久承的求助,洛冀紋絲未動,倒是陌桓與華揚略有一猶豫,最後卻在看到洛冀不動如山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他們都是聰明人,伊水雲說了這是私人恩怨,更何況伊水雲本人也是萬宗之人,既然屬於內部之事,不是一致對外,他們自然有權利選擇干預與不干預,然而親眼看到伊水雲如此強勢,想到水氏一族千多年的威懾,再一想到久源宗這麼多年來沒有少因為是上四宗之首而對他們明着暗着打壓,三人相視頷首,而後在伊水雲大方對三人放開禁制之時,飛掠而出。
“叛徒!”久承見此眥目欲裂,一聲大吼。身體瞬間暴漲起來,原本與藍恪相貼的手掌一彎,五指扣住藍恪的手掌。
“久承!”藍恪頓時眸光一沉,對着久承連名帶姓的怒吼出聲。
因為久承竟然不顧他的老命開始吞噬他的靈源,藍恪臉上的血色短時,但是為了保命,他立刻如法炮製,五指成爪扣住與他相貼的沐鋒手腕,吞噬沐鋒的靈源。
“你——”沐鋒心頭一駭,來不及多想,立刻反手扣住齊珀。而齊珀立刻轉手扣住齊孟,齊孟轉手又扣住沐靑。
靈源一吞噬,久承身體的力量大漲,手中靈源又將伊水雲的靈源逼退幾分,將伊水雲剛剛真取出來的優勢再一次追平。
兩兩僵持不下,伊水雲不斷的對外吸收靈源,然而靈源消耗的太大,饒是洛寰宗花草樹木皆非凡品,數量也有限,原本低谷的一片青翠由山角漫上,此刻卻一寸寸的枯萎乾死。
而久承那一邊,最後的沐靑已經不堪重負,臉上的血色流失殆盡,身子也一點點的枯瘦,最後在齊孟大量的吞噬之下變成一句枯骨,直至枯骨被吞噬為粉塵。而後,齊孟也開始步上沐靑的後塵。
直到清楚的感覺到了齊孟被自己吞噬盡了靈源而灰飛煙滅,齊珀心頭驚駭,他並不想就這麼死了。
當下手腕一揚,一掌打在自己另一隻手的肩膀之上,生生的斷了一臂,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沐鋒抓頭看着自己手中那一隻斷臂被自己瞬間吞噬靈源之後化作粉塵,眼睛一凸,比齊珀更加狡猾的他,並沒有自殘,而是出其不意的一掌打在藍恪的胸口,在藍恪吞噬之力短暫的一停滯之時迅速抽手。
藍恪喉頭一甜,側首一口鮮血噴在久承扣住自己的手腕,鮮血飛濺而下,讓兩人相扣的十指間靈源一黯,藍恪就趁此甩開了久承,退後而去。
久承此時才回過神來,然而在齊珀開始脫手之時,伊水雲的靈源就已經開始一步步的畢竟,直到藍恪也脫了手后,久承還來不及破口大罵,眼前一片白光灼目。他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那一片白光之中。
天地也在那一瞬間白光一閃,如同九天冷月墜落,照亮了整個洛寰宗,以及洛寰宗上空的那一片天空也霎時蒼白的嚇人。
白光凝聚了約莫一刻鐘才開始褪去,大地再一次一寸寸恢復了往日的景象。狂肆的陰風也開始消失,漆黑的夜空也在烏雲散去后恢復了午後的燦爛。
原來這一戰,已經是半日過去。
然而,陽光普照的大地在沒有一絲生機,整個洛寰宗方圓百里山脈寸草不生,一片枯榮。
留下的唯有大戰之後的寒瑟與蕭條。
那一襲白衣翻飛,銀髮飛揚的少女在風捲殘雲之後,依然那樣飄然濁世的立於天地之間。
那是一番氣度,一番任天地風雨侵襲,我自狂風暴雨之中巋然不動的強勢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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