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步入詭秘

茂密昏暗的森林看上去是如此寧靜，一棵棵高聳入雲的深色樹木不斷向後不緊不慢地退去。一段不知道多久的時間過後，屬於黑森林邊緣的光亮也徹底消失，只剩下一顆又一棵相似到無法辨別的樹木錯亂地林立着。

確認了一下探索的深度，莎娜一抬手，示意眾人停止前進，一眾人立刻各自緊握着武器靜默地警惕着四周。

確認四下安全之後，莎娜從次元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有趣的裝置——一個由複雜機械結構連接着的手柄和球體，無論用怎樣的姿勢拿着和移動，那球體只是兀自朝着前進的方向旋轉着。

“這是……？”艾什莉和小雅各都忍不住向那個奇怪的東西投以了好奇的目光。

“陀螺儀。用來確定我們的行進方向是否正確。”理查德低聲回答道，說著，他轉向了莎娜問道，“不過，為什麼不用指南針？”

莎娜只是搖了搖頭：“不要指望這種地方的磁場時刻保持正常。就算是期望不要半路上跳出來一隻怪物把電子儀器都磁化失靈都是奢望，還是這種純粹物理屬性的陀螺儀比較靠譜，並不怕空間波動，也不會受電磁脈衝干擾。”

在陀螺儀的指引下，眾人再次切換了一個隊形，迅速聚團前進着。

“前輩——”艾什莉壓低聲音，拍了拍彼得，“這黑森林看起來好像什麼也沒有啊？”

“……什麼也沒碰到是好事。”彼得扁了扁嘴。

“可我們不是來這裏打怪物的嗎？如果大家一起戰鬥，應該沒什麼能攔住我們吧？”

“得先找到目標，然後商量好對策。和怪物打遭遇戰是愚魯的行為。”彼得說道，“哪怕是我們，也要對這裏保持足夠的敬畏。”

“……沒錯。”李無意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從旁邊靠了過來，嚴肅地對艾什莉說道，“對這裏保持敬畏。即使彼得隊長在，我們也絕不能大意——艾什莉小姐，你知道為什麼在場的前廢墟探索隊骨幹，只有我、歐若拉和莎娜團長么？”

艾什莉疑惑地搖了搖頭。彼得則意識到了什麼，眉頭一皺。

“……那是因為ALEPH級E.G.O使用者中，我們幾個和老喬伊完好無損地活着回來了。”

艾什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麼恐怖？”

“第四次黑森林探索，規模最大的一次，三百來號人的探索隊，生還率不到40%，其中回來的有三分之一失去行動能力。”李面色沉重地講述着過往。

“居然還有這麼恐怖的傷亡率……真是一次噩夢般的探索。”艾什莉嚇了一跳，只覺得後背發涼，“那為什麼一定要探索黑森林啊……難道前L公司也要靠這些異想體組織製作E.G.O嗎？”

李搖了搖頭：“不，我們探索黑森林，最主要的目的是尋找那條理論上存在的‘河流’。異想體只是在中途被發現的東西。另外——這是廢墟探索隊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

“那這麼說……”艾什莉忍不住捂住了嘴。

“是的，前兩次探索沒有生還者，第三次只有1位。”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後來為了掩護我們，這位前輩在第四次探索中犧牲了。”

“怎麼會如此慘烈？”彼得忍不住問道。

李頓了一下，隨後又嘆了口氣：“第一次是因為不熟悉黑森林的情況，很快與探索隊失去了所有聯繫。第二次是裝備太差，無力禦敵，被一隻恐怖的東西團滅了。第三次是物資問題，隊伍因為儀器失靈在黑森林裏迷失了——這就是為什麼莎娜團長會拿出那個陀螺儀。這玩意兒，在第四次探索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都是血淚換來的經驗教訓啊。”

“……原來如此。”

看着彼得和艾什莉心情沉重的模樣，李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又拍了拍兩人的後背，稍稍寬慰道：“說這麼多，不是為了打擊你們的。別太放在心上，這次情況完全不一樣，我們有信心能全員一個不落地活着回去。現在打起精神、保持警戒地前進吧。我們很快應該就能找到一處營地了。”

正當幾人邊走邊交談時，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的小雅各突然緊張地湊了過來，聲音有些微微發抖地插嘴道：

“……那個……請、請問這是正常現象嗎？”

聽到小雅各的疑問，幾人不由得轉頭看向小雅各。

只見她的頭上，戴着一個看上去頗為華麗公主發箍，上面鑲滿了無暇的珍珠。

“等等，你原來就戴着這個發箍嗎？”彼得皺起眉頭問道。

小雅各面色緊張地搖了搖頭：“沒……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戴着它了，剛剛才發現……”

彼得剛想上前觀察一下，可李卻突然面色嚴肅地攔住了他。緊接着，李迅速向莎娜那邊打了個手勢，理查德立刻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緊接着就向整個隊伍示警。在理查德的通知下，眾人紛紛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在保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迅速圍住了小雅各。

“所以、所以發生什麼事了？”小雅各一看眾人的反應，立刻慌了神，“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以前發生過這種情況嗎？我、我會沒事的吧？”

眾人沉默地看着小雅各，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

在黑森林之中，詭異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鑒於每個異想體都是不同的，幾乎沒有反覆見到同一個異想體的可能性，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但按照經驗，可以預計的是，接下來大概率會發生一些事情了。

沉默半晌，李和莎娜相互一點頭，面色凝重地上前一步，對着小雅各說道：

“……小雅各，你試試把那個發箍摘下來。”

小雅各一聽，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立刻伸手去摘頭上的發箍。

然而，當她抓住那個公主御用般華麗的發箍用力一拽，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個發箍死死地黏在了她的頭髮上，無論她怎麼拽，它只是紋絲不動地戴在小雅各的頭上。

“我……我摘不下來啊！”小雅各的聲音中帶上了驚慌失措，一種無名的未知恐懼開始在她的心底擴散開來，立刻反映在她越來越差的臉色上。

“怎麼搞的？”歐若拉忍不住了，她罵了一句，上前一步，走到小雅各面前，“大妹子別怕，我來幫你！”

說著，她一隻手抓住小雅各的發箍，一手撥弄了幾下她的頭髮，確認這個華麗的發箍確實只是卡在頭髮之間，便用力一拔——

“哎呦、別、疼疼疼！”小雅各忍不住叫道。

“嘖……什麼鬼，感覺明明能拔下來的啊……”歐若拉犯了嘀咕，疑惑地喃喃自語着，說著就又要上手。

“別別別！停！STOP！”小雅各趕緊叫停，“算了算了，我的頭都要被拔下來了……哎呀，算了，就讓它留着吧，好像也不怎麼礙事……”

“……真的沒問題嗎？”彼得有些奇怪地問道。

明明剛才小雅各好像還很害怕這個東西，怎麼被歐若拉一拽，她就不怕了？

還是說……那一下揪頭髮真的疼得太厲害了。

彼得無奈地聳了聳肩，又低聲喚出Andres：“Andres，分析那個發箍。”

“先生，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發箍而已。”Andres說道。

“……普通的發箍怎麼可能拔不下來。”

“不知道，但經過結構分析，那的確是個普通的發箍而已。評估顯示沒有任何危險性。”

Andres回答道。

眾人停下來等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任何其他異常，小雅各一切正常，讓大伙兒都鬆了口氣。

正好藉此機會，眾人稍事休整，即刻重新上路，向著黑森林深處繼續進發——

——彼得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直到他突然感受到，眾人的身後似乎出現了一股不太一樣的感受。

雜亂無章的混沌情感波動、沒有氣息與生機可言的存在……

毫無疑問，同曾經在L公司設施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異想體。

“彼得先生，探測到6點種方向存在活性反應。”

彼得立刻回頭看去。

就在幾十米外的林間，一個男子的人影若隱若現：他似乎騎着一匹高頭白馬，身披華美颯爽的披風長袍，頭戴小皇冠。緊緻的束腰與俊朗的服飾彰顯着他年輕健美、充滿活力的身材——簡直是一個完美的男性。

他舉止優雅、落落大方，似乎正騎着馬閑庭信步，放鬆自信的模樣甚至讓這片陰鬱的森林都不那麼瘮人了。

直到他的面龐從樹林的縫隙中浮現。

烏黑的秀髮之下，只是光潔的皮膚。

只是皮膚。

那傢伙沒有五官。

彼得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是雅各、雅各恐怕有危險！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扭頭看向剛才小雅各所處的位置——什麼都沒有。雅各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甚至連氣息都湮滅於壓抑的氣氛之中。

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小雅各從眾人的身邊消失了。

她在哪裏？她會在哪裏？她還能在哪裏？

答案幾乎是確定的。彼得再度回頭看向遠處。

小雅各的身影果不其然出現了。

她正赫然穿過林間，不顧一切地朝着遠處的無面青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