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煉虛後期（七）

等本地修士都來木蘭的醫館治病療傷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年的冬天，最冷的季節。木蘭無可無不可地收下取暖符作為診費。

這個取暖符很有意思，普通富裕人家在一堵牆三間房的範圍內在中間桌上貼一張，用觸髮針、觸發錘之類的東西觸發后，三間屋子就可以在滴水成冰的季節維持一個暖和的狀態大半個月，而接下來的十幾天則是慢慢降溫，直到跟沒有取暖的時候一樣冰冷。最關鍵的是，這符的價格與城鎮裏燒一個月炭爐的價格差不多，還不用擔心火災與煙火毒。當然，赤貧人口是做不到的，他們都是縮在乾草堆里或者撿拾柴禾取暖，只是這類人口佔比很低。

木蘭研究了各地經濟民生好幾年才得出結論：這個世界雖然比不上尋天宗附屬凡人領地，但平均生活水平和壽命都比其他風鳴界的凡人高得多。

比如，自己所處這塊山地再過去直線距離一百里、道路一千里，就是個不錯的凡人國，因為前任國主自己就是個結丹無望的築基，居然將後半生全部貢獻給領地建設，因此即使繼任者一般般，普通民眾過得也比其他地方好些，幾乎少有極端貧困人口，連醫療水平甚至能排到本世界前三。

可惜，這是凡人醫療。所以哪怕自己待在“偏遠”的無人管山區、也從不打廣告，來的修士照樣越來越多。

呃，“聽說”還是有人管的。

“你這家醫館交稅了嗎？”大清早，天還沒亮，居然有人來砸門！當然，這門只是看起來是普通木門罷了，憑他們手裏的棍棒是砸不開的。

“交給誰？拿文書和稅章來。我核實之後再說。”靈靈不耐煩地突然開門，直接讓最前面那個摔個狗吃屎不說，她還假裝沒看到腳底下有人而踩在對方背上。

“什麼文書！叫你交你就交！”拿了兩張類似劍符但攻擊力不知道差多少倍的一階符籙，想來打劫？靈靈表示自己很樂意繼續玩玩。

兩名在此幹活抵付診費的練氣初期修士匆匆忙忙穿了道袍跑出門，就見靈靈一手拿着兩張符，另一手掐着一名練氣中期修士的脖子舉高。

“要不要你老祖宗教教你，怎麼作金系劍符啊？哦，抱歉，我忘記了你連什麼金系劍氣不知道。”

靈靈對付跑來收保護費的人都是揍，所以她笑眯眯地打斷修士的雙腿，然後將跟班凡人都擰斷一隻胳膊，再一人一腳踢到街尾垃圾堆。那些武器包括符籙，全部沒收。不過那些人的個人財物她懶得碰。

木蘭正在小小世界裏試驗新治療符，這個符道世界帶給她很多靈感。要不是她和靈靈是劍修與本命劍，她壓根收不到對方傳來的事情。

這個世界的所有符修都跑來也不會對靈靈產生什麼威脅，只不過靈靈現在除了練劍，其他世界就喜歡角色扮演或是冒名頂替之類“有趣”的事，跟凡人討價還價、吵架鬥毆居然也樂此不倦，與木蘭“雜事”纏身不屑瑣事的畫風全然不同。

突然的，木蘭放下弄了一半的符紙。

可能，她又再次弄錯方向，然後終於還是找回來了……她換了一身自己親手製作的白衣大袖寬帶玉冠，踏出小世界。一身“飄飄欲仙”的氣質讓靈靈都忘記問主人姐姐是不是吃錯大乘期的葯了。

她“飄”到那一堆被打斷骨頭的修士凡人面前，溫和地問：“要治療嗎？人多可以給個折扣價。付不起可以以工代診費。”

***

要成為修士醫館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碼在木蘭這裏，她不會去拒絕凡人求醫，但誰的家屬葯鬧騰就會被扔到鎮子外頭去。小小的鎮子已經被靈靈清理過幾次，所有涉匪涉黑的玩意全部從這片土地消失，追蹤醫館傷患套情報甚至打劫的團伙連同後頭的人也都不見了，現在這塊地方是本世界治安最好的地區，而且除了據說是本地領主的世家規定的稅、什麼亂七八糟的負擔都沒有。靈靈暫時沒動那家世家的唯一原因，是那家現任家主是世家中難得的好人，資質極差還能掙扎到練氣三層，所以她正在跟木蘭商量讓那傢伙多活幾年。

“築基是不可能的了，但再往上些不是不行。你去吧。”木蘭觀察了一天，然後花了幾天對一份外頭大世界的大路貨功法稍作修改，還弄了一大瓶六十顆類似合氣丹的基礎輔助丹藥。

“好啊！”

“他要來學醫也行。”

“好！”

去年秋天就有修士想來學醫。木蘭從不拒絕，就是這些人平均需要超過兩個月的時間來看總論和初級理論就讓人有點崩潰，更不要說藥材靈植。木蘭當年也是練氣三層，背完一本一寸厚、單面厚紙印刷的醫書是半個月，但這裏的人，三個月都磕磕巴巴的。等木蘭拿出藥典時，直接逃了一半，另一半在知道需要“親自”種地時也跑了。

這都是什麼蠢貨啊？！

還有，這個世界的文盲率極高，高到啥程度？連修士的文化程度都不一定好到哪，因為他們只需要理解自家的“無上功法”，會符文，就行了！而普通民眾就更不用說了。

“難怪他們沒有稅法稅則之類，因為確實是沒有，都是看你有多少錢就收多少。”

因為所謂的背景在這割據的眾多小國一點用也沒有，除了統治者家族，其他都不叫背景，所以實際上還算公平，賺的多的人確實交的多。只是碰到木蘭的醫館就出問題了。醫館幾乎不賺錢，大部分病患包括修士都是用幹活來抵費用，還免費教文化、教醫術。而且，看着除了放藥材的柜子罐子之外只有地榻席子坐墊，連窗戶都只是坑坑窪窪的一個小洞。在造房子的時候，木蘭直接在原來的破房子基礎上用了土系法術，只求有個遮風擋雨燒柴取暖的地方，最多幾個通風采光窗戶挖得高且小，不至於一邊燒柴一邊被寒風吹得哆嗦。最關鍵的是，木蘭和靈靈兩個戰鬥力太強，誰敢多收稅啊？！

“我倒寧願他們聰明些。”

木蘭頭大的是，她首先要提高修士的文化水平，然後提升他們對新知識的渴望，再在適合學習的人中間傳播醫學知識，之後才談得上醫道。

可問題是醫道本身又是一個綜合實力的結果。藥材需要人工批量種植，煉丹需要製作煉丹爐，更不要提徒手煉藥劑需要丹火……問題來了：本地修士，沒一個！懂丹火的！

她是不是首先要教導修鍊？說實話，當地這樣爛的水平，能到金丹的還都是超級能人呢，堪比尋天宗剛建立那幾千年中的元嬰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