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遊戲初衷
沒過多久，車廂里此起彼伏地響起卧槽聲，是孟夏的預言開始應驗了。
大拳80右手重拳收回，左手的白色綁帶逐漸變成了紅色，這正是發動殺戮盛宴的前兆。
殺戮盛宴，是所有近戰流派必備的技能之一，發動時武器會被血染紅，詛咒附近所有敵人，造成小範圍傷害，後續如果再接衝擊拳，被擊中的目標就會立即流血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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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果然躲不開，因為這個詛咒效果極其噁心，一瞬間好像有一萬隻大馬猴在腦子裏亂吼，沒經過特訓真的無法承受。
遊戲角色被詛咒的效果只持續兩秒，但玩家受到的衝擊過兩分鐘都緩不過來。
孟夏當年為此下過苦功，練到睡覺夢到大馬猴在他耳邊叫了一整晚，這才徹底徹底脫敏了。
普通玩家肯定不會這麼折磨自己，對於這種技能都表示深惡痛絕，但KL畢竟是頂流主播，連他也躲不開難免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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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發展就和孟夏預言的一樣，被擊中倒地，滿地亂滾，險些墜崖，唯獨錯估了大拳80，人家並不講武德，上去就補了一腳踐踏，正好踩在了KL的貓尾巴上，簡直就是羞辱人。
觀眾們見狀紛紛罵街，過分，太過分了！
孟夏探頭又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大拳80不講武德，是KL菜得沒譜，如果不是被踩住尾巴，他根本就剎不住車，直接滾懸崖下面去了。
KL惱羞成怒，起身反擊，衝著空氣就打了一套華麗的貓貓拳。
直接給三位剛剛吹捧過KL的觀眾看傻了。
同樣是貓貓拳，但是這效果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雖然昨天的貓貓拳只有3拳，但卻一舉改變了局勢。
而今天他打出了12拳，比普通玩家還是要強不少……但問題是他這一下都沒打中人啊！
12拳啊那可是，就算盲打也得中一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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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拳80當場後退了三步，站着給他發一個疑問的表情。
決鬥中不能和對手說話，但是可以打字，用快捷鍵發送各種表情，正常的決鬥中手腳都在忙，根本沒有閑暇切換技能欄發表情，所以要是有人發表情，就意味着對手真的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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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也知道沒臉見人，二話不說使出隱身技能，如果以對手的視角看，他現在已經在決鬥場憑空消失了，但是以觀眾的視角還能隱約看到他的虛影。
隱身在野外地圖無時間限制，主動攻擊后現身，但在決鬥場最長維持時間只有10秒，技能冷卻時間卻有90秒，通常是用在最關鍵時刻，配合致命一擊或者背刺技能使用。
KL現在已經方寸大亂，只想儘快做點什麼挽回形象。
這是他的壞毛病，先手不夠果敢，後手又不夠理智。
他往常在直播中之所以能夠冷靜自信地分析戰局，是因為正在決鬥的人不是他，是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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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局的結果顯而易見。
大拳80是真心想給大主播一點面子，在後期已經放水到泄洪的地步，連專門針對隱身技能的封喉都沒用，可惜KL還是沒堅持到3分鐘就輸了。
在巔峰段位，能這麼快就分出勝負實屬罕見。
“我靠？！輸了？！他居然輸了！”
“怎麼會這樣？！”
觀眾們一片震驚，隨後便是鬼哭狼嚎，就算眼瞎也看得出來，今天的KL和以往判若兩人。
持續兩年戰無不勝的神話，就此離奇地終結了。
孟夏沉默着，那顆懸在他心裏兩年的巨石，終於還是重重落下了。
是失落，亦或是鬆了口氣？
他也說不明。
只知道從今以後，他不用再每天提心弔膽地打決鬥了。
不用再擔心何時會被打敗，不用再為了保持連勝苦苦支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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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贏沒那麼容易。”
孟夏喃喃說道，這回沒人再反駁他了。
因為接下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KL又連輸了三把，並且每一次都是那麼慘不忍睹。
觀眾們集體破防，怨氣衝天，髒話不絕於耳。連孟夏都覺得他有點可憐。
KL工作室配置的是最高級的體感裝備，在封閉的遊戲艙空間內，玩家和遊戲角色能達到合二為一，角色在遊戲中的所有感受都能真實地反饋給玩家。比如打擊時的快感，比如受傷時的疼痛。
對於老手來說，這種真實的決鬥爽快非凡，但對於還沒適應決鬥場廝殺的菜鳥來說，這種直接傳達到大腦里的痛感是很折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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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除了孟夏自己，周圍的人都輾轉難眠。
到了第二天，孟夏起床就看到一群頂着黑眼圈的年輕人，各自死氣沉沉地玩手機，和昨天青春洋溢的氣氛形成了強烈對比。
孟夏手機沒電了，只能去問別人：“昨晚播到幾點？”
對方生無可戀地搖搖頭：“沒看到最後，他十連敗以後我就關了。”
孟夏表示理解。
頂級主播的十連敗，對崇拜他的粉絲打擊真不小。
他幾乎想不起自己上次連敗是什麼時候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很怕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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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遊戲嘛，總是有輸有贏的。”
孟夏隨口安慰着可憐的粉絲，同時也是在心裏勸慰自己。
對，不過就是遊戲而已。
沒必要為了一局幾分鐘的決鬥廢寢忘食，更沒必要為了一個虛無的排名處心積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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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輸得也太離譜了吧！跟沒長手似的，耍觀眾玩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本來就沒長手？”
孟夏見怪不怪，以KL的實力而言，昨天都算髮揮好的了。
“怎麼可能！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有多牛B！他只用幾個月就打上了巔峰，一年就打上了國榜，後來更是穩居國榜第一沒下來過，達成了百連勝以後更是再也沒輸過！簡直強到不是人啊！”
粉絲義憤填膺，就算他自己親眼目睹了KL十連敗，也還是聽不得別人質疑KL的實力。
孟夏苦笑，回想起那段一無所有的日子，他全部的時間精力都投入到了決鬥，為此不惜透支身體。
或許他在這方面確實有很高天分，但他也付出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努力，和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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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佬，能不能問問你現在是什麼段位？”
“……啊？”
面對突如其來的尊稱，孟夏有點不敢確定是在叫他。
“就是昨天KL邀戰大拳80的時候，你才看一眼就完美地預判到了結局，這一般人誰都辦不到吧？我們就猜你是不是和KL很熟，所以才這麼了解他？”
此話一出，周圍的年輕人全都好奇地看向這裏。
孟夏微怔，沒想到他們還記得他昨天說的話。
撒了個謊：“算不上熟吧。”
年輕人又問：“那你們一起打過？”
孟夏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坦白說道：“確實打過。”
“那你們誰贏了？”年輕人有些激動。
“……他贏了。”
孟夏說的很不情願，因為這是真的。
打老闆當然是不能贏的，差不多要讓兩隻手才能輸得自然。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KL對自己的實力產生錯覺……
“啊！那你知不知道，昨天他到底是犯什麼病啊！？”
“網上能搜到你們的對戰視頻嗎？”
“能加你遊戲好友嗎？以後有機會想請教一下。”
年輕人一口氣問了一大堆問題，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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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頭一次受到這麼強烈的關注，有點招架不住。
找個空隙就想逃跑。
年輕人目光閃閃地看着他問：“你現在還打決鬥嗎？”
“不打了。”
“好可惜，已經退遊了嗎？”
孟夏聞言微怔。退游，他從沒那麼想過。
他只是對日復一日的決鬥排位感到疲憊，想從KL和決鬥場的禁錮中解脫。
“你們還記得，最開始玩自由之境的理由嗎？”
孟夏反問周圍的人。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他，有所不解，又有所觸動。
“玩遊戲還需要什麼理由？好玩不就行了。”
但是在各種競技榜單的比拼中，人們潛移默化地習慣了追名逐利，漸漸忘記了遊戲的初衷。
突然聽孟夏這麼一說，他們也恍然有種開悟的感覺。
玩遊戲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榮譽？為金錢？為利益？都不是。
是快樂！
很多人都忘記了，快樂才是遊戲最原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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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快樂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就是自由。
是不用學習，不用上班，沒有人間疾苦，能實現任何願望的自由。
正如自由之境的官方宣傳語所說：“為自由而生，為自由而戰！”
在自由之境裏，沒有什麼能限制你的自由，伱既可以成為決鬥場上的巔峰強者，也可以成為隱居田園的農夫，或是成為城鎮中的一名商人、野外的一個強盜，甚至是天上的鳥、海里的魚——你可以去做你所能想像到的任何事，成為你所希望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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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孟夏而言，自由就是，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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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列車即將到達北一站，請在北一站下車的旅客，提前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
火車緩緩減速進站，廣播裏開始播放當地的天氣預報。
27°，東南風，天氣晴。
孟夏抬頭看了眼時間，現在是2033年7月10日，下午14時10分，是他終於回歸自由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