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密集的送死陣型
恐怖密集的彈幕如同地獄冒出的火蛇,將英軍士兵一排又一排擊倒,但後者卻仍然在軍官的指揮下踏着整齊的腳步填補前者遺留下的空缺。
上級甚至要求他們在進攻時身板要挺的筆直,端槍刺刀朝上。
可這樣的動作又和會移動的人形標靶有何區別?更別說他們面臨的可是馬克沁重機槍。
“不行......不能這樣送死!”
周予緊握的拳頭錘擊在地面上,轉身找到同樣被這一幕驚呆的威廉姆斯,在他耳旁大喊。
“中尉!快去找到你的上級,讓那些士兵分散前進,利用無人帶的彈坑一邊掩護一邊衝鋒!如果繼續這樣衝鋒恐怕等不到夜晚來臨我們的士兵就會被全部屠殺光!”
面對着周予的大喊,威廉姆斯茫然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滿臉漲紅的將其推開,怒吼道:
“你是什麼身份?不要以為自己會說英語就不把長官放在眼裏!你只是一名勞工!一名低賤的卑劣的勞工!現在我命令你和你的隊伍前進!將受傷的士兵拖回來接受治療,就現在!畏懼不前者立即槍斃!”
威廉姆斯說著從槍袋裏掏出一把韋伯利斯科特轉輪手槍。
可他的槍口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指向周予就覺得手腕一疼,等再向前望去的時候,那把槍已經到了對方手裏。
“你......你想幹什麼啊?布魯斯周,你要造反嗎?”
威廉姆斯被嚇壞了,但還好他對面那位勞工代表並沒有用槍口對着他,而是重新將握把塞在了他的手裏。
卻見周予表情略顯猙獰道:“你的槍口不應該對着盟友,要對也是對面的敵人!看到了嗎?在我們說話的工夫最起碼又有數千人倒在了彈幕當中!你早一點做出警示就能少死一個人,你現在的猶豫都是用人命作為代價的!”
威廉姆斯下意識望向,前方陣地“嗒嗒嗒”的機槍聲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臟上,讓他呼吸困難胸口發悶。
“見鬼.......這就去找韋斯利少校!”
他也看出來了,這種密集前進的陣型就是在送死,他必須找到我自己的頂頭上司韋斯利少校,把剛剛周予說的那個方案複述一遍。
然而長官走後周予並沒有繼續作壁上觀,他打了幾個手勢,帶領華工們匍匐前進,開始將距離他們最近的英軍受傷士兵拖回到戰壕里進行搶救。
與此同時,那些醫療兵也已經手忙腳亂地展開了戰地急救。
他們材料有限環境有限,救治的手段也相當粗暴,彷彿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壞掉的機器,就差上扳手和鋸條了。
“秀才!你帶幾個人從那邊摸過去。算命的!你帶幾個人走那邊!記住,看見還能喘氣兒的就把他拖回來,不要太靠近火力密集的區域,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緊!”
“好的周先生!”
眾人答應了一聲,捂緊了戴在頭上的帽子,利用周予之前在山洞裏教他們的姿勢在泥地里匍匐前進,任由那些骯髒的污泥沾滿身體,甚至是面部。
而周予自己則帶着穆鐵柱和狗娃幾人,將他們面前那些倒在泥水裏痛苦哀嚎的士兵們拖拽回壕溝。
“周先生~~我拽住他了!我拽住了~~~”
狗娃拽着一名士兵的右腿,在後者的慘叫聲中用力將他向回拖拽。
可拖到一半狗娃欣喜的聲音忽然為之一停,緊接着他一張小臉變得煞白,“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當周予看到這一幕時自己胃部也開始劇烈翻湧,因為狗娃拖着回來的只是那名士兵的下半身,而這下半身與他嘶聲慘叫的上半身之間則鋪滿了和着稀泥和鮮血的腸子......
那名士兵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直至停止。
周予拍了拍狗娃的後背,示意他繼續運送傷員。
“周先生~~~這裏還有個喘氣的!”
洪阿鬼拽着一名衣着跟其他士兵都不太一樣的軍官,語氣中帶着興奮。
周予伸手將那人臉上的泥污抹掉一些,這才勉強辨認出來,這傢伙不就是威廉姆斯要找的上司嗎?他叫什麼來着?似乎叫韋斯利,是一名少校,他的命還真大。
“拖回去!這傢伙的命令能夠拯救更多人!”
幾人齊心協力將韋斯利從泥水中拽出,又交給力氣最大的穆德柱,讓他扛着這位少校快步跑回戰壕臨時搭建的急救室內。
然而尋找長官未果的威廉姆斯開始向其他前進的士兵大吼:
“分散站位~~~利用彈坑掩護一邊還擊一邊衝鋒~~~!”
雖然他喊得頗為賣力,但在槍炮齊鳴的戰場之上根本沒幾個人能聽到他的叫喊。
心中絕望的威廉姆斯只能抱着腦袋跑回自己陣地的壕溝。
他滿身泥污,帽子也不知丟到哪去了,隨手從一具屍體上取下一頂鋼盔給自己罩上。
而就在這時,“當”的一聲,他感覺有人用棍子狠狠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抽的他站立不穩,一屁股斜倒在戰壕里。
腦袋嗡嗡作響的威廉姆斯甩了甩頭,雙手顫抖的將鋼盔取下。
他看到,在自己剛剛隨手戴上的鋼盔邊沿,多了一道還冒着青煙的彈痕。
那顆子彈似乎撒着頭盔改變了飛行方向,讓威廉姆斯和死神擦肩而過,不然現在的他早就腦袋開花變成一具屍體了。
“活見鬼......韋斯利!韋斯利你這狗娘養的到底在哪兒?”
威廉姆斯大聲的叫喊着,卻忽然被一隻手抓住脖領拖向另一個方位。
他腳下踉蹌回身一看,卻是周予。
“你的少校在這邊,他中彈了,在少校無法指揮戰鬥的前提下我記得指揮權應該是向下遞減,排在他身後的軍官是誰?讓他接替前線繼續指揮戰鬥!”
威廉姆斯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現在應該上哪去找韋斯利少校的副官,或許他已經變成了泥堆里屍體中的一員了。
走到一半周予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這個一臉懵逼的威廉姆斯。
“你是中尉,你們兩個的軍銜差的不多,就由你來指揮。快!讓那些士兵分散站位,利用彈坑掩護前進,就現在!”
“見鬼!我只是華工特遣隊的臨時指揮官!我雖然是中尉可我沒上過軍校,我做不到!”
威廉姆斯突然開始嚎叫掙扎,想要推開周予逃往陣地後方,但卻被後者緊緊箍住。
“冷靜威廉姆斯!你的戰友正在平白無故送命,你願意眼睜睜看着他們倒下嗎?在這種情況下剛剛衝出去的軍官們十有八九全部戰死了。
如果你能立功將士兵們活着帶回來,你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很有可能在今天之後你還會接替韋斯利成為新的少校!”
威廉姆斯無法掙脫周予的控制,他看着面前這位華工代表,不知道為什麼這傢伙總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質?
分明自己才是的長官,幹嘛要反被他拽着衣領大呼小叫?他只是一名卑微低賤的華工!
威廉姆斯像是找回了闊別已久的勇氣,他用力掙脫周予的束縛,整了整軍服道:“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該怎麼做!”
威廉姆斯說著轉身重新撿起一枚完好的頭盔罩在腦袋上,弓着身子朝前線仍然一排一排整齊前進的士兵跑去。
“所有人分散站位~~~壓低身體利用彈坑還擊~~~先拔掉敵人的機槍點,把身上沒用的自重先卸掉!韋斯利少校已經重傷,這裏的指揮由我來接替~~~!”
周予看着終於打起精神的威廉姆斯,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至於這些士兵有多少人還能活下來......就只能交給他們信仰的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