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夜廝殺

8月27日凌晨兩點，炮兵第16團開始向羅店區域進行密集炮擊，羅店鎮及周圍地區陷入一片火海中，爆炸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隨着炮擊開始，第十八軍所屬之第11師、第14師、第67師等部隊開始向敵人的前沿陣地摸去。

白天日軍飛機和艦炮進行火力封鎖，淞滬地區又基本沒有山嶺，全是平原，沒有天然的隱蔽和依託物，國軍部隊的每一次軍事行動都被日本人看得清清楚楚，可謂被動至極。

只有夜戰能夠縮小雙方之間的火力差距。

為了這一次全線反擊，第十八軍軍部籌備許久，凌晨兩點，羅店、月浦、楊行、劉行等地都淹沒在炮火之中。

此次全線反擊的核心依舊在羅店，因此第十八軍的絕大多數炮彈都落入了羅店地區，難得地實現了一次炮火壓制。

負責羅店防守的為日軍第11師團所屬之第22步兵聯隊，在南方大洋房方向的為日軍柴田大隊。

之前攻擊莫凡六連陣地的也是這個柴田大隊，部隊滿編狀態時為1100人左右，打了這許多天，柴田大隊減原至800。

入夜之後，日軍22聯隊的聯隊長永津佐比重大佐便要求柴田大隊提高警惕，防止中國軍隊夜襲。

日軍方面隱約掌握了一些情報，中國軍隊會在這一日進行全線反攻。

當密集的炮彈落到鎮子裏的時候，日軍柴田大隊大隊長，柴田長三郎少佐身體哆嗦了一下，他能夠感覺得到中國軍隊的這一次夜襲不同尋常。

“立即報告聯隊長閣下，這不是普通的襲擊，是大規模的反攻！”

柴田長三郎少佐在炮火中怒吼道：

“一定要把敵人擋在鎮子外面，盡最大可能避免夜間巷戰。”

炮彈不斷的在周圍爆炸，熱浪滾滾，大地顫抖。

“嗨依！”

副官長谷部大尉大聲地領命。

目前只有第3師團和第11師團順利登陸上海，其餘部隊還在趕來的路上。

日軍總體上兵力不足，向內陸推進的時候往往感覺力不從心。

羅店是整條戰線的核心，絕不容有失。

第22聯隊兵力不足，若敵軍攻進了鎮子裏，雙方於黑暗中巷戰，22聯隊無法發揮自身優勢，兵力會被一點點的消耗乾淨。

日軍大隊長柴田長三郎思緒還是非常清楚的。

羅店已經遭受多次炮火洗禮了，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

莫凡靜靜的站立在黑暗中，目光平靜地看着遠處被炮火吞噬的羅店鎮。

他的身後站着楞娃和羅老爹。

經過昨日白天的簡單溝通交流之後，楞娃和羅老爹就一直跟在莫凡的身邊。

在他們後邊，特務連的所有兄弟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大家要麼如莫凡一樣遠眺羅店的火光，要麼就是低頭擦拭槍械和刺刀。

特務連由團長鬍璉親自帶領，是全團的預備隊。

炮擊開始后，66團一營二營和三營各部弟兄已經衝進了黑暗中，藉著炮火的掩護向日軍前沿陣地摸索。

胡璉站在一座已經半塌的土坯房上，舉着望遠鏡觀察前出各營的位置。

藉著爆炸的火光，偶爾能夠看到一些匍匐前進的身影，黑暗似乎也隨之涌動了起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胡璉看到最前方的部隊已經接近日軍防線了，正匍匐在百米開外的地方，等待炮擊結束。

由於沒有訓練過步炮協同的戰術，也因為通訊的問題，部隊就位之後不能呼叫炮火延伸，反而需要等待。

在莫凡前方的陰影中隱藏着20多個督戰隊的士兵，他們全部抱着花機關。

莫凡知道國軍打仗都是有督戰隊的，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有些眼熱花機關。

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戰場上。

忽然，一滴水滴到他的臉頰上，傳來一陣冰涼刺骨的感覺，身後的楞娃喃喃道：

“羅老爹，好像下雨了呢。”

莫凡和特務連的弟兄們同時抬頭望天，雨滴越來越密，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響徹整個天地的轟隆隆爆炸聲也消失了。

炮兵部隊停止了炮擊。

整個世界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音。

但暫停終歸只是暫停，約莫五六秒鐘后，前方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無數人影從黑暗中躍了出來，就好像影子凝聚成了實體，端着步槍，嘶吼着，向著鬼子防線衝撞而去。

炮火準備有效地打擊了日軍的地面工事，給最前方的攻擊部隊爭取了短暫時間。

莫凡遠遠的看到一些躍動的人影衝進了日軍的陣地，他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日軍陣地上忽然出現點點火光，衝鋒的戰士成片的倒了下去。

“轟轟轟…………”

一些弟兄踩到了鬼子佈置在陣地外面的地雷，爆炸的火光透過雨幕傳過來。

莫凡幾乎不敢眨眼，他全神貫注地盯着正前方，感受着戰爭的壯烈、血腥和殘酷。

小雨還在下着，沒有停歇的跡象，也似乎不會變成瓢潑大雨。

土坯房上的胡璉雙手死死地握着望遠鏡，將前方戰場上的場景盡收眼底。

站在他身後的特務連連長顧常青感覺團長身體緊繃，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打攪團長。

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整個羅店地區槍炮聲大作，敵我雙方在雨夜中浴血廝殺。

胡璉在土坯房內下達了一道又一道命令，特務連依舊在等待。

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莫凡和弟兄們的軍服已經濕透了。

從前線抬下來大量的傷員，有的奄奄一息，有的還在痛苦的慘叫。

莫凡能夠聽到胡璉在土坯房裏怒吼，似乎66團的弟兄們已經突進去了，但是側翼的65團被鬼子機槍火力封鎖，遲遲無法進入羅店，給66團以有效的支持。

特務連的三個排長緩緩向莫凡靠近，因為他們感覺得出來，團長馬上就會將特務連派上戰場。

一排長楊榮，二排長張國海，三排長黃永明。

三個人都是徹底的軍人，沒有那麼多的小心思。莫凡的事迹他們要麼親眼見過，要麼也聽周圍弟兄說過。現在是在生死的戰場上，看重的是殺敵報國的能力。

想法與羅老爹類似，跟着這樣的長官，能活！

果然，片刻之後連長顧常青就將四個人叫了過去，沉聲道：

“一營和二營已經拿下了周家宅，但是只有少量兄弟衝進了羅店，正在大洋房附近與鬼子廝殺，團長命令我連即刻出發，越過周家宅，前往大洋房增援，確保攻擊支點的安全！”

現在65團還沒能取得突破，66團必須保證牢牢控制羅店的一角，否則的話今晚的浩蕩攻擊就將以悲慘收場。

莫凡和三個排長都知道其中關鍵，鄭重頷首。

連長顧常青看向莫凡，道：

“莫老弟，團長讓你帶一排的弟兄們沖在最前面，他說你一直祈求和等待的機會到了！”

莫凡的嘴角微微上揚，楊榮等人看到他的眼中出現懾人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