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會京師
燕京,七百年帝都,華夏大地上的農耕和游牧民族實現大融合之所在。煊赫煌煌巍巍聳立。凝聚了整個華夏民族數百年的光榮與夢想,沉淪與消亡。世事變遷,朝代更迭,一朝天子一朝臣換了不知道多少茬,唯有這座巨城無聲屹立在燕趙大地上。
許三笑安步當車行走在這古老與現代,文明與野蠻並存的城市裏。心中百感交集,彷彿又回到往昔隨周至柔走南闖北的年代。老瞎子雖然歹毒,但傳授自己的本事卻是貨真價實的,他既防着自己,但同時又待自己還不錯。
人這一生總是在時過境遷不斷變化中被命運擺佈着,親情化作仇恨,撫養原來是為了利用。變化無常處,半點不由心。難怪有許多玄門前輩,寧願避居山林,與野獸為伍也不願在這紅塵中跟人打交道。想到野獸,一回頭就看見了黃虎。
作為許三笑身邊的守山獸兵,黃虎一直都是許三笑走到哪便跟到哪,只不過這傢伙野性猶存,不喜歡被當作寵物似的養着,更多的時候都是藏身於暗處,食物方面也是自給自足。這次入京就不能由着它的性子散帶着了,這傢伙屬於猛獸中的猛獸,萬一受到外界刺激而獸性發作,傷了人命可不是小事。
黃虎的脖子上被米粒兒栓了條漂亮的絨繩,還特意掛了個金色鈴鐺,繩子的盡頭虛握在許三笑手中,跟在身後,有點不情不願無精打採的樣子。它的體型要比一般的家貓碩大一倍左右,又比常見的豹子小一些。渾身金毛油光光亮閃閃,短耳長嘴虎步威嚴,即便是在這八方來風的京城裏,看上去仍十分乍眼。
許三笑牽着黃虎走在街上,一人一獸引來無數路人的側目。
“嚯!好傢夥,這貓被養的可夠大的,你瞅瞅這毛管兒,倍兒亮嗨。”一個中年大叔說道。
另一人道:“得了吧,您瞅清楚沒有啊,那是貓嗎?那叫猞猁。”
許三笑環顧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由心裏奇怪,宗教辦這麼隱秘的部門怎麼會把辦公點設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先前那兩個持不同意見的人來問黃虎到底是貓還是猞猁,許三笑據實回答說是貓,品種叫做華夏祖貓。接着反問人家,宗教辦在哪裏辦公?
眾人被問的一頭霧水,紛紛搖手說不知道。許三笑暗自奇怪,難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何問魚在故意逗自己?以自己的耳目知覺,前者的可能性完全沒有。而後者,按說何問魚是不會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的。
“喂,這位先生,你這隻貓賣不賣?”
許三笑沿途打聽繼續往前走,眼看路的盡頭便是一座大廟,再無別的建築。心中正自猶豫時,身後忽然有有一人問道。回頭一看,卻是個小姑娘和一個白髮蒼髯老者。
問話的小姑娘長的肌膚賽雪,明眸皓齒,年紀不大卻看得出是個絕佳的美人胚子。老者面貌慈和,鶴髮童顏滿面紅光。以許三笑之眼光觀察,這一老一小都非常人。
這是鬧的哪一出?許三笑心中犯嘀咕。
小姑娘卻似沒什麼耐心,黛眉一緊,秀目一瞪,嗔道:“哎,你這人真奇怪,跟你說話呢,怎麼光看着不理人啊?”
老者道:“囡囡不許沒禮貌。”說是在責怪,語氣里卻沒有半點那個意思。
許三笑心裏琢磨着這一老一小是何路數,應付着搖頭道:“它不是寵物,不賣!”
小姑娘道:“不是寵物?那又是什麼啊?”說著,來到黃虎面前,彎下腰去摸黃虎的頭。
此舉無疑是極為危險的,許三笑深知黃虎秉性,眉間那個王字最忌被人觸碰。除了米粒兒外,就算許三笑自己,出於對黃虎的尊敬,也極少去碰。眼見小姑娘的手就要碰到黃虎的頭,許三笑擔心黃虎會暴起傷人,趕忙出言阻止:“別碰它!解釋道:這傢伙脾氣不好,容易傷人。”
小姑娘的手伸出來,微微一頓,回眸一笑,道:“不就是一隻貓嘛,說的跟老虎似的,摸一下又不會死。”說著,小手一下子放到了黃虎的頭上。指尖甚至調皮的撥弄了幾下。
許三笑一時猶豫沒有阻擋,結果讓人頗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一路來京心情都比較抑鬱的黃虎不但沒有發作,反而十分受用的發出喵嗚一聲,在原地伸了個懶腰,甚至大有向小姑娘靠攏之意。
小姑娘忽然道:“哦,原來你叫黃虎呀,還真像一頭小老虎似的呢。”
黃虎橫過身子,在小姑娘腿上親昵的蹭了一下,又叫了幾聲。
小姑娘又道:“你說你不喜歡被這麼綁着?”
黃虎再喵嗚回應了一聲。竟似真的在跟這小姑娘交流。
許三笑暗自吃驚,忽然想起一句童謠來,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虎在拖羊,你吃肉來我吃腸。這童謠說的是孔門七十二賢當中一位精通鳥語的人物的故事。在玄門中人看來,這童謠里的主角分明是一位身具馴獸天賦的奇才。這種人在數千年歷史長河中大有人在,寫下馴獸經的巨無霸便是其一。而這小姑娘似乎也具備這種天賦。
小姑娘站起身,叉腰看着許三笑,煞有介事的樣子,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它呢?堂堂山中之王被你綁成了寵物貓,你怎麼配做它的主人?”
許三笑撓頭道:“這傢伙野性未馴,你既然知道它的來歷,就更該清楚一旦它壞脾氣發作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小姑娘道:“這是通靈的奇獸,怎麼可能隨便就發作?它對你忠心耿耿,你對它的感受卻毫不關心,就沖你對待自己守山獸兵的做法,就不難看出你這人的人品也不咋樣。”
果然是衝著自己來的。許三笑心中一動,猜想,看樣子這二人都是宗教辦或者何問魚師門裏的娘家人了。
老者道:“囡囡不得無禮,許先生是咱們的貴客,你魚師姐把他請來是有大事商量的。”
小姑娘一點有禮的意思都沒有,又道:“你看他這個樣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一臉奸詐相,憑什麼跟魚師姐在一起?”
許三笑大感撓頭,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何問魚的什麼人,這老者又是宗教辦或者玄門正宗里的什麼角色?只怕自己一句話沒說對惱了她,回去后在何問魚面前告自己的刁狀。只好陪着笑臉道:“小妹妹也是宗教辦的人?”
小姑娘哼了一聲,一抱拳道:“謝謝,太客氣啦,小妹妹可不敢當,我也不是宗教辦的人。”
許三笑來之前已有心理準備,何問魚不但相貌如仙,一身武道更已經超凡入聖,不管是在玄門正宗的內部,還是在宗教辦里,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人家聽說了自己跟她的關係后,肯定會心裏不爽。掂量掂量分量是在所難免的。只是沒想到這第一關卻是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請問姑娘是”
“玄門付天舉的關門弟子趙月菡就是我啦。”小姑娘挺胸昂然道。
許三笑聽到付天舉三字時卻不禁吃了一驚,天字輩的人物?比周至柔還高了一輩!這麼算起來,這小姑娘豈非也比自己高了一輩?
果然,小姑娘唇角抿起一絲笑意,道:“沒錯,你是左道周至柔的嫡傳弟子,按輩分論該叫我一聲師姑才是。”
許三笑從來隨性,並不計較,笑道:“你這麼年輕,我怕這麼叫會把你叫老了。”
趙月菡道:“那有什麼,很多鬍子都白了的玄門弟子還要叫我師姑奶奶呢,你叫什麼我都受得起。”
老者道:“囡囡不要胡鬧,許先生不是門戶里的弟子,哪需要遵守那麼多?你別忘了咱們是受命迎客的,何師叔的話你也敢不聽?”
說起何師叔來,趙月菡也沒服氣,一吐舌頭道:“有什麼嘛,一個外門的師叔,除了長的帥點,沒見有多大本事,一回來就把道浚師兄逼走了,如果他不是魚師姐的爸爸,我早就不給他面子啦。”
老者虎着臉道:“付師叔祖閉關前把你交給我負責教導,你再不聽話,我就請戒尺了。”
趙月菡道:“趙岐山,你少用那破玩意嚇唬我,在家你是我伯伯,在師門我是你師姑,我師父前腳閉關,你後腳就想跟我擺伯伯的架子,門兒都沒有,我就在這裏,你打一下試試看。”
老者苦笑搖頭,對許三笑道:“這個小魔星,你也看見了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許三笑通過二人對話,一下子意識到,這次進京見何問魚一事並不簡單,似乎主持此事的人並非仙姑姐姐,而是她那個窮凶極惡的老爸。壓下心頭想法,道:“無妨,客隨主便,如果這就是玄門正宗的待客之道,我全盤接着便是。”
趙月菡脆聲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別說我為難你。”
許三笑含笑點頭,道:“小師姑有什麼規矩只管點出來,你划道我便走就是。”
趙月菡道:“你這次進京是來做什麼的?”
許三笑微微一愣,這個問題貌似顯而易見,但往深了想卻又不那麼好回答,說是跟宗教辦商定合作一事的?但似乎人家更看重的是自己對何問魚的態度。說是奔着仙姑姐姐來的?又好像顯得有些不務正業。腦子轉個彎兒,答道:“我是來見問魚的。”
這麼回答算是兩者兼顧了,見何問魚,不說做什麼,可以為情也可以為公。
趙月菡抿嘴一笑,道:“算你小子機靈,我再問你,他們私下底在傳魚師姐做了你的雙修道侶,這是真的嗎?”
有一個刁鑽的問題,說是很可能會敗壞何問魚在玄門內的名聲,這些所謂正宗人士向來是不恥這種事。但若說不是,又顯的敢做不敢當。許三笑猶豫了一下,道:“我和你魚師姐心心相印兩情相悅而已,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雙修道侶。”
趙月菡大眼珠轉了轉,道:“也算你答的得體,不過你別得意,你要的人可是玄門龍門道宗最耀眼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