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囚!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囚!

“人生天地間,如身處層層囚籠中,身是第一層,囚禁了泥丸真我;身外的錦衣玉食廣廈暖閣是第二層,帶來溫暖的同時卻也隔絕了自由的意志。當你人們覺得自己擁有自由的時候,可曾想過這份所謂自由的歸宿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與草木同朽成為這無情天地自然中的一點塵埃?”

許三笑驟然聽到一聲驚嘆,側身發現在右手邊十幾米外有一塊帶凹槽的巨石,在那凹槽中竟盤坐了一人,五心朝元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渾身落滿了灰塵,彷彿已與整個環境融為一體。以許三笑感官之敏銳,在他沒發聲之前竟也未能發現他。

這怪人一見面不問許三笑來歷,也不談敵友,一張口便問了一個充滿哲理的問題。許三笑這時才注意到此人盤坐在那裏,身上的琵琶骨,髖骨,腳踝,被六條黑黢黢的鐵鏈洞穿,將這人活活鎖死在這凹槽里。不由得大感到駭異。暗忖:竟是六合鎖龍之法!

許三笑過去曾聽周至柔介紹過這種鎖人的方法,據說是源自上古時代,由商超的聞太師所創,專門用來對付一些身具大神通的修士人物的惡毒鎖法。

此人究竟是什麼人?竟值得別人用上如此惡毒的鎖法困住?而他又是被什麼人鎖在這裏的?考慮到此處曾經是李神通的一個秘密試驗基地,莫非困住他的人便是李神通?

許三笑仔細觀察此人,但見他形容枯槁,身上掛滿了塵絮蛛網,很難看清楚長相容貌,更遑論依次判斷他的年紀。他一直閉着雙眼,許三笑一開始以為他是故意不想睜開,走近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人的雙眼竟也是被人用筋線縫上的。往下看,這人的丹田處釘着一根銀釘。許三笑不由得暗自驚心,六合鎖龍還不算,竟然還用了天盲地啞之法。

這怪人口口聲聲說著自由,而在許三笑看來,他也許正是這天地之間最不自由的那個人。

“能不借外力通過無定風陣,這份本事着實難能可貴。”怪人讚歎着說道:“三十多年了,你是第一個闖進來的外人。”

三十多年?此人被這麼困住竟已有三十幾年?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痛苦滋味?當年瑜伽大聖師維達被困在地下二十年後破土復活,震驚了全世界,被稱為聖跡。眼前人坐困於此整整三十年,又該用怎樣的詞來形容?從他輕描淡寫的語氣里,許三笑感受到的是一種達觀從容,彷彿他身處的環境是全世界最安逸舒適的宮殿中。

許三笑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封住無定風陣的陣眼,此時此刻,並非好奇此人來歷的時機,聽他的語氣似乎對這無定風陣並不陌生,試探着問道:“這位前輩,您知道風魔嶺外圍的無定風陣?”

怪人道:“這陣便是我和李神通一起佈下的,又怎會不認識?”

許三笑大為驚詫,輕啊了一聲,“您說這陣是您親手佈置的?”

怪人道:“我一個人沒那麼大的本事,外面那些巨石的位置是我定的,動手的卻是李神通。”說起李神通三字,此人的口吻里終於流露出一絲怒意。

許三笑心中又驚又喜,看這個架勢,此人多半就是被李神通困在這裏的。這無定風陣是他佈下的,那他一定也知道把陣勢停下來的辦法。

想到這,立即便想請教。還沒開口,對方卻先說道:“聽你的聲音,年紀似乎不大,能憑自身本事通過無定風陣,並非道行夠深便能行的,必然對風之本性極為了解才能做到,只有雜道控風術大成者才行,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道行,也殊為難得了,你可是想讓我教你如何把這陣勢停下來?”

此人雖然目不能視,身不能動,但思維敏捷洞察力極強,只憑隻言片語的線索便推斷出許三笑來自雜道,為破陣而來。許三笑在心中已把此人歸納到超一流人物行列中,在這種人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否則很容易適得其反。索性坦誠道:“不瞞前輩,我正是這個意思。”

怪人問道:“你已知道這陣勢是李神通親手佈置下的,你還想這麼做嗎?”

許三笑道:“我是當代雜左二道的宗主,一直在跟一貫道為仇作對,就算不這麼做李神通遲早也不會放過我。”

“當代雜道宗主?”怪人重複念叨了一句,問道:“老狼王郭道安呢?莫非已經求仁得仁去地下找他的亡妻了?”

聽他的口氣,似乎是認識郭道安的。許三笑心道有門兒,趕忙答道:“郭老師和李慕楓杜可風二位一起去了崑崙神宮,走了將近一年,目前杳無音信。”反問道:“前輩認識郭老師?”

怪人道:“郭老師?什麼時候連桀驁不馴的陰山狼王也成了誨人不倦的老師?他把畢生的本事都傳給了你,看來已經有了死志,當年我曾對他有過誤會,還因此給狼域造成了一些破壞,算起來總欠了他點什麼,今天幫你一把,便算了卻當年的因果了。”

許三笑喜道:“請前輩指教。”

怪人道:“指導沒用,需我親自動手才能毀掉此陣。”

許三笑不禁有些猶豫,到目前為止,自己還是不能完全確定此人的敵友關係,這個人被李神通以六合鎖龍和天盲地啞之術困在這裏三十年,能值得李神通用上如此霸道的手法,此人一身道行肯定非同一般。如果貿然把他釋放,難保不會節外生枝。

怪人看出許三笑有所顧忌,道:“小子,你有什麼可猶豫的?你是玄門二道的宗主,我老人家也曾是玄門正宗,咱們同氣連枝都與那李神通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把我老人家放了,我助你破陣把這腌臢的賊窩搗毀,有朝一日,咱們一起跟李神通那老王八算賬。”

許三笑心裏對他並無多少信任,但眼下形勢比人強,自己想要破陣救人就必須仰仗他,而這怪人嘴裏雖然說的超然,彷彿他被困於此也能甘之如飴似的,但許三笑卻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酸意和刻意壓抑的渴望。毫無疑問,他其實對脫困充滿了渴求。許三笑最猶豫的是,這個人當初與李神通一起佈置了此地,由此推及,當年二人之間並非對立的。

怪人繼續道:“既然你對我老人家不能完全放心,咱們不如定個君子協定,你不必幫我破開這石牢,只要替我打開眼皮上的筋線,拔出丹田上的銀釘便好,我被六合鎖龍術困住,以你的道行應該知道我不能將你如何。”

許三笑看一眼天色,估算了一下時間,估計這會兒白甲等人很可能已經入陣,此時此刻,真容不得自己再猶豫了。把心一橫,湊到近前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就按您說的辦!”說著,一伸手,指尖施展控風術,一道風刃掠過將困住怪人雙眸的筋線划斷。又探手將怪人丹田處的銀釘拔出。

怪人忽然安靜下來,彷彿磐石一般。

許三笑肅然道:“前輩,我已經按照您要求的做了我該做的,現在該您了。”

怪人繼續沉默着,許三笑卻已察覺到了丹田銀釘被拔出后他身體裏的變化,轟隆隆,筋骨運作的聲音宛如亘古雷音,他的身軀以一種極劇烈的頻率震動,身上的灰塵蛛網紛紛被抖落。此人的廬山真面目也終於顯露在許三笑眼前。

黑髮濃眉,雖然膚色慘白如玉,卻難掩其丰神俊美,似中年又似乎更老些,一時看不出多大年紀。

就在此時,他突然睜開雙眸!眸色血紅放光,宛如洪荒時代的凶獸。許三笑瞬間汗毛乍起,幾乎按捺不住,下意識的要向對方出手。暗道,好凶戾的目光!

怪人伸出手來,一把拉住了穿過琵琶骨的鏈子,發力一扯,只聽嗡的一聲,那不知是什麼金屬打造的鐵鏈子沒有被扯斷,卻被他硬生生從石牢中扯了出來。對許三笑驚訝的表情毫不理會,繼續着動作。

兩根鎖住琵琶骨的鐵鏈被從石牢裏拔出來,緊接着是髖骨的。也許是因為鎖住琵琶骨比較關鍵,所以用到的是特殊金屬打造的鐵鏈,而髖骨部位所用的卻不過是一般的合成鋼,被他劈手一拉就應聲而斷。此人竟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一點點將兩根鐵鏈從自己的身體裏抽出去。最後又拉斷了穿過踝骨的鐵鏈,如法炮製也被硬拉了出去。

許三笑眼睜睜看此人脫困,心中震驚駭然之感難以形容,只見這怪人從石牢中長身而起,身上的衣物因為風蝕的作用早已化作灰燼,而他就這麼暴露着瘦骨嶙峋的軀體站在許三笑面前,道:“小子,把你的外衣借我老人家穿一穿,餓了三十多年,等一會兒我不想自己的吃相太難看嚇到你。”

許三笑還在想自己究竟放出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震驚了片刻后,終於想起來這裏的目的,道:“現在就請前輩助我破陣吧。”

怪人咧嘴一笑,竟露出一對兒白森森的犬齒,笑道:“這事兒好辦,埡口左右兩邊巨石是人工挪過來的,下邊有機括和軌道控制,只要啟動機關挪動開來,破了小口斗笠的形狀,氣流一散這無定風也就失去了威力。”

果然是會者不忙,許三笑心道,原來如此,虧自己還曾以為要用什麼東西把那熱源黑洞封起來才是破陣的關鍵。

怪人目不轉睛的看着許三笑,眼眸中閃爍着某種原始的渴望,許三笑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目光不善,卻也並不畏懼。畢竟自己一身道行如今已是天下一流人物,這怪人當年再怎麼了得,也被困在這裏三十多年了,真動手許三笑自問並非毫無勝算。

“嘿嘿。”怪人發出一聲怪笑,道:“時間快到了,一會兒這裏頭就會來個三孫子向老子問話,你最好先迴避一下,免得看見我老人家的吃相難看被嚇到了。”

許三笑還不知道那破陣的機括在哪裏,怎肯讓此人消失在自己視線里,心道,李神通以上古奇絕之法困此人三十多年,而沒有要了他的命,肯定是因為此人有活下去的價值,他說一會兒要來人向他問話,想必就是平日裏負責給他送飯審訊他的人,卻不知他說的吃相難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PS:首先為昨天的斷更道個歉,一會兒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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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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