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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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國如這個門面還算寬,裏面還有一樓一底,她說上面住人,下面有兩間屋都是空起在。小院裏還養了好蘭草,林茜說:“你這個院子好寬啊,以後我退休了就在你這兒來租間房子住下來。”
她高興地說:“說些啥子,還租房子,住就是了,我還巴不得你來住哩。”
雷國如的女兒長得還很乖巧,個子比她媽還要高出一頭,這個女兒嘴巴也甜:“林阿姨,你們喝水嘛。”又把西瓜切了端出來:“來吃西瓜嘛,這是我們本地的西瓜,好甜啊。”
二姐就拿了西瓜吃,林茜說:“你們吃你們的,不管我,我喝點水就是了。”
真實的原因是林茜吃了東西就要漱口,所以她一般不隨便吃零食,但也不便逢人便解釋,否則,人家好些人可能都覺得你這個人太過分了嘛,一天過場那麼多,為了避免有突出個人的嫌疑,還是不解釋為好。
林茜問:“你在做啥子生意呢?”
她說:“我去年就在開麻將館,原來生意多好,每天都有電管站的人出來打牌,就這兩個月,新上了個當官的,他上台給你弄了些新規矩,不準工人上班出來打牌了,我這兒就沒得啥生意了,所以我才把滷菜弄起來賣。”
她又說到原來的老公了:“我們本來在開館子的嘛,生意還可以,忙不過來,就請了個人,鄉頭的,才二十來歲,哪想到就給我那個男的網起了的嘛,本來我還是沒有發現,那天吃飯的時候男的在給她挾菜,我當時就說了:‘你吃你的,她吃她的,你給她挾啥子菜呢?’當時兩個人都沒開腔,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那女子喊起來,我說:‘我們這兒不缺人,你快回去重新找事情做。’我把工錢都給她了,結果這女子回去沒得兩天,就寫起信來,都是寫給男的的,我拿到信就把信給她扣起來,這女的就天天發電報,我總不可能天天在屋頭守到嘛,電報就遭男的收到一封,他就非跑到那個女的老家去了,我看他去了一個星期都還沒得音信,心頭就曉得肯定遭了。後來男的回來就非要離婚。”
二姐說:“你不曉得外頭這些女的,她就是想的找個掙得到錢的,她好靠在身上,哪象你這些人這麼簡單啊!”
雷國如說:“男的回來就給我兩個說,財產兩個人平分,我給他說,‘我們這個家還不是靠我辛辛苦苦地掙來的,你還想把房子分起走啊,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要分房子我就不離。’他看到我這樣子說,那邊那個女的又在逼着他離婚,就把房子給我了。他以為他贏到了說,原來開館子都是我撐起在,他給那女的兩個結了婚,那個女的又懶還要罵人,他就一天到黑累死累活的做,前幾年不是給我打過電話啊,他說累得很,三十晚上都沒耍過,我就給他說,我好耍得很,我現在正坐到沙發上看電視哩。他就說他馬上到我這兒來,我說你來做啥子呢,我捲簾門都拉下來了,你咋個進來呢?”
二姐就說:“現在這些女的多得很,她就是要找個男的靠着吃飯。”
雷國如說:“他以為他找了個好不得了的人,現在曉得了嗎,那個女的懶得很,象我原來累死累活的,他還覺得你這兒不對,那兒不對。現在曉得了,但是晚了,你就去累嘛,你自己要去管兩個家的嘛。”
二姐說:“你自己屋頭的女的是一心想咋個給這個屋頭掙錢,外頭那些女的想的是咋個來花錢,這些男的一個個就看不清楚呢?”
林茜想到自己單位上的一件事,禁不住為這些女人覺得不值。
一樓租房子的是一老一少,這是一男一女,一看就是老夫少妻,兩個人年紀相差很大,女的才二十多,男的少說五十多了,頭髮都禿得差不多了,兩個人有時候一道進出,女的有個娃娃在讀幼兒園,女的沒工作,成天就是送娃娃上學,再買菜煮飯。不久,人們見到這個女的手上抱了個幾個月的娃娃,許多人心中都在犯嘀咕,這個女的未必還帶兩個娃娃啊。結果後來守門的才說出來,這個幾個月大的娃娃是男人前妻的兒子帶的娃娃,也就是說,這個娃娃已經是孫兒了,女的才二十多歲,就成天帶孫兒了,太不相稱過分了。據說還是這種情況,這個男人在外面開鋪子做生意,請了這個女的來守鋪子,這個女的那時才十六歲,就把男人的家庭顛覆了。這是何苦,再怎麼說,再苦點累點,也比過這種日子強,二十多歲,就要帶兩個娃娃,一個是自己的娃娃,一個是人家的孫兒,與其如此,不如在外面當保姆,這樣還有尊嚴,這樣不明不白地結了婚,旁人哪看得上你,話還不屑於給你多說,但是這些女人是不會這樣想的,她們想的是憑着自己年輕的資源多掙點錢,要不然,這資源就憑空浪費了,豈不可惜!
這時候,母親和何老師一道回來了。雖說母親背也弓了,臉上的皺紋也多得不可勝數,但母親的華麗氣質卻仍然不減當年,但何老師比起母親還小了十來歲,不知為何竟會有那麼多的白髮和那樣無神的神情,臉上幾乎看不出一點光彩,只是覺得用枯萎來形容她的曾經燦爛過的臉絕不為過。
母親在路上說:“你們大姐的幾個同學到大姐那兒去耍過一回,你們汪哥的那些朋友就問你們汪哥,那些鄉頭來的人啥子樣子,你們汪哥咋個說:‘除了周琪群外,都慘不忍睹。’”周琪群是大姐的同學,只這個同學在街上做生意,其他的女同學都在鄉里種地,成天日晒雨淋,當然會慘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