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蕭炎醒了

第270章 蕭炎醒了

長樂淡淡道:“拿起來你的劍。”

一個精準的拋物線,蕭炎拿到了銀劍,握在了手裏,現在他卻覺得武器在自己手裏無比的燙手。他疑惑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們?”

長樂嗤笑一聲:“你如果敢的話,來,往我的脖子上砍,然後把我的頭抱回去給謝昭。”

蕭炎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從來做不出毀人屍體這種事情來,他不由得被面前的女子嚇退了兩步。

蕭炎退後兩步:“你要幹嘛?”他警惕着所有人,包括自己。

長樂上前兩步站定在他面前,她冷冷道:“你不是喜歡殺人么?那你把自己殺了,你在寒山寺一共殺了五十七口人,你要在自己身上砍五十七刀,這個噩夢我才會幫你解,不然你就只有剩下餘生都在這場逼仄的噩夢裏面,逐漸發瘋。你會一遍一遍經歷你此生最害怕的事情,然後永遠都醒不過來,相信我,蕭炎,這比死了還要難受。我知道你跟夏師傅的關係,好巧不巧,我也曾受過他老人家指點,雖然對我無用,但我認識的夏師傅是一個正道的光,而不是像你這樣骯髒的人。謝昭說你會改,可是我卻不相信你會改,但是我想讓你必須付出代價。這個噩夢就是我給你的第一次懲罰,然後繼續吧,拿起你手上的劍,你不是劍術了得嗎?來,往你的身上刺五十七刀,最後一刀你可以死,但是在這之前你要是死掉,不好意思,我會繼續讓你的噩夢重啟,直到你真的一次性往自己身上砍下五十七刀而已。”

長樂長着最柔美的臉,說著最心狠的事。

蕭炎倏然輕笑了起來:“你威脅我么?”

長樂挑眉退後了兩步,左手小臂輕微抬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試試咯。”說罷就重新站回了黑暗裏。

安嬴拉住了長樂的藕臂,只輕輕一下就很快放開,“長樂,你可以嗎?這畫面太血腥了,我送你離開吧,我看着他就行了。”

長樂咬緊了牙關搖了搖頭,“這是我帶給他的懲戒,我當然應該欣賞完,我要看看這大明第一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劍法呢。”

蕭炎脾氣不好,可是現在他卻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威脅,他明明可以打敗她,可是他也知道了,自己這是在夢境,並不是真實的世界,他之前所信仰的武力不過是一道虛影。

長樂倏然說了句,“蕭炎,別當懦夫。謝昭既然要用你,我便不會真的傷害你,但是落在身上的疼痛是跟你在現實中挨刀子是一樣的,這裏的傷害帶不出去,但你也會死,死了噩夢就會重啟,你就會再經歷無數次親自殺死自己、殺死師傅,如果噩夢繼續外擴的話,你還會親手殺掉你的弟弟跟母親,雖然他們本來也不是因你而死,但是你的父親卻是因你而死。都還記得嗎?”

蕭炎的心跳空了半拍,他倏然說道:“我砍自己五十七刀就可以了,對嗎?”

長樂微微頷首,退回了黑暗裏。

蕭炎這邊也黑,但是他皮膚白,硬是成了一道反光板。

他拎起了沾着內臟碎片的劍刃,倏然心一橫,往自己的左手來了一劍。

尖銳的疼痛逼得他冷叫出聲,然後溫熱的血液開始從胳膊里蔓延出來,又是一刀,他依然抽冷氣,再一刀,再一刀

直到砍到三十六刀的時候。

他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方了,雙手跟四肢都遍體鱗傷,上面都是血痕。

長樂卻在旁邊提醒道:“你不能死,還有二十一刀。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你沒有砍完自己身上的血就被流幹了。不想再體驗幾次殺人的快感,就搞快點。”

師傅跟青年的屍體還橫在他的腳邊,他頓了頓,嘴唇微微動了動,終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接着又是二十刀。

他往自己的腰上刺的。

終於到了最後一刀。

這個場面就連安嬴都有些不敢看。

蕭炎身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就連臉上都皮開肉綻,他的皮膚本就病態的蒼白,身子也是,頭崩碎般的疼,呼吸越來越輕。

長樂倏然說道:“好了,最後一刀往你的脖頸上刺吧,像你平日裏最愛的殺人劍法那樣,利落點。”

蕭炎苦笑了一聲,然後用力在自己的脖頸間豁開一個口。

噩夢開始消散。

-

長樂跟安嬴回到了現實。

蕭炎應該要緩上一段時間。

外面已經早就結束了送行典禮。

謝昭到處找長樂的人,因為他剛剛在台上的時候明明看見長樂出現在隊伍中,現在卻不見了,攬月台來報也沒有看見人。

人到底哪裏去了?

長樂能去哪裏?

還有失蹤的人。

——謝承恩!

與松月住的冷宮中,僅僅隔着一牆的距離。

長樂帶着黑色的兜帽推門而出,安嬴要繼續守着蕭炎直到他醒來。已經用了葯,想必很快就可以清醒過來。

她正準備回攬月台,創造出自己沒有出門的假象。

謝昭就在官道上碰見了長樂。

長樂低着頭顯然想避開他,可是謝昭是多麼毒辣的一雙眼睛,當即就看見了長樂。

他說:“你在躲我?”

長樂被迫摘下了帽子,低斂着眉眼說:“不,我沒有躲避你的。”

謝昭看了看她,又看向她空蕩蕩的身後,還有這條路,只能通往盡頭的冷宮。

那裏許久都無人踏足。

謝昭其實一問就能知道。

宮裏到處都是他的眼睛,可是他卻想自剜雙眼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許才是好事。

長樂搖了搖頭,身後卻追出一道身影,大喊道:“長樂!”他好像沒有看清楚長樂面前的人是謝昭。

只跑了過來。

安嬴喘着粗氣說道:“長樂!蕭炎醒了。”

謝昭皺着眉:“蕭炎?”

長樂咬了咬唇,什麼也沒有說。

安嬴:“陛下,不好意思,蕭炎今日暈倒在了典禮下,我們看見了正好就送了過來休息,因為去攬月台也不方便,所以就送來了這裏,是離典禮台最近的地方。您不會生氣吧?”

謝昭只覺得好笑,他輕笑道:“安嬴,你是當朕是豬嗎?”

安嬴立馬否認道:“不是這個意思,咱們去看看蕭炎吧,他好像精神有點紊亂。”

長樂挑眉,完全來了興緻。“好啊,陛下,我們一起去。”

謝昭聽着那聲陛下,只覺得諷刺,他臉上卻露出了八方不動的微笑。“嗯。”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長樂走在他的身後,目光深沉。

冷宮裏靜悄悄的,只剩下了長樂、蕭炎和安嬴三個人。

蕭炎看着長樂跟安嬴相視一笑,心口猛地一陣刺痛。

“長樂.我.對不起.”

他忽略了一切,只記住了那句他曾經說過的話,他喜歡長樂,可是現在,他不願意承認這件事,甚至不肯承認,自己是喜歡長樂的,可是他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錯的離譜!

他怎麼會喜歡長樂呢?

從噩夢裏出來,長樂的所有微小的表情,還有聲音就一直在他潛意識裏面徘徊,直到現在,他才認定了,自己的心跳是來自於長樂。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長樂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理解。

可是他卻偏偏不願意去承認,因為,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把自己賣給了一個惡魔,可是惡魔明明是他自己。

他怕,他害怕自己一旦認輸了,就永遠都爬不起來了。

他怕他一輩子都活在噩夢裏。

他怕自己變成瘋子。

長樂嘆了口氣,慢慢走過來,半蹲在蕭炎的面前,“蕭炎。”

“我們談談。”

蕭炎閉上眼睛,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長樂伸手撫摸着他的腦袋,說道:“我們聊聊吧。”

他睜開眼睛,眼眸中佈滿了紅絲,“長樂,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怪你,我也沒有恨你,你放心。你別管我了,趕緊回去。”

長樂垂了垂眸,說道:“你真的不怨恨我嗎?”

蕭炎怔住了。

他不怨,他只怨自己。

他不怨他的師傅,不怨酗酒的父親跟沒有擔當的母親,更不怨任何人,他只怨自己。

長樂淡淡道:“你真的不怨我嗎?”

“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突然發黑,重新暈了過去。

安嬴將他扶了起來,讓他躺下。

謝昭涼薄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誰能替朕解解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長樂悶聲悶氣道:“沒怎麼回事,看你怎麼理解吧。”

謝昭:???

安嬴拽了一下長樂的袖子,意思讓她不要說話如此的衝動,可是長樂就是想衝動一下。謝昭可以將殺人犯的命救回來,她就不能使點小招數,將人管束一下子嗎?至少要讓蕭炎懷有敬佩之心,不能總憑着自己的一腔孤勇隨意亂竄吧。

長樂將謝昭拉了出去,二人站在冷宮的院子裏。

好巧不巧。

對面就是松月。

而此刻松月早已經聽到了動靜,正坐在與他們一牆之隔的院子裏繡花呢。

好戲么,她倒要看看。

但是具體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大明出了一個殺人魔的事情,還以為就是長樂紅杏出牆把一個男人藏進了冷宮,卻被謝昭抓包的事情。

松月還在想辦法讓安嬴來找她呢,上次一別,小半月都有了,但是安嬴再沒有了半點的消息,這讓她倏然心如刀絞,每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謝昭立在一顆梧桐樹下,含笑望着長樂,說:“楚楚,你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長樂皺了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認為我跟他有染?”

那個他當然指的就是蕭炎。

謝昭一片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倏然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裏面到底怎麼回事?蕭炎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到底是什麼?”

長樂嘆了口氣,默默的坐到了梧桐樹下的石板凳上,她儀態隨意,很少端出如此隨意的時候,謝昭卻心跳如雷鼓。

長樂悠悠然說道:“我用了一種迷魂香是在之前公孫羽給我下的香料裏面改進的版本,可以快速讓人進入到噩夢中無限循環,每個人的地獄都是不同的,”

她眯了眯眼繼續說道:“蕭炎的地獄就是殺人,殺死身邊的人,包括殺死自己。我就讓他的噩夢無限重複,他無限次地在夢裏殺他最愛的人乃至是自己,最後他砍了自己五十七刀才從夢境中解脫出來。他這才剛剛醒來,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大劑量的加入迷魂香料,按道理他應該醒來會發瘋的,但是沒有發瘋,好像對我有種什麼愧疚心理,我也搞不明白。有愧疚也好,他師傅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再約束得住他,我希望這個夢境能夠作為一種懲罰,時常縈繞在他心裏。”

謝昭點了點頭,沒有質疑長樂極端的做法,而是問道:“為什麼非要是五十七刀?”

長樂側頭微微一笑:“寒山寺加救我的小丫鬟,一共死了五十七個人。對了江大小姐安全回家了吧?”

謝昭:“嗯,前幾日就安全到家了,還好。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除了受了點驚嚇,身體都還好。”

微風浮動着,本該是滿庭花香,卻只是一股清淺的冷香。

-

安嬴匆忙進屋拿了藥箱過來,長樂坐在床邊,指示着宮女替他換了衣服,然後又餵了他葯,等到天蒙蒙亮之際,才睡了過去。

安嬴也熬夜守了一宿,此刻困極了,趴在床沿上就睡著了。

長樂坐了一夜,膝蓋酸痛,可是她忍着痛坐了起來,仔細查看着蕭炎的脈搏。

這樣虛弱的脈搏,是絕對不會錯的。

蕭炎身體自從從她的噩夢幻境中出來就很不好了,往後他估計是受不得累,一有殺人的念頭就會反覆做那場噩夢,想起自己曾經被自己割了五十七刀的絕境。

這的確是報復最佳的方案。

可是他潛意識中卻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個傷害她的始作俑者。

——長樂。

蕭炎醒了過來,目光清醒而又帶着一絲眷戀,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會記得那個女子讓他反覆切割自己的身體,走近他的噩夢裏,帶着一身的黑暗。他的手指輕顫,然後俯□子湊近了長樂,虛空中吻着她的額頭,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他站起來穿好鞋襪,然後走了出去,將門鎖好。

他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他知道自己從此就要徹底的離開了,此去北疆是要背負功勞的,如果不能,那就死在北疆好了。

“蕭炎。”長樂冷聲道:“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千萬不要再遇見我。”她並不知道蕭炎醒來的時候,看向她的目光是有多麼的眷戀,卻本能性的對着他這個人都充斥着排斥的情緒。

如果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還有那些齷齪的心思,長樂估計不會睡得好下去。

他的聲音很低,低的彷彿是在囈語。“嗯,不會再讓你遇見我。”

然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在黎明破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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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態宦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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