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易容啞言
雨只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放了晴。只是氤氳着水汽,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涼意。不過這之於酷暑,也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某個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涼爽暢快的事情。
聖旨上,要的是王爺押送涉案人等即日回京。可師青游卻冷着一張臉非要等史耀光火葬之後才走,於是這半濕不透的天氣着實讓人心煩。
術千沉的眼神就好似千萬根針一般灑在庭院裏,扎在每一個從他眼前出現的人身上,可唯獨師青游這個該被扎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術千沉氣得牙痒痒,可卻一點也不發作,就那麼憋着。讓人看着都替他憋屈。
可是地上不幹,沒法生火這……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怎麼著也得等上個一日,可誰也瞧得出這宮裏來的總管大人是一刻都不想等。至於為什麼,死憋着遷就師青游。那就只能說,師青游這次鐵定沒事了。
看到這一出,主簿和捕頭瞬間鬆了口氣,師青游沒事,那就意味着鄆城沒事,也就表明着他們的飯碗保住了。所以這兩位,神清氣爽,喜出望外的開始賣力拉着術公公滿鄆城逛,雖不為得術公公幾句美言,也為了日後能得一個脾性好一點的縣太爺。總之,一向不會看臉色的他們,把術千沉拉出了府衙,將其搞的暈頭轉向。
府衙里少了位皇差,氣氛自然輕鬆了不少。芸娘掐着她的水蛇腰,七扭八扭的圍着“柳清澄”上下打量。
“喲!一日不見,奴家怎麼覺着柳大人……發福了?”
“柳清澄”聞言皺了皺眉,頗有些不高興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腰,剛要開口,又瞧見芸娘走到“衡祺”身邊捂嘴竊笑道:“這衡統領定是這些日子在外辛勞了,人一下子瘦了一圈。”說著,那一雙“蛇手”便攀上了“衡統領”的肩,不過還未等她有下一步動作,整個人便被王爺無情的推到一邊去了。
“誒喲,王爺,您怎麼一點憐香惜玉呢?”芸娘假意嗔怒。
“我說,水蛇。你能消停會么?”
芸娘對着“柳清澄”眨了眨眼道:“不能!我說千面鬼,你發福了。當心被人戳穿身份。”
千面郎君捏捏自己的臉,無奈道:“哪裏是我發福了,明明是柳大人他太瘦了。這人往肥了可以塞衣服,這往瘦了我可沒法子了。要不……”千面郎君挑眉望着芸娘道:“你接了這差事?我可以扮作你,這女人發福倒還有法子掩飾過去。你說是不是。啊?!”
“去你的,老娘的清譽你別給我壞了!”
“青樓都呆過了,還要清譽?”千面郎君一臉的嫌棄,芸娘翻了個白眼權當回敬。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李沁看着千面郎君頂着柳清澄的臉在那和芸娘拉拉扯扯,打打鬧鬧。這心裏就怎麼著都不是滋味,雖然本人頂着另一張臉杵在自個身邊,可惜……不會說話。
“王爺,您覺得這主意怎麼樣?我這是有點……肥。我看芸娘的身量差不多,鞋子裏墊點東西就能一樣高了。”
李沁拿眼瞅了一眼芸娘,隨即扶額道:“這都是什麼餿主意啊!那個……他什麼時候能說話?”李沁指着啞巴“衡祺”問千面郎君。
千面郎君扭臉避開王爺充滿希冀的眼神,支支吾吾道:“兩……兩三天吧!”
兩三天?李沁眉頭皺的越來越深,轉頭看看身邊的人微微上揚的嘴角,一股氣在胸口轉來轉去就是怎麼也轉不出去。
柳清澄自然知道身邊的人現在有一籮筐的話要開腔問他,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能找了個由頭,將自己先“毒啞”了。
聖旨上是讓王爺即刻回京,讓柳清澄按計劃繼續南下。所以想要跟着王爺,自然需要一些計謀。於是柳清澄第一時間,把魔教的夜明珠拿了出來。
易容,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千面郎君是這方面的高手,所以自然不會出什麼差池。但是他不一樣,毫無經驗。這一路上千面郎君也不會跟着幫他料理易容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穿幫,所以這幾日他們四人便都聚在一塊搗弄這件事。柳清澄跟着千面郎君學簡單的易容之術,李沁將衡祺的日常習慣向柳清澄絮叨絮叨。只是,容雖易了,這一個人的身形,氣質特別是聲音都很難掩飾。
所幸的是,這位術公公沒見過衡祺這麼個人。所以身形氣質什麼的都可以放到一邊,只這聲音就難辦了。於是,這柳清澄便想了一個“利人利己”的招。那就是,讓這位“衡祺”不能說話。
至於理由,得了急病,風寒,什麼都好。於是乎,柳清澄為求真實,便讓千面郎君搞了個啞葯,不停阻撓的就直接給咽了下去。讓王爺只能瞪眼干著急。他可還有很多事想問柳清澄呢。這幾日忙着易容,再加上柳清澄也躲着。所以一直沒機會問,眼瞧着易容之術慢慢熟練。剛想和柳清澄好好掰扯掰扯那晚上的事情,柳清澄便“大義凜然”的吞葯自啞了。
李沁恨不得把千面郎君給千刀萬剮了。
這四人呆在屋裏倒騰這易容的事情,外面的人自然多了幾分猜測和不解。
季清,季楚遠遠的望着王爺的寢室,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
“你說,這少爺和王爺在屋裏幹什麼呢?”
“不知道。應該是有事吧!”季楚沉吟了一下。
“有事?他們能有什麼事啊。呃……不會是真的吧!”季清突然從矮牆上跳了下來,一臉的驚恐。
“你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什麼真的假的。”
“王爺和師兄的事啊!說什麼……誒!我和你說啊。外面都傳瘋了。說……說咱們少爺和王爺有分桃斷袖之情。你說這幾日,他們在屋裏不會是?呃……很有可能啊。這明日王爺可就走了,再見不知道幾時呢。”
季楚白了一眼自家瘋言瘋語的弟弟,沒好氣的說:“裏面可還有兩人呢!你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外面的胡話也是你能拿到這裏說的,仔細被人聽了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呃……也是。裏面還有兩個人呢。也不能幹那事,不過,季楚你說少爺和王爺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啊?”
“有什麼有!少爺是老爺的獨子,柳家就只剩少爺這一根獨苗了。少爺能……能和王爺有什麼不清不楚的事嗎?別胡說!”
季清撇了撇嘴,繼續盯着那扇緊閉的門。沉靜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對季楚說:“師兄他……不可能回去的,你我心裏都清楚。”
季楚聞言眼神黯淡了不少,輕聲道:“那畢竟是他的家。”
“四歲那年,就已經不是了。”季清邁步打算離開,那門裏面有什麼他其實一點都不關心。就像他對於他所謂的使命一樣,一點也不想關心。
季楚下意識的拉着要走的這個人,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季清,你去哪?”
“我想回雲頂山,我還是覺得道士比較適合我。季楚,他是我們的師兄,不是少爺。柳家沒有少爺,你別……算了。我回去睡覺了。明一早還得啟程。”
季清用力甩開了肩頭的那隻手,利索的一個翻牆便消失在了季楚眼前。季楚獃滯的看着季清消失的地方,心裏一下子就慌了。
他一直以為季清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把這件事瞞的足夠好。可是……現在的他沒有這份自信了。不管是季清自己察覺的還是有人故意告知的,他都慌了。
十四年前,被送到柳清澄身邊的時候。他和那人的約定便是不將季清扯進來,可是如果季清知道了呢?這些年他做的事,如果季清都知道了,該怎麼辦?
恐懼和不安將季楚打擊的手足無力,癱坐在地上一時間不知所措。直到王爺的屋裏有人出來,匆忙瞧了一眼是柳清澄和芸娘,便悄無聲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