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驚天豪賭
阿鼻劍上是濃郁化散不開的血色。
一劍穿胸。
地藏王佛臉上猶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林動手持斷獄刀，刀鋒斜指。
刀芒后則是宛如怒潮般交織的雷霆。
幾乎與山嶽一般高大的牛魔，雙角插入天穹。
無頭的獅魔王站在業火之中指天立誓，若證菩提，當是如何如何……最終畫面定格在，那張從天而降且被斬出交錯縱橫如溝壑般傷口的如來神掌之上。
水鏡中的景象不住晃動，隨着如來神掌收回，整個靈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波。
一聲輕響，橫亘在靈山上空的水晶被隨手一抹給抹平。
冥河上空的景象再難監控到分毫。
佛祖一側，文殊菩薩瞪大眸子，金色眼瞳之中密密麻麻全是血絲。
“妖魔當誅，當誅！縱是佛陀亦有怒火。”
文殊咬牙切齒地說道。
論根腳，這一位可謂是頗為不凡。
理論上來講，當是隸屬於古佛一系勢力。
最初此人號為文殊廣法天尊，是太乙真人的師兄，闡教十二金仙之一。
後來叛道歸佛，成就文殊菩薩尊位，其道果般若性空，尊奉為南瞻部洲的四大菩薩。
甚至還有人認為其是四大菩薩之首，古七佛之師。
修為道行離准聖亦只有一線之隔。
不過，這位本該是古佛一系代表人物的文殊菩薩卻又與釋迦牟尼走得極近。
所以，他到底隸屬哪一方陣營，目前尚沒有個定性。
另外。
按照諸多大佬的西遊設計。
青獅怪，虯首仙本該在殺劫中淪為他的坐騎。
只不過……殺劫有變，之前定計自然也就打了水漂。
而不僅如此，眼下獅魔王竟然證道菩提。
儘管沒有真正意義上突破入准聖的層次，可卻也成就了天仙之中吞天級的道果。
真要鬥法起來，文殊與屍毗王佛之間，勝負猶未可知。
坐騎與主人旗鼓相當，文殊又如何不會惱怒。
靈山之上。
世尊釋迦牟尼高坐於首位，而兩列則是無數的金身佛陀依次列位。
瑞彩祥光千萬條，各種法器經幡迎風招展。
金沙，法螺，長明燈，七寶樹隨處可見。
入目皆是琉璃金玉，整個富裕得滴出黃金來。
而在一眾諸天佛陀之上，靈山上方，則是有一朵黑蓮靜默地懸空着。
黑蓮之中，雙腿盤膝坐着一襲黑袍光頭，頭頂尚有青色花紋。
此人自號——無法無天如來！
又叫魔尊，與釋迦牟尼佛一樣，是准聖中的巔峰高手。
把偌大一個幽冥界，硬生生割下一塊，橫亘於虛空之中，自號魔界，自成一派。
可千萬年來，卻又沒有幾個人敢於找他的麻煩。
不僅如此，無天如來反倒是找上了釋迦牟尼。
“看來這一次是我賭贏了，世尊，你知道的，地藏和尚準備十分充足卻也都打不過獅魔王，不僅是丟了道果，更是把您的臉都丟盡了。那一枚佛骨舍利，我看沒必要投入凈土之中的往生池，直接送他下地獄轉世來得更妙。”
無天如來，也就是魔尊淡淡說道。
聲音卻是響徹於整個靈山的上空。
“你胡說，明明是有那個天魔林元覺幫忙。”
文殊厲聲道。
釋迦牟尼一臉風輕雲淡模樣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天魔，外魔，心魔，本就是其成道三魔，任何人要邁出最後一步，就都要經過三關才是，文殊廣法天尊，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此大放厥詞。現在是小僧在問世尊。怎麼？靈山上下，你廣法了作數？”
魔尊再度問道。
“呵。”
釋迦牟尼適時笑道：“外魔也好，心魔也罷，都是外物。地藏降服不住，那是他自己的果。這一局，的確是無天如來勝出。”
“好！不愧是佛祖，果然輸得起。”
魔尊微微拍掌，一臉譏笑。
“三局兩勝，再開一局如何？”
釋迦牟尼話鋒一轉。
“你賭什麼？”
魔尊眉頭一挑。
“算上地藏的佛骨舍利，再加上老僧坐下這朵九品金蓮，就賭一個秘密如何？”
釋迦牟尼一臉慈悲笑意。
“什麼秘密？”
魔尊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秘密值得世尊的寶座，心中也難以算出對方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誰！”
釋迦牟尼忽地問道。
治世之尊也並非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譬如道門三聖，以及一些混沌時期，天地未開闢之前的恐怖魔神就是世尊也探查不到分毫的。
突如其來一位魔尊，天道並為其遮掩，以至於如今殺劫大改。
而這些都是世尊不願意，也不想看到的。
修行到了，釋迦牟尼這等層次，知道對方根腳，也就意味着知道對付對方的辦法。
縱然是聖人，若是被釋迦牟尼拿捏到一兩處薄弱環節，亦有可能被其所算計。
這位佛祖離聖人功果，差的也只有一個名分。
那就是必須有人讓位，若是有聖人騰出位置，釋迦摩尼立刻就可以成聖。
“哼哼，很好。”
魔尊咧嘴一笑，滿口的尖牙。
“賭局是什麼？”
魔尊繼續反問道。
“就賭這世間究竟誰主浮沉，如何？”
釋迦牟尼道。
“誰主浮沉？好，那你壓誰！從這些妖怪里挑。”
魔尊雙目死死盯着釋迦摩尼佛的眼睛，妄圖從中看出一二來。
“紫微大帝，牛魔王，林元覺，黃眉兒，獅魔王，你挑一個。”
釋迦牟尼淡淡說道。
一番話出口，靈山上的佛陀卻是只能看到其嘴唇微翕，聽不見任何聲音。
並非釋迦摩尼用法術屏蔽，而是天道自發屏蔽掉驚天豪賭的內容。
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這個賭局的。
“你先押注。”
魔尊眸子轉了轉，一手輕輕摸了摸自己滿是青紋的光頭道。
“那就牛魔王好了，這頭老牛否極泰來，當受天眷。”
釋迦牟尼渾不在意地說。
魔尊卻是這個時候，眉頭緊鎖。“……”足足沉默了三十息，魔尊才道：“獅魔王已經得了一個功果，怎麼說也輪不到他。牛魔王根腳低微，出身草根，縱是有你背後扶持又如何？那頭牛業力積攢不夠，黃眉兒更是如此，就是一個湊數的。那我，我就壓林元覺好了。”
魔尊思慮再三緩緩開口道。
“好，阿彌陀佛。”
釋迦牟尼樂呵呵笑着說了一聲，靈山一眾羅漢，菩薩，佛陀都只聽到如來最後那一聲阿彌陀佛。
於是眾多佛陀都跟着念叨起來。
一時間，裊裊佛音響徹在整個天空。
而魔尊自答應的那一刻，心頭就亂了起來，天道對己身壓迫越來越重。
“到時候見分曉。”
魔尊甩下一句話，隨即颳起一陣黑色魔氣，化作一張巨大面孔，從靈山之上飛走。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被釋迦牟尼這個小輩給算計住。
……
呼。
林動這邊輕輕呼了一口氣，眼神中滿滿的譏笑，“逮捕我？紫微天帝還真有意思。”原來是林動聽到虛空夜叉傳來的消息。
說是鵬魔王已經被紫微大帝給通緝。
說來好笑。
冥河上空犯事兒的是林動，最終承擔因果的卻是鵬魔王。
既然天兵天將找不上自己，那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時機搞點事情。
而一番思忖之後，林動決定去往灌江口一行，見一見自己的老熟人——楊戩，楊二郎。
當初黑風山一役。
就是楊戩這賊廝用整個山上妖魔的性命來威脅林動，打算逼迫林動放棄抵抗。
只是林動如何會在意這些。
而今時今日，卻又正好有機會算一算總賬。
從幽冥界飛到人間，雲氣濃郁，寒氣凜冽。
黑色的羽翼從數千米的高空劃過。
林動依舊是鵬魔王的模樣，他打算消滅楊戩之後，再去截殺紫微大帝。
大概率是無用功，畢竟紫微大帝比崇恩還要厲害三分。
不過，能截殺其手下一堆北斗七宮，南斗六司，那也是好的。
沒道理別人一直找自己麻煩。
而自己不報復回去？
只是……
林動這邊才宛如流火一般墜入灌江，轟隆一聲，蒸騰出無盡的水汽，可甫一落地，耳邊竟然就傳來一道聲音。
“楊二郎此刻在玉泉山修行，準備打破當年封神一戰的肉身枷鎖。你現在來灌江口是找不着人的。”
冷淡的聲音就這樣傳入耳邊。
林動一仰頭，除了朦朦朧朧的水汽外，還能窺見遠處的一個黑點。
他一撲扇翅膀過去，清晨冷冽的山風中，廟宇一角之下，支起一個簡易的茶攤。
而一個青花紋光頭，一襲黑袍，正坐在攤位上自斟自飲。
魔尊！
理論上來講，兩人在洪荒世界是第一次見面。
可對方給林動的感受，依舊是高若山海，深若星河，不可探測！
要知道林動如今已是天仙巔峰的修為，吞天級層次的存在。
三界之中，比林動強的，要麼是釋迦牟尼那種一方大教的教主。
要麼是上古時期，闡教，截教一些沒有打落品級的仙人。
甚至上古仙人都不見得有他厲害。
能夠穩壓林動一頭，佛教的彌勒佛，世尊，古佛大日如來（也就是陸壓道人）燃燈，闡教，截教，元始天王，老君麾下玄都大法師等等。
反正屈指可數。
但眼下魔尊，林動竟然依舊看不出對方根底來。
林動拳頭緊緊攥着，等着這個老魔的下文。
魔尊反覆打量了林動幾眼。
“火候不錯，再進半步，就能挑戰釋迦牟尼了。”
魔尊輕輕笑道。
“我可沒心思成就無上天魔。”
林動不徐不疾地回懟了一句。如今修成玄都不死身，他確實不怎麼看重大自在天子這一枚詞綴，更沒有挑戰釋迦牟尼的打算。
“哈哈，沒所謂。”
魔尊擺了擺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意思是讓林動坐下喝茶。
林動站着沒動。
“你不必疑我，我要是對你出手，你必是萬劫不復。武庫也救不了你。我今日來只說一個事情，對你頗為重要。”
“哦？”
林動知應了一聲。
“你可找到自己的道？”
魔尊又問。
“道？”
林動兩條眉頭緊緊擰住。
“要證准聖，就必須有自己的道，這一點武庫都很難幫你。”
“地藏和尚的道是堪忍，就是教導世人要學會忍受痛苦。大多佛家最初的典籍上所記載，稱呼四大部洲為婆娑世界，這裏面婆娑二字，其實就是堪忍的意思。”
“整個佛門的教義，無論是未來佛國，極樂凈土，抑或是六道輪迴，普度眾生，其實都是在講忍！讓你忍受現下的苦難，以求來生。大乘佛法，小乘佛法，主旨都是如此。這就是地藏的道。”
聲音頓了頓，魔尊不徐不疾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道：“青獅怪的道是——大道至公！某種程度已經違背了佛門真諦，不過，他也算是從八百旁門走出的一條逆佛的路子。很難成就，當然也算是在路上了，接下來，屍毗王要做的就是完善大道至公的規則。”
“同理而言，毗藍婆的道叫做——母雞法，實則講就是陰陽調和。隸屬於八百旁門一支，與釋迦摩尼的孔雀法正好相反。釋迦摩尼孔雀法叫做至陽生虛，極致的陽氣中反而會誕生出陰來。具體就不與你多言，總之，每一個準聖人物都有自己的道，你呢？你的道在何方？”
魔尊凝視林動面孔道。
“我？”
林動緩緩坐下，腦袋裏面一團漿糊。
他自從穿越以來，殺人殺得倒是痛快，也救了不少人。
當然更是殺了不少妖邪，可同樣，手裏也沒少沾無辜者血液。
他是好人嗎？
肯定不是。
他是魔頭嗎？
林動也曾為天下蒼生效力，大明世界，誅殺不少魔頭神，改變了明朝廷的命運，誅滅皇太極，努爾哈赤等人。
擁有力量過後，殺伐隨心所欲，所謂長生不死，他早就得到。
喝過最烈的酒，玩過一級棒的女人，財富，地位，更是浮雲一般。
那麼，他所堅守的道是什麼？
林動下意識搖了搖頭。
“沒有道，你就成就不了准聖。哪怕是有武庫幫助，也難以突破那一道關卡。”
魔尊好心說道，替林動斟了一半茶水。
“我不知道，不過，我，我認為，世道有點不太公平。是！這個世上不可能擁有徹底，絕對的公平，但是，我說但是……嗯……”
聲音頓了頓。
林動才道：“最起碼死亡，應該一視同仁吧！”
“為什麼要有六道輪迴，為什麼要有輪迴轉世，修個屁的善果，人這輩子就該求一世快活。痛苦憑什麼就該忍受，生命就該肆意地去宣洩。憑什麼是張家，趙家，李家做皇帝？憑什麼有人高高在上，有人卻卑微如螻蟻，我看不慣這些個……”
“楊朱前輩講——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我挺喜歡這個的。”
林動的一席話，讓魔尊微微皺眉。
“有幾分想法，但是不足以成為準聖道果，接下來我的話，你聽好了……”
魔尊徐徐吐露出一個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