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神屎
殘器谷，最深處，時之井。
夜寒君如墜天淵，心如麻漿，魂難安定。
推翻天道統治的辦法……就這麼出現了？
打破天道的平衡，惟有取締天尊。
不過，單一的後世天尊，遠遠不夠。
天女魃就是最好的例子，以一己之力衝擊，功雖成，卻被封，難逃天尊的魔掌。
要是按照時之鼓所言，三尊預備神尊同時沖關，天道至多降臨四個天尊的本體，以三敵四，即便數量上不佔優勢，群心群策，終究有戰勝的契機。
介時，只要弒神一次，奪取九分之一的天道特權，他們就能站穩腳跟。
這場在後世看來永遠不可能勝出的戰鬥——就這麼擁有了翻盤的機會？
“三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太古兵神，既然你得出這樣的結論，想來自身有望衝擊同等的境界？”
沉思片刻的夜乘風，目不轉睛，直言問道。
時之鼓輕輕晃動，鼓皮上反射着一縷神秘的熒光，緩緩回答道：
“老朽欺瞞天道，以虛假的死亡躲過天尊的監視，蟄伏至今，隨時可以躍出那一步。”
“可惜，光憑老朽一器，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等待真正的機會。”
“今日，老朽在你們這些同樣逃脫天道監視的同類身上，看到了希望之光。”
“湊齊剩餘的兩個名額，這般沉重的任務，交付你們手中，畢生的夙願有望成真。”
“唔……”
夜乘風仰起頭，入神思考着：
“我也只差一層薄紙的距離，就能企及那個境界。”
“不過，因為修鍊的是羈絆與命運之道，只有等寒君證道冠位，我才能順理成章的晉陞……”
“把我算上，還剩下一個名額……有點麻煩呢。”
“劍雷子大概率要吞掉天懲元尊，才有可能接替天尊的位格。”
“浩劫鴉主天天睡覺，不清楚祂當前的狀態，理論上祂的積累足夠充沛，可夜寒君是聖人的前提下，祂能一口氣登臨雙印之神的境界嗎？”
“浩劫鴉主？太古最強災神嗎？”
時之鼓的聲音頓了頓，微微凝重道：
“難怪……你們的周圍不僅縈繞着雷電與荒蕪的力量，還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災厄徵兆。”
“如此說來，太古三惡之神竟然都活了下來……”
“這三個傢伙，曾經都是天尊強有力的競爭者，尤其是太古最強邪神·薩魯斯，那傢伙據說撐到了最後，明明是勝利者，因為法則的問題，被九天尊聯手鎮殺，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前輩，可以多講講太古的故事嗎？”
夜寒君對於那個時代心馳神往。
他曾向斗酒金樽紋打聽，可祂是戰敗者，早早的隕落，哪裏知曉更多的秘密。
這時之鼓號稱“太古最強兵神”，執掌時間的法則，由祂解惑，絕對是最佳的選擇。
“太古，集合所有璀璨為眾生的宙元，輝煌無盡。”
“在那個年代，與殘器谷等同的大世界，數以百計。”
“那時聖獸遍地走，神獸則不設數量限制，只要境界達到，一個印章體系，即便出現十神並世，那也是合理的。”
“包括災神、邪神、荒神，在那個年代，祂們數量雖多，卻不屬於絕對的邪惡，反而是黑暗意志的體現。”
“只有善存在的世界是虛假的，陰陽並濟，光暗相生，這才符合諸天的運轉與輪迴。”
“然後……到了太古的末年，冥古的統治者不知不覺淡出視線，祂們去追逐不可捉摸的真理，不再被世俗慾望牽絆，徹底超脫。”
“祂們的離開，使得世界壁壘出現變化。”
“一方面，過多的神祇，過於璀璨的文明，使得世界的根基不夠穩固，繼續發展下去，整個大位面、大空間都有撕裂的可能，必須要做出取捨、做出改變。”
“另一方面，單印之神終究有實力上限，奧義與上神技執掌的再多，碰到雙印之神毫無懸念。”
“冥古統治者的離開，相當於釋放一部分天地壓力，從而給後來者晉陞的空間。”
“在這些前置條件的參與下，眾神會議召開了。”
“太古的真神們，決定來一場‘終極升華’。”
“只要能活到最後，成為最終的優勝者，祂們就能登臨天尊之位，統管一部分世界法則。”
“反之，落敗者必須死去，祂們聚集着天地的能量，成神時取於天道，隕落時反哺眾生，講究的是一個天命循環、因果相承。”
“在這場大戰下，輝煌的神族一個接一個覆滅，真正能夠生存下來的，反而是極少數夾縫中生存的聖族。”
“再然後，一切如你們所見。”
“世界法則被重新制定，為了維護世界的平穩和長期發展，每個體系至多三神並世。”
“然而九天尊卻是無可撼動的，自祂們成為太古的優勝者，時至今日，祂們無一隕落，似永恆一般俯瞰天地……當然，祂們成為新的統治者，也必須背負條條框框作為代價，這是無可厚非的事實。”
“那人族呢？”
夜寒君一直覺得奇怪。
為何人族能與眷靈簽訂契約，到了最高的層級，人族的話語權反而很低？
甚至，無論是斗酒金樽紋、時之鼓，還是白厄、薩魯斯……
祂們好像從來沒有提及過去的人類強者，眼中只有眷靈之神，別無其他。
“人類是非常古老的物種，據說冥古宙就存在。”
“太古宙時，也的確有人族冠位存在過，有封神之胎與人類聯合，試圖以這種方式成為勝者。”
“遺憾的是，因為冠位的威脅太大，權能一疊加，即便是沒有上神技的弱神，也能與持有上神技的強神廝殺。”
“人族成為眾矢之的，幾番圍剿獵殺，無一例外的淘汰出局。”
穩如泰山的時之鼓，平淡而隨性道：
“這段埋葬着鮮血的歲月，在九天尊即位、太古宙向遠古宙更迭的時候，徹底被掩蓋蹤跡。”
“以老朽之見，人族生生不息，經曆數次血災還能頑強挺立，這個種族有自身的優勢，不管是凝聚力還是潛力，其實都是諸天的一絕。”
“也就是說……冥古、太古、遠古、近古、新生——還沒有一人嘗試過冠位之上的境界？”
蹙起眉頭的夜寒君，壓力似山嶽砸落，胸口悶悶的。
雙冠，不出意外就是與雙印之神同等的境界……
這是前無古人、后不一定有來者的高度，他在這條道路上，不知不覺竟然瀕臨終點？
“太古疑似有人族嘗試過，只不過沒有成功。”
“顯然，多重因素衡量，九天尊對人族的忌憚遠遠強過其他的物種。”
“從第7位階就開始限制雙職權持有者，這樣的規則下，人族怎麼可能破除壁壘，嘗試雙冠的法門？”
時之鼓的靈魂波動，隱隱罩住夜寒君，心念觸動之下，幽幽感嘆：
“放眼諸天，你能走到這一步，的確不可思議。”
“你的身邊跟着一頭凈獸，老朽不得不懷疑，你或許得到冥古之神的關照，不然，你不可能以自身的意志抗衡天道的意志，不太可能活躍到今天。”
“……”
夜寒君木然，關於冥古凈神，他還沒有和時之鼓提及。
對方卻率先猜到，這份洞察力，當真令人後背發涼。
“唉，太古之爭，在冥古統治者的眼中，恐怕都是小打小鬧。”
“祂們沒有完全徹底的放棄這個世界，還是保留一縷注視的目光，不見得是壞事。”
時之鼓輕嘆，建議道：
“總而言之，你先試試雙職權是否能證得雙冠。”
“無論是英靈之神還是太古最強災神，都與你的命運綁定。”
“欠缺的兩個名額，若不能由你補齊，重塑天道毫無希望。”
“我知道了，我會儘快嘗試第一次衝擊。”夜寒君嚴肅點頭。
“嗯，虛玄，這是屬於你的神格，趁早吸收吧。”
突然，時之鼓從時之井中，抓出一枚果實形狀的神物，遞到空間魔毯的面前：
“你修鍊空間法則，只要能封神，你就是天生的強神，老朽十分看好。”
“至於這雷屬性的琴器……若能率先登臨半神之境，殘器谷最後一枚兵之神格，自然會贈予你手中，好好努力吧。”
“咦？還有一枚？”
一直很安靜的瓜瓜，疑惑道：
“大鼓神，衝擊神尊，你不用給自己留一枚嗎？”
“不必，老朽是太古兵神，無所謂天道約束下的神格。”
時之鼓搖動鼓面，漫不經心：
“若不是為了欺瞞天道，老朽當下擁有的一枚神格，其實也可以讓出來。”
“等到要衝擊神尊之境，老朽會藉助時間之力，竊取太古宙時期自己的力量，到時雙印合體，升華不過一瞬。”
“還可以這麼玩？”
瓜瓜乾瞪眼，後知後覺：
“大鼓神不關心神格的數量，豈不是意味着，大白鴉、大眼珠祂們，從來也不會擔心神格的問題？”
“是啊，既能橫渡那一場劫難、擺脫天道的監視，區區神格又算得了什麼。”
時之鼓看了一眼夜寒君：
“你說太古災神住在獄獸的體內？這倒是別出心裁。”
“難道祂不想嘗試雙災同體，想要藉助不同的印章，嘗試另一種可能性？”
“有什麼區別嗎？”夜寒君問道。
“就力量的角度，雙印同源和雙印不同源，區別不大。”
“冥古統治者、太古九天尊，祂們都是同源雙印，極致升華。”
“不過，雙災同體，註定是災禍之源。”
“災加獄，毀滅的慾望大概會降低，失控的風險大大減少，太古最強災神是想保留理性的一面，還是覺得這樣做擺脫天道更容易一點？”
時之鼓推敲一會，打消念頭道：
“算了，即便是這種場合下，祂也沒有與老朽見一面的打算，當前的狀態應該非常關鍵。”
“我對三惡之神並沒有強烈的敵意，祂們沒有埋葬在太古，用自己的方式延續性命，屬實不容易。”
“同列新生宙，在天尊有限的活躍意識里，被逼着分出一部分尋找太古最強邪神，這對我們暗中蟄伏絕對是幫助。”
“不過，太古最強邪神，終究是邪之體系的最強者。”
“祂明明應該位列天尊，卻被取而代之，這份屈辱，有可能讓祂失去最後一絲雜質，過渡成最終極的邪惡之神。”
“還有太古最強荒神，老朽的印象中，祂的手段十分殘忍，只要能復仇，祂也是無法無天、不擇手段的主，不可以輕視。”
時之鼓慎重交代道：
“就是因為知曉祂們的本性，老朽寧可乾等新的機緣，也不想與祂們合作。”
“老朽要推翻天道，但不希望生靈塗炭，過多的罪孽堆疊，時間之道也會失去平衡……”
夜寒君、夜乘風，聽聞時之鼓講述許久。
最後，心頭的困惑消減不少，夜寒君提起另一個話題：
“時之鼓前輩，您對初醒之門了解多少？”
“為何提到它？”
時之鼓些許的放鬆，又一次繃緊。
“我的職權之一，來源於始祖·夜修羅。”
“而這份傳承，是祂歷經九死，從初醒之門中找到的。”
“我一直好奇那是什麼地方，可不管是始祖的筆記還是諸天的密文，對於兩門的情報少之又少……”
“九海、八山、七淵、六界、五冢、四谷、三池、二門、一通天。”
“其中的太古山、神界、四海神池、永生池，屬於天尊後裔的居住地，享受最高福利待遇的同時，也有嚴格的限制，理論上不能隨便出世，同樣的，外族也無法窺探它們。”
“而輪迴池、初醒之門、壽終之門、通天塔，則代表世界法則，某種意義上屬於天道的一部分。
“老朽不曾執掌天道，對這些地方了解得也不夠深入。”
“但冥燈夜氏的開創者，竟然進入過初醒之門……”
“你能擺脫天道的監視，看來不僅僅是冥古統治者在背後推波助瀾，還有更深層次的力量參與其中……”
時之鼓以遠超先前的嚴肅態度，鄭重囑咐道：
“老朽認為，你的冠位有可能比想像中更加麻煩，也有可能更加輕鬆。”
“如果單憑自己無法順利沖關，少不得，你得去一趟初醒之門，親自探索傳承的源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