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喪事

宋世天走後，蔣美婷心裏一陣失落，有點埋怨爺爺為什麼要取消婚約。像宋世天這樣俊俏的人她是第一次看到，就連唱戲的小生也比不上他。

蔣孔陳三位老爺子和三個姨太太還有宋仁海說了一些“節哀順變”“莫過哀傷”之類的話后紛紛告辭離去。

“少爺，您怎麼不招待客人一個人出來了。”走在宋世天身後的陳伯問道。

“一看他們就是來宋家的笑話，我懶得理他們。”宋世天在花園裏平伸雙手，呼吸下空氣閉着眼睛說道。

“可是您是家主，這麼做不妥吧。”陳伯面露難sè，提醒的說道。

“沒事的，一會我要去趟滙豐銀行，家裏的事情你先張羅着。”他睜開眼睛說道。

“是，少爺，我通知司機給你備車。”陳伯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情，你幫我買一斤牛肉回來。”他回頭吩咐陳伯一句。

“好的，少爺，那我去了。”陳伯說完走了，想不明白少爺要一斤牛肉做什麼用。

陳伯走後，他又想到了泡麵的事情，得起個名字，叫什麼好呢。宋世天一邊想一邊在花園裏踱着步，有了，就叫宋氏速食麵。想好名字后宋世天的心情好了不少，向大門口走去。

司機接到陳伯的通知后，開着早就擦乾淨的汽車停在了宋公館門口。這是一輛汽車是美國生產的福特汽車，也就是後來人們口中的老爺車。三年前宋孝禮花了二十萬大洋買了這輛車卻沒坐過幾次，平時都是姨太太們坐着它招搖過市。

宋世天剛走出大門，司機馬上打開車門，他沖司機笑一下鑽進車裏。

“去滙豐銀行。”宋世天對司機說道。

“好的，少爺。”司機發動車子後向滙豐銀行開去。

“你叫什麼名字。”他說完后看車窗外問道。

“我叫濤子，今天是第一天來給少爺開車，昨天接到陳伯的通知。”濤子一邊開車一邊答道。

他聽濤子說完那沒有說話，閉上眼睛。對濤子的回答非常滿意。濤子的是聰明人，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麼，陳伯不愧是管家，如此的細心。

宋公館在法租界徐匯區東安路一百五十一號，宋孝禮三十年前在這裏修建的宋公館。

民國十四年，奉軍進駐上海灘，今年三月改名特別市，奉軍是一直駐紮在上海灘的中方勢力。

上海灘總共有七百多萬人口，除四百五十萬是上海灘常住人口外其餘的是來自各個國家的人口。

分為十一區七縣構建了上海灘，總體可分為五部分，公共租界，英租借，美租借，法租借，ri租借，公共租界的劃分最大，四區七縣都是公共租界的。而且地位及其不平等，除了有錢有地位的華人和巡捕外，普通華人不能進入英美法ri租界，而他們可以隨意出入公共租界。

上海灘由中英美法ri五國共同治理，因此成立了公董局，每個國家選一名代表進入公董局。它是上海灘最高的權威，市zhèngfu也得聽命公董局。

公董局下設總巡捕房管理上海灘的治安，總巡設有總探長一名，華人總探長一名，還有兩名副總探長。全部由公董局推薦擔任，華人不得擔任總探長職務。

巡捕房分華人巡捕和特巡，前者專門管理華人，後者管理美ri英法居民，不得越權。

上海灘的建築主要是由老式建築和英美建築組成，其最繁華的三個地段是南京路、黃浦外灘和十里洋場。

十里洋場指的是英美法ri三個租界的地方，也同樣暗指這裏的風月場所。

除了中英美法ri五國駐軍，巡捕房，還有青幫、洪幫、漕幫、青衣社、燕子門這些幫派勢力，他們和巡鋪狼狽為jiān，有的甚至和駐軍、大使館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坐在車上看到街道的過往的人群和來往的車輛他心裏感嘆，八十年前上海灘就是如此的繁華。

車子開到南京路的滙豐銀行停好后，濤子下車給宋世天打開車門。

他下車后抬眼看到高聳的樓房，四個金sè大字彙豐銀行。看着上海灘第一家銀行，他心裏想了很多。

過了一會宋世天走進滙豐銀行，此時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着幾個人，這個時候的銀行並不能直接取款辦業務，他們設有專門的接待人員，取款匯款都得交給接待人員。

一個身材微胖，腦袋禿頂，穿一身黑西服的中年人走到宋世天的面前。

“您好，鄙人姓劉，是滙豐銀行的副經理，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劉經理有禮貌的說道。

“我到保險箱取東西。”宋世天微笑的說道。

“非常抱歉，我必須先看一眼您的鑰匙。”劉經理說道。

他從西服里兜拿出盒子，打開后拿出金sè的鑰匙給劉經理看了一眼。

經理看到后心裏一震：他拿着宋家的鑰匙。雖然宋家落敗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請跟我來吧先生。”說完劉經理轉身走了。

宋世天跟着他一路來到二樓的一個鐵門前，副經理敲敲門，門開了，他對宋世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進去后看到門口有兩個人專門看守，屋子裏是一排排保險柜。

他拿出盒子打開后看了一眼，找到和鑰匙上數字相對應的保險柜打開。

裏面放着一個鐵箱子，他拿出沉甸甸的箱子打開。裏面有一個信封，一張銀票，其餘的都是金條。

宋世天清點了一下金條，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根。按照比例比例是一根金條十六兩能兌換四千大洋，加上銀票上的三十六萬大洋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十多萬。

宋世天心裏暗暗咋舌，棺材本就七十多萬，那宋仁海得敗了宋家多少錢。

他拿出銀票和信封后把鐵箱子放進保險柜中鎖好走了出去。

金條留着他要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用的，他深深明白宋孝禮亂世藏黃金的做法。

走到一樓大廳，坐在沙發上打開信封，看到信上寫道：遺書，我感覺時ri不多，宋家敗落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我立如下遺囑。我死後宋氏家業由宋世天執掌，取出錢分大姨太、二姨太每人兩萬大洋，如果她們不願意離開宋家，世天你要為他們養老。三姨太和宋仁海各分五千大洋，務必將三姨太趕走，和宋仁海脫離關係讓他遠離宋家，宋孝禮立此遺囑，民國十六年三月十五ri。

他看完遺囑后心想：兩個月以前爺爺就已經寫好了遺囑，三姨太和宋仁海做出如此事情，爺爺還能讓他們留到現在，真是心胸寬廣。這事情要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肯定做不到。

宋世天找到劉經理拿出銀票，讓他兌換成三份兩萬塊，兩份五千塊，在提出一萬塊大洋。

劉經理拿着銀票走了，他坐到沙發上等着。

這個劉經理對於幾大家族的人拿着幾十萬上百萬的銀票來說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他已經麻木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劉經理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兩個人抬着一個鐵箱子。

“宋先生這是您的銀票，這些是一萬塊大洋。”說完劉經理把銀票交給宋世天。

他看了一眼，把二十九萬塊的銀票放進西服兜裝好，拿着兌換好的銀票沖劉經理笑笑走了。

兩個銀行的工作人員抬着鐵箱子跟在後面，濤子看宋世天從銀行出來馬上打開車門。

“把箱子放進車裏。”宋世天說道。

兩人抬着箱子放進車裏后對宋世天鞠了一躬，他點下頭上車，司機給關好門后然後上車開走。

車子開到宋公館門口停好，宋世天下車后對濤子說道：“找人抬進去交給陳伯。”說完一個人走進去。

宋公館門口兩側掛着白桑綾，白燈籠，院子裏兩邊的樹上掛着白布，過往的下人、丫鬟都穿着白褂子，表情嚴肅，整個宋公館一片壓抑。

陳伯一身白褂子在張羅事，看到宋世天回來了趕緊走過去說道：“少爺，給你戴孝。”說完一招手走過來一個丫鬟，手裏端着木盤子。陳伯拿着一朵黑布紮成的花別在宋世天的左胸上，又拿起一塊黑布箍在宋世天的右胳膊上。

宋世天心想：一來到這裏就先帶孝，有一天自己去世了誰來給自己戴孝呢。

這時兩個下人抬着鐵箱子走了進來，陳伯看了一眼問道：“箱子裏是什麼。”

“一萬大洋，你把這些錢收好ri常開銷用。”宋世天說完停頓一下從兜里掏出銀票，拿出一張兩萬塊的放到陳伯手裏說道：“這是兩萬塊銀票，你拿着用，一定要給爺爺風光大葬。”

“少爺，府里有規矩，錢都是賬房管着，用多少去賬房那裏提。”陳伯說道。

“現在我當家，我說了算，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宋世天霸道的說道。

現在宋公館的賬房先生是三姨太寧芳的大哥，宋世天對他一點都不信任，要說他一點問題都沒有，宋仁海怎麼可能把宋家敗成這樣。

陳伯看着手中的銀票，心裏說不出來的感動。少爺一主事就讓自己管錢，那是莫大的信任。

回到房間后宋世天睡了一覺，中午飯是陳伯端着送到房間裏吃的。吃完飯後陳伯陪着他到金星飯店招待前來弔唁的人，還要商量一下明天給宋孝禮下葬的事情。

他一邊接待前來調研的人一邊暗嘆宋家在上海灘的影響力。上海灘的商、政、軍三界和一些有頭臉的人物全都來了，送來的花圈把樓下二百多平方的大廳都擺滿了，足足有上千個。

晚飯他根本沒有時間吃，和陳伯站在門口送一波又一波的人走，一直忙到了九點多鐘。

忙碌了一天的拖着疲憊的身子和陳伯坐車回到宋公館。

下車后一個人上樓，當真是又乏又餓。走進卧室一個人趴到床上。

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他聞到一股菜香味，頓時來了jing神從床上爬起來，看陳伯端着餐盤。

“少爺，該吃飯了。”陳伯說完端着餐盤放到茶几上。

“陳伯你也沒吃呢吧，快，坐下一起吃。”他笑着說道。

“不行少爺，規矩不能亂，我下去吃。”陳伯拒絕的說道。

“我沒有那麼多規矩，快點吧。”他堅持的說道。

“你慢慢吃，少爺，我下去了。”陳伯說完轉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宋世天搖頭笑笑，這是自己來到這裏后第一個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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