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工藝
“老黃,這茶葉怎麼來的?”這時候,徐老大終於忍不住發話。
他是本地茶商中資歷最老的一個,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曾經得到過他的幫襯,所以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黃友德不敢博了他的面子,只是含糊其辭道:“也是從鄉下收茶的時候無意間搞到的。”
在座的茶商哪個不是老狐狸,一聽這話就都明白了:這個貨想吃獨食。
徐老大見他不想說,自然也不願意多問,只是順嘴說道:“這茶葉有意思,工藝跟現在的工藝不一樣,大家都揣摩揣摩。”
“喝了這麼多年茶了,還能讓它難倒嘍?”
眾茶商紛紛附和的點點頭,只有老九默不作聲。
他在炒茶行當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但在他看來,這茶葉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一般來說炒茶的工藝無非就是幾步:採摘、殺青、揉捻、乾燥。
只是根據茶葉的種類不同,某些步驟會有所不同。
像白茶只有兩步:採摘和晒乾。
烏龍茶在殺青之前,還有曬青、搖青、涼青,之後還有兩揉兩烘。
而紅茶和黑茶屬於發酵茶,紅茶多了萎凋和發酵,黑茶則多了個渥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十二窨、什麼十手法等等,往往噱頭大於實際。
但眼前這白毫黃金色的雪芽完全不在這些工藝之中。
光是一點‘鎖香’的手法,老九就完全參不透。
想要復刻這種工藝,簡直是痴人說夢。
其實他們不知道,這工藝是陳家兩代人花費了多少年才推敲出來的。
而且這還是他有青城古方的前提下。
像他們完全沒有依據,想要跳出現代工藝的樊籠,無異於直接開創一種新的茶道。
老九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黃友德身上:你現在不說,早晚也得讓你吐出來。
“各位,黃總這邊的茶葉好喝歸好喝,就是太少了,喝的不過癮。”
“白金翰那邊來了一批新茶,咱們換個地方繼續喝。”
“哈哈哈,還得是老九。”
“就是嘛,賺不賺錢不要緊,SPA必須安排上。”
……
第二天一大早。
陳金依舊像昨天一樣,天還不亮就騎着摩托車出了門。
幸虧現在的快遞還不算多,再多的話,單靠摩托車就不行了。
將所有的包裹交給朱慶洲,順便還給他準備了一盒明前雪芽嘗鮮。
現在還不到清明假期,這個貨也是閑的很,不用白不用。
朱慶洲也樂此不疲,他還想跟陳金去茶山的,不過卻被陳金回絕了。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應該有適度的邊界感。
告別朱慶洲后,陳金又馬不停蹄的往罈子山趕。
等他上了山正好趕上吃早飯,依舊是大包子配白米粥。
這幾天可能是因為練習拳法的原因,陳金的食量大增。
三個包子進肚,一碗大米粥填縫,只能算是七成飽。
選好位置,固定好設備,開播。
……
而與此同時,距離青城山六十多公里的都江市,一個年輕的記者拎着兩個快遞盒子,進了辦公室。
許毅就是陳金直播間的‘兩手插兜’。
當年陳金還在大學裏拍攝vlog的時候,許毅就關注了他的直播間,覺得很有意思。
後來陳金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而許毅也成功考入都江市都江日報,成為一名基層記者。
前天,許毅刷手機的時候,突然收到陳金復播的通知。
沒想到幾年不見,對方竟然改行賣茶葉了。
唉,世事無常吶,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原本一樣是個青春昂揚的少年,滿懷抱負要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就像曾經陳金直播間的名字‘fighting騷年’一樣。
可是沒想到自己考上編製后,整個人生就好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
文件、素材、報告……
在這種枯燥的環境中,日復一日。
磨沒了青春,磨沒了鬥志。
每天早上醒來看不到答案。
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辭職?別開玩笑了。
現在乞丐要飯都用二維碼了,你卷的過後浪?
出於一同走過青春的感慨,也出於對人生的無奈,許毅便在陳金的直播間下單了一包茶葉。
而他也是陳金直播間第一個下單的觀眾。
讓許毅沒想到的是,前天下單的茶葉,只隔了一天就送到了。
“茶葉好不好先不說,最起碼送的倒是挺快。”
其實許毅平時並不怎麼喝茶,所以對茶葉並沒有什麼研究。
兩包快遞,其中一個長方形沉甸甸的,應該是主播送的茶具。
而另一個快遞,輕飄飄的不大,應該是茶葉。
現在正好是上班時間,許毅沒有拆茶具,而是拆開了茶葉的包裹。
裏面只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盒,盒子就是普通的鐵盒。
鐵盒是50g裝,表面畫著青城山的景色,雖然簡約,但也不失清雅。
許毅知道陳金家就在青城山附近,兩人算是老鄉,這也是他當時下單的原因之一。
“看上去還不錯嘛。”
打開茶盒,迎面就是濃郁的茶香。
許毅雖然不喝茶,但是很喜歡茶葉的清香氣。
茶盒裏面,有一個三指寬的小膠袋,裝着差不多一泡的量。
“這就是那個399的明前雪芽嗎?”
他舉起小袋子細看,裏面每一粒茶葉都是一個芽,每個芽都只有雀舌大小表面好像有一層淡淡的白毫,本身卻是金黃色,托在手心裏,好像託了一包金色的瓜子。
“這茶葉可真好看,不知道喝起來味道怎麼樣。”
許毅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杯,把昨天剩下的半杯涼水倒進綠蘿的盆里。
這盆綠蘿大抵是這間辦公室僅有的一點生氣了。
他也不懂什麼茶道,直接把茶葉倒進杯子,然後衝上熱水。
瞬間,好似有一團無形的大手籠罩住了整間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位於報社大樓的第五層,空間上還算寬敞,粗略看過去,大約有十五六個工位。
此時還不到上班時間,所以工位上的人並不多。
就在許毅工位斜對着的辦公室最深處,背靠牆根的位置,一個發量稀疏的中年男人忽然抬起了頭。
他面色微黃,腦門鋥亮,歲月從每個人的臉上走過,卻獨獨在他的臉上狠狠的跺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