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把鉤子甩下去
文化宮附近的供銷社，兩個售貨員跟往常一樣，坐在櫃枱里嗑着瓜子聊天。
這年月供銷社的售貨員可是許多人眼中的香餑餑，工資高，福利好，事還少。
所以供銷社的售貨員一個個也都眼高於頂，看到沈青等人走進來，根本沒有站起來迎客的意思，依然坐在那裏嗑瓜子。
“買酒。”沈青敲了敲櫃枱。
“敲什麼敲，散白在那邊，一塊二的到兩塊五的都有，帶瓶子沒有？吐~~”一個售貨員吐出嘴裏的瓜子皮，沒好氣的說道。
幾個半大小子，還學大人喝酒？
也就買得起散白，一塊五一瓶的啤酒肯定都捨不得。
“瓶裝的白酒在哪兒？”沈青問道。
售貨員這才正眼瞧了沈青一眼，這眼神，好像真的要買瓶裝酒。
“瓶裝的在這邊，咱們冰城本地的北大荒，三塊到五塊五的都有，鄰省的積德泉，五塊錢一瓶，還有西鳳、杏花村、五糧液、茅台，不過這些都是名酒，比較貴。”
貴的酒都是送禮用，哪兒有人家捨得自己喝。
沈青微微皺眉：“沒有壯酒嗎？”
售貨員愣了一下：“什麼酒？壯酒？壯啥的？”
“壯酒就是一種滋補酒，扁瓶的，鄰省的春市好多人都在喝，能延年益壽，補血潤肺，滋陰壯陽，裏面有人蔘、鹿茸、靈芝等多種名貴中草藥，聽說是宮廷里傳出來的方子。”
“我看春市供銷社都有，怎麼冰城的供銷社沒有嗎？”
“我剛考上大學，還想多買幾瓶送給我老師呢。”
“同樣是供銷社，差距怎麼這麼大？”
售貨員：“……”
她想反駁沈青，卻不知如何反駁。
旁邊另一個歲數更大的售貨員站起來：“你說壯酒啊，我們供銷社怎麼可能沒有，只不過賣完了，過幾天就會有了，你等幾天再來買吧。”
沈青眼睛一亮：“那行，我過幾天再來買。我就說冰城的供銷社，怎麼可能比不上春市的供銷社。”
沈青帶着趙東至等人出去了，兩個售貨員馬上湊到一起。
“孫姐，咱們哪兒賣過什麼壯酒？”
孫姐坐回凳子上：“你傻啊，告訴經理，讓經理進貨不就行了？”
難道真的讓那幾個小子以為冰城的供銷社不如春市的供銷社貨品齊全？
“就一個人要買，經理能跟上頭說進貨？”
“說一下咱們又不虧，萬一好賣，過節的時候咱們說不定也能發一瓶當福利。”
供銷社外，沈青看着趙東至等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們都記住了嗎？”
趙東至等人都點點頭，但還是一臉的茫然。
剛才不就是進去買酒，然後沒買到嗎？售貨員不是說過幾天就有嗎？
沈青看着他們：“我實話告訴你們，現在市面上根本沒有壯酒賣，因為壯酒是我家酒廠正要推出的滋補藥酒。”
“所以供銷社根本就沒賣過，那個售貨員在說謊。”
“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我還要去買嗎？”
趙東至反應過來了：“沈青哥是想讓供銷社進貨咱們的壯酒？”
沈青讚許的看了眼趙東至：“沒錯。我們就是要對方主動進咱們的壯酒。”
趙東至小心翼翼的說道：“沈青哥，可是我們就去了一次，供銷社未必會進貨吧？”
也許這件事，那兩個售貨員都不會跟領導說。
“不錯，你還挺聰明的。我們只去了一次，對方當然不一定會進貨，可如果有很多人去供銷社想買壯酒呢？”
“所以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各自沿着街道，去那些供銷社、國營商場賣酒的地方，小賣店，甚至飯店等買壯酒。”
“要讓對方知道壯酒中含有人蔘、靈芝、鹿茸等許多名貴中藥材，春市的供銷社、小賣店等就有的賣，而且賣的很好。”
“每個人五條街，至少要跑二十個店，第二天交換，去對方去過的店鋪再問一次，你們六個人，這就是接下來六天的任務。”
“第七天，我們還在文化宮這裏集合，我看看你們完成的情況，如果沒問題，就可以讓你們做酒廠的銷售員了。”
“來，一人兩塊錢，每天中午買根雪糕吃。”
現在是把鉤子甩下去，相信很快那些魚兒就會上鉤的。
如果不上鉤，他就再撒一把魚餌下去，保證成功。
趙東至還不好意思伸手呢，其他同學就先把錢拿着了。
“謝謝沈青哥，你放心，我們都記住了，肯定好好乾。保證一個星期，讓全市的國營商場、供銷社和小賣店都想買咱們的壯酒。”
“那行，我現在演售貨員，你們都來一次，我看看到底學會了沒有。”
十分鐘后，沈青拍拍趙東至的肩膀：“還行，剛才那些詞兒你們都背下來。你們六個幹得好，一個月最少能賺上百塊，到時候不但可以自己吃雪糕、滑旱冰，還能請女同學一起玩。”
“能掙錢了，不但能減輕家裏的負擔，還能讓家裏覺得你們長大了。更不必讓父母提前退休，給你們接班讓位，也不用聽廠子裏那些老師傅的訓斥，每天在悶熱的廠房裏滿身油污。”
“錄音機、摩托車，以後你們也都能買得起。”
沈青熟練的再次畫了個更大的餅，看到幾個小子飛快的跑着離開。
這些話對那些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或許沒太大的用處，但對這幾個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太有效了。
曾經只能羨慕而不可得的東西，馬上就要靠着自己的雙手掙錢得到，這種期待感讓他們幹勁十足。
“六個人給我干六天活，只要十二塊錢，他們還一副感激的模樣。”
相當於用四十根奶油雪糕雇了六個人干六天活，資本家聽到都得羨慕的流口水。
還別說沈青太黑，趙東至他們不幹，有的是半大小子願意干。
“一個星期之後，家裏的壯酒應該也灌裝完畢，正好開始銷售。”
“老爸到時候肯定想不到，銷售的事情我已經幫他搞定了。”
走到自己的大二八旁，沈青正開鎖呢，就看到一個熟悉的紅裙子從音像社裏走出來。
他開鎖的手頓時停下來，把鑰匙揣進兜里，走向對方。
“馬曉悅，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玩？”
“誒，你見我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