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靈石靈晶統統交出來
“走！”王貲見千乘話事者要瘋，果斷下令撤退，葉還真旋即下台，玉流蘇閃身擋在她的前面，怕她突然遭遇偷襲。
王貲與水木風華麻利地牽起俘虜，他們都被一根長繩串並在一起，二人只需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就可以驅趕這一串糖葫蘆，如同趕屍。
水木風華終於沒忍心把千乘雪串進去，但她卻主動跟着。
觀戰人群自發讓開一條道路，並像護駕一樣一路跟着他們向前走去，當然，他們只是熱鬧還沒看夠，不捨得就這麼散了。
千乘人群驚慌失措，都焦急地看着話事者，甚至家族之內也已隱隱傳出喧囂之聲，但這位話事者顯然無權決定，他也在等族長千乘罡嵐的命令，那就是要不要不顧顏面直接翻臉。
但千乘族長不可能傳出命令，他此時正在會客，賓主“相談甚歡”。
案幾對面坐着兩人，一個叫做褚無鋒，一個叫做夜流光，他們都來自鎮岳國，並且身份不凡。
護國軍元帥在人族任何一國都是僅次於國君的存在，千乘罡嵐雖任過墨夷國君，但現在已經卸任，論身份也只和褚無鋒相當，至於人宗鎮岳分宗宗主夜流光，身份更是明顯高他一籌，所以對於二人的聯袂到訪，千乘罡嵐表現得很是“熱情”。
二人幾乎是與王貲五人同時到的，只不過他們悄悄進了千乘家族，院外長街上發生的一切，在三人的神識感應之下盡收眼底。
褚無鋒笑得越來越燦爛，千乘罡嵐笑得越來越勉強，夜流光則一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的超然做派。
三人各懷心思，但直到葉還真的“地涌金芒”絢爛之前，話題卻從未有一刻涉及街面，一直在天南海北虛情客套。
當自家116名晚輩被串成葫蘆拉走時，千乘罡嵐終於率先綳不住了，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褚元帥，有話，不妨直說！”
他當然已經意識到這一切都是針對自家的圈套，不然怎麼可能一個無名小族突然成批冒出如此天才？而始作俑者應該就是面前的褚無鋒，不然他怎麼會如此巧合來訪，話題也一直不着邊際，我跟他有那麼熟嗎？
“還真有一事相求，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於罡嵐族長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褚無鋒立即切入正題，“我鎮岳軍有兩名軍士，與無常嶺一個名為‘千乘閣’的勢力產生了點小誤會，人被扣了，素聞罡嵐族長德高望重、人脈甚廣，不知可否幫忙轉圜一二？無鋒在此拜謝了。”
“這所謂的‘薪火家族’，褚元帥應該很熟吧？”千乘罡嵐沒有正面接茬。
“熟，我那兩名軍士也是出自薪火家族。”褚無鋒笑了。
“褚元帥帶兵有方，鎮岳軍卧虎藏龍啊……”千乘罡嵐皮笑肉不笑。
“哪裏，哪裏，這幫孩子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無鋒自會管教，貴家族的116名英才無鋒願保，不至於真的坐視他們淪為‘奴婢’，族長放心。”褚無鋒已經開出了條件。
“開個價吧。”
“嗯？”褚無鋒一愣。
“賭約只是小孩子間的玩鬧，於你我這個層面而言，不會真認為他們能把我千乘家的孩子擄去為奴吧？但既然今日褚元帥親至，罡嵐自不能做得太過，你開個價，人，我贖！”
“贖金我已經開門見山了，就是千乘閣手中的兩名鎮岳軍士。”褚無鋒再次明確。
“無常嶺，我不熟，千乘閣，我不知，如果哪方勢力隨便取名叫個‘褚窟’，便理所當然與你褚元帥有關嗎？你開的價碼，着實強人所難了，罡嵐愛莫能助……”
褚無鋒張了張嘴，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他沒想到，這種在各國上層近乎公開的秘密，千乘罡嵐竟當面抵賴，一推三六五，如果他死不承認，並且已經明言願意贖人，再硬扣着千乘的116名人質不放，倒顯得自己沒理了。
“那兩個孩子除了隸屬鎮岳軍，同時也是我人宗預定的弟子，這也正是我今日到訪的緣由。”夜流光不得不擺明了立場，以施加壓力。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如此良才，竟被無常嶺匪寇扣留，簡直無法無天，若褚元帥與夜宗主發兵剿匪，罡嵐不才，願助一臂之力！”
夜流光與褚無鋒同時臉色一沉，發兵？若能發兵我們又何須來此與你廢話！
無常嶺的特殊，在整個常星人盡皆知，傳說多年前，萬族聯盟一位大人物不滿無常嶺匪患猖獗，嚴重擾亂各族、各國治安，曾親身前往，神識震動八方公開喊話：“都給我消停點，常星需要一座平靜的無常嶺！”
聯盟表態，本以為能夠威服四野，然而回應他的存在卻更為霸氣：“笨呀，是無常嶺需要一顆平靜的常星呀！”
伴隨這一神識的擴散，整座無常嶺雷芒盡起，光耀十萬里，直至引動高空的電磁屏障輝映暴動，恍如天幕倒卷，山河破碎……
這位大人物被定在虛空長達半日之久，最終狼狽奔逃，鎩羽而歸，從此再不提“無常嶺”三字。
這一說法在各族大修以上階層中廣為流傳，是真是假，確知者甚少，就連夜流光與褚無鋒的老師、人宗長老、器物峰峰主水微瀾，也只是從宗門長輩口中聽聞。
但多年來，聯盟放任不管，各族家、國勢力多次剿匪慘敗卻是不爭的事實，時至今日，發兵無常嶺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禁忌話題，所以無常嶺的勢力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所以千乘罡嵐的話，聽在夜流光的耳中近乎一種諷刺，意思是說：你的人被無常嶺扣了，有本事你找無常嶺啊，跑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然而，你敢嗎？
褚無鋒怒氣上涌，面若寒霜，直接起身：“剿匪就不勞族長費心了，但無常嶺不是只有千乘閣，豐巢、甚至秦淵，無鋒還是說得上話的！今日多有叨擾，無鋒軍務在身，還需押送一干‘奴婢’回國，就不久留了！”
這話相當於傳達了兩個意思：一，我是沒本事剿匪，但我有本事以匪制匪；二，既然撕破臉，你的贖人要求我不答應，並且還要親自將他們押回鎮岳，有本事你來劫。
千乘罡嵐眼神一凝，權衡之間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褚無鋒已經自顧出門而去了。
夜流光也旋即起身，打圓場道：“無鋒這臭脾氣，無仇無怨的，何必大動干戈呢，我會陪他在墨夷多留幾日，靜候族長佳音。”說完不等千乘罡嵐表態，也自顧扭頭走了。
他這話似軟實硬，意思是，談判的大門我們多給你開幾天，但我也會一直在，你敢出暗手，你就試試！
褚無鋒因為要合法留在鎮岳，已經強壓境界在四階巔峰打磨了多年，五階不出，罕逢敵手，各國家族同樣沒有超越四階的合法存在，只要有五階強者出手，那就是違反四階以上必須入府的鐵律，夜流光就不再受“宗府不涉家國事”的限制，可以名正言順出手制裁。
人宗各國分宗宗主，清一色五階強者，夜流光更是五階巔峰，並且，暗中還藏着五階上境的文在心。
他們與王貲五人分頭行動，明顯是有備而來，意圖畢其功於此一役。
房間內只剩千乘罡嵐一人，他頓時面沉如水，眉頭緊鎖，心中踟躕，一國護國軍元帥與分宗主聯手前來逼宮，更設計擒獲家族百餘名精英弟子，以此作為要挾，此事的確非常棘手……
然而，家族是我千乘罡嵐的沒錯，但千乘罡嵐乃至雪兒等116個孩子，又何嘗不是家族的？為了家族，何人不能犧牲？
剛才出手的三個所謂薪火家族小輩一個比一個驚才絕艷，如果錦兒真抓了兩個，又能成功降服為我所用，很可能在未來幫助整個家族實現躍升！用這種天才換那些百不如一的晚輩？想都別想！
但是，就這樣讓他們把孩子們擄走？真當我傳承千年的千乘家族是紙糊的不成？！
念及此處，千乘罡嵐面露決絕，深吸口氣：“備舟，去族府！”
因為十餘萬觀戰者自發跟隨，王貲覺得千乘家族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街截殺，他們在脫離千乘駐地範圍之後走得其實很慢，意在造勢，所以他們不急於返回驛館，而是選擇浩浩蕩蕩遊街示眾。
人群中隱藏的百名鎮岳軍精英分散戒備，褚無鋒還沒自負到一人對抗一大家族，所以他並非單槍匹馬，相反，他幾乎盡起身在都城大營的鎮岳軍高級將領，組成百人小隊潛入策應，這些人清一色都是三階以上修者，四階的陸翀也在其中。
鎮岳國都內的護國軍駐地此時其實很空虛，部隊都在，但能打的幾乎全被秘密抽調走了，這讓留守的右副帥姜嵐有些坐立不安，暗暗埋怨元帥太過任性，萬一生變，後果難料啊！就算沒有生變，萬一被國君得悉，擅自做出如此大的調動，罪名也是不小……
埋怨歸埋怨，但姜嵐執行褚無鋒的命令絲毫不打折扣，她乾脆徹底封閉了駐都軍營，以特殊演訓為名，拒絕任何人出入，通訊設備也被衛隊統一接管。
當遊街隊伍大張旗鼓鬧鬧哄哄一直示眾到天黑，王貲等人拉着“葫蘆串”終於回到驛館時，夜流光與褚無鋒早已在大廳內等候多時。
“難得出趟國，咱就住這兒啊？”牛萌調笑，他也是百人小隊的一員。
“額……”王貲有些為難，他們確實選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驛館，因為不了解物價，囊中又比較羞澀，但也覺得就這樣招待夜、褚二人及鎮岳將領，好像是寒酸了點。
“你猜，千乘這些精英身上，會不會比較富裕？”牛萌長期跟在褚無鋒身邊，很擅長察言觀色，自然看得出王貲的為難之處，不由出言提醒。
“這……”王貲看向了水木風華，後者一愣，卻又看向了百靈。
百靈眼神躲閃，千乘雪幽怨的目光一直就沒從水木風華和她的身上離開過，她的感覺其實不比水木風華強多少，如芒刺背。
葉還真與玉流蘇更是乾脆轉過臉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懦弱！”牛萌來回看看五人，只能親自下場，他轉頭惡狠狠道：“靈石、靈晶以及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交出來，或者，我一寸一寸搜！”
此言一出，冰晶瑩等女性千乘俘虜全身一顫，面現悲憤，但是她們的雙手都被捆縛着。
啪，一個精緻的小袋子甩了過來，千乘雪擋在冰晶瑩等人前面：“這裏面有一百多靈晶，足夠了，她們身上全部加起來也未必有這麼多，還請高抬貴手！”
水木風華剛想說同意，被王貲瞪眼制止，葉還真更是在精神力網內說道：“鎮岳軍這麼多人冒着風險跨國來幫我們，我們總該有所表示！”
牛萌則招呼一名女戰友，二人分別直接上手搜身，這裏面可是有110名三階俘虜，這些大族精英子弟日常修行都是依靠靈晶，說他們身上加起來未必有千乘雪一人多？糊弄誰呢！
很快，牛萌手上多了一百多個小袋子，他分別神識查看之後，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這些頂級大族真是太特么富有了，隨便一個袋子裏的數量就比他這些年從軍攢下的所有積蓄還要多，尤其是千乘十英的錢袋子，每一個都比千乘雪還要多幾倍。
“墨夷國賓館，走起！”靈晶在手，牛萌底氣十足。
夜、褚二人也不說話，直接起身走在了前面，他們倒不是真的在意居住條件，而是在配合造勢，國賓館接待的都是各國貴賓，傳播效果自然更好。
王貲幾人牽着“葫蘆串”居中，鎮岳軍百人走在最後，形同押送，圍觀群眾繼續自發跟隨，一行人浩浩蕩蕩再次上路。
不過，隊伍走得一點都不快，就差直接停下來任人觀賞了，千乘116名子弟羞憤欲死，但是他們不敢罵，所有人都對葉還真的詭異攻擊心有餘悸。
人宗分宗主與護國軍元帥自然屬於國賓，入住毫無障礙，但千乘家族的116人並未分配到房間，他們被直接栓在國賓館廣場上，供人“瞻仰”，鎮岳軍百人隊輪流看守。
然而，鬧哄了大半日，千乘家族卻毫無派人繼續商談的意思，這讓王貲幾人心急如焚，對方寧可公然接受奇恥大辱，也全然不提換人之事，這讓他們感到不妙。
“淡定，這不是小事，他們需要時間商量。”夜流光安撫。
“是……這樣嗎？”王貲有些不以為然，商量了大半日還商量不出結果？這不正常。
“還能怎樣？直接來搶，有無鋒和我在，他們不敢；放棄自家子弟，任你們羞辱，千年大族丟得起那個人嗎？”夜流光顯得成竹在胸。
“好吧……”王貲點點頭，他設計這個方案的時候，原本也是這麼考慮的，但現在的事態發展卻與他之前所料不符。
他們雖如此分析，卻不敢真的放鬆警惕，這畢竟是在墨夷，千乘勢力盤根錯節之地，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他們小心翼翼戒備了整整一夜，並沒有等來搶劫，卻等來了一位大人物的召見。
天剛蒙蒙亮，墨夷國府的傳令官便到了：“人族族老梁修簡，着鎮岳護國軍元帥褚無鋒，國府覲見！”
“遵令！”褚無鋒下意識應答。
傳令官點點頭轉身走了，褚無鋒望向夜流光，目露驚疑，族老並沒有召見夜流光，他隸屬宗府，不受族府轄制，但護國軍是國府編製，完全在族府的管理範圍之內。
“千乘家跟梁族老還有關係？”夜流光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就算有關係，我們是公平賭戰，他還能公然偏袒不成？”褚無鋒握了握拳頭。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夜流光想了想，終歸不放心，“他不召見我，我主動拜見總不算僭越吧。”
對於千乘家族被鎮岳軍拿捏之事，樓風國君和墨夷護國軍均保持沉默，全然置身事外，他們實則樂見其成，但是人族族老突然駕臨，卻不由得樓風柔然不審慎對待，他表現出了身為下級應有的熱情與配合度。
褚無鋒、夜流光帶着王貲很快到達墨夷國府，二人向梁族老以及樓風國君見禮，他們自然也看到了族老身邊的千乘罡嵐，卻只是淡淡一笑。
對於夜流光的主動拜見，梁修簡似乎並不意外，他只是點點頭：“夜宗主不急吧？本族老先處理一點族務，之後再與你敘談。”
“不急，族老請便。”夜流光躬身。
“事情我已知曉，你們，委實過了。”梁修簡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