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擂台刺臀的真君子
執行挑戰督導任務的墨夷國府人員也已早早就位,實則他們夜晚也沒敢離開,以防夜間起戰造成失職。
監督機構的幾人見狀相視悄然一笑,千乘被更多的勢力針對他們樂見其成,畢竟他們來自國府,確切地說,他們是國府中屬於樓風一脈的勢力。
怒氣值本就憋在頂峰的千乘才俊們見狀更是幾乎都要氣炸了,之前的挑戰者或鄙夷、不屑,或叫罵、喝斥,不一而足,但大家都還是互有顧忌,留了三分薄面的,像今天這種打着橫幅招搖過市來羞辱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畢竟又不是真的兩軍對壘。
況且他們寫的什麼,臉黑嘴硬?痴人說夢?我黑你一臉,我硬你一嘴,我夢你祖宗十八代!
王貲與水木風華終於不緊不慢走到挑戰台前,發力把長桿插在地上,巨大的橫幅迎風呼呼作響,猶如旌旗。
王貲故意睥睨千乘人群,朗聲開口:“沒仇也沒怨。”
水木風華注意到了千乘雪,他滿臉無奈,但也不得不按台詞接口:“不糾也不纏。”
二人:“純粹——看、不、慣!”
王貲:“千山從容越。”
水木風華:“萬水若等閑。”
二人:“不服——你、來、干!”
這尼瑪?整條長街包括千乘人群鴉雀無聲,集體驚呆了,看不慣就萬水千山從鎮岳來了?還就來了這大貓小貓四、五隻?
“咳咳,幾位壯士是來挑戰的?”國府監督機構的人率先反應過來。
“不,賭戰!”王貲指指橫幅,“當然,如果千乘無膽,不戰也罷。”他似乎無所謂對方接不接賭,好像不戰而屈人之兵更能滿足虛榮心。
“你們……有膽嗎?”國府的人蔫壞,轉頭望向千乘人群。
千乘人群中的話事者都被氣笑了,只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戰!”
“千乘威武……”
“千乘霸氣……”
“千乘……”
長街上爆起山呼般的喝彩,不過怎麼聽怎麼都是在喝倒彩,堂堂墨夷三大家族之一的千乘,僅僅是接了一個來自鎮岳名不見經傳小族的賭戰,談何威武?又有什麼霸氣可言?
王貲見狀也不多話,走上前去取出族證、族徽,辦理賭戰簽約手續,千乘家族的人只是上前簽字,他們的身份認證早在多日前就已經做過。
“你們遠來是客,只有五人,我們也只出五人,絕不佔你們便宜!”千乘話事者雖然心中氣極,但還沒忘了表現風度,彰顯大族威嚴。
“不……”王貲非常欠揍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威壓墨夷、力挫千乘,薪火四傑足矣,我們以二階二人、三階二人,輪番虐你們四階以下所有人。”
葉還真補充:“注意——是所有人!”
嗖!一名千乘族人再也忍不住,已然跳到了擂台上,忍怒開口:“千乘百里,二階上境,請賜教!”
水木風華慢慢悠悠走了上去,他不可能讓玉流蘇打頭陣:“薪火風華,二階中境。”
千乘雪到現在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撥開人群擠到賭戰台前,發現他族徽上刻的名字確實叫做“薪火風華”,來自鎮岳國落英邑靈狍甸,她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瞬間紅了……
他不叫秦風,不來自百戰國,不是什麼浪跡天涯的謙謙君子,一切都是假的?!
千乘百里早已忍耐多時,他毫無預兆一記正踹出腳,水木風華能躲開,但卻不躲,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同時出手如電,抓住對方腳踝,全身猛然發力,直接把他掄起來砸在地上。
這是一個極具侮辱性的動作,就如摔一條破麻袋。
千乘百里被砸在地上,又痛又羞,直接氣暈了過去,水木風華拎起他隨手扔給了王貲,後者則熟練的將他背縛雙手打上了捆索。
關鍵是王貲拿出的捆索少說也有幾百個,顯然是早就備好的,這無異於在向對方宣告,我們這薪火四傑,少說也能戰敗你們幾百個。
“悠着點,別太快,會嚇跑大魚!”葉還真還不忘在精神力網內提醒。
“哦。”水木風華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能感受到千乘雪那委屈而絕望的目光,卻不敢回望。
“萬途,你去!”千乘話事者也看出對方不好對付,直接派出了已在二階巔峰的族弟。
“千乘萬途!”對方上台只是報了名字,沒再多話。
“請。”水木風華打起精神。
但千乘萬途異常謹慎,全無率先出手之意,以致於水木風華只能搶攻。
明面上是搶攻,實則卻是還擊,千乘萬途仗着境界偏高,悄然發動了神識偷襲,但他不知道的是,水木風華的神識連通在四人精神力網,其中更有三階的葉還真和王貲支持,對他的偷襲幾乎可以無視。
所以當千乘萬途認為他已中招之時,他卻不退反進,同時發動了神識反擊,千乘萬途識海如同刀割,慌神之際已被水木風華重重鎚在地上難以動彈,王貲手裏又多了一名俘虜。
又是只有一擊!在觀戰者看來如探囊取物般輕鬆,全場寂靜,進而嘩然,這特么還真是過江龍啊……
“沒腦子啊你?”葉還真在精神力網生氣了,剛剛提醒別太快,他還是一擊制勝,這很容易破壞整體佈置。
“啊?哦,抱歉!”水木風華反應過來,低下了頭,顯得很不好意思。
人群看呆了,贏得這麼漂亮,你還垂頭喪氣?你還很不好意思?你還耷拉腦袋?
“我叫薪火風華!”水木風華突然暴喝,眾人一愣,心道這是發什麼瘋?名字不是早報過了嗎?只有百靈知道他這是在強迫自己進入角色。
“我叫千乘雪!”千乘雪緩緩走了上來,步履有些沉重,家族成員紛紛讓路。
“千乘雪!千乘雪!千……”觀戰人群中爆出一片雷鳴般的歡呼,如同追星。
“我不打女人,換一個。”水木風華氣勢弱了下來,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千乘雪。
“如此憐香惜玉嗎?秦風大師?風君子?”千乘雪氣苦。
“對啊,這不是玉顏坊的秦風大師嗎?!那是他的妹妹秦靈!”經過千乘雪點破,人群中終於有人認出來了,雖然見過他們的絕大多數都是未入階的普通人,來此觀戰的概率很小,但玉顏坊那幾天着實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總有些修者留意到。
“這個……確有苦衷,還是換個人吧,我真不想唐突佳人。”水木風華無奈道。
“佳人?呵……”千乘雪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風華,你取的就是她的頭髮吧?除此之外,你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嗎?別忘了,尚寧和於滄海還被押在無常嶺,這是陣營之戰、生死之爭!”玉流蘇自然看出了不對勁,她忍不住在精神力網內提醒。
“知道了!”水木風華面色逐漸堅毅起來,他肅聲開口:“千乘雪,我有不得不為、不得不戰的理由,你若堅持不退,就請賜教吧!”
“雪兒!”千乘話事者自然也感覺到了千乘雪的異常,不由出言催促。
千乘雪氣勢一凝,水木風華識海警兆頓生,然而她的攻擊已經到了,第一擊同樣也是神識,但與千乘萬途不同的是,她的腿擊同步而來,非常快,快到水木風華猝不及防之下也沒有躲開。
身為偵察官,水木風華素以敏捷著稱,所以千乘雪的腿是到了,但力道卻被他的反應卸去了十之五六,但千乘雪明顯也是敏捷型,應變極快,二人瞬間交手多招,如移形換位般迅捷,看起來難分伯仲。
但水木風華卻突然驚呼一聲,倏然後退,一側大腿上慢慢滲出鮮血,千乘雪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柄小巧的武器,形如地球上的峨眉刺。
“認輸吧!”千乘雪似乎有些不忍,出言提醒。
“怎麼還帶動傢伙的……”水木風華有些無奈,因為他沒法器,那把得自洛山的短刃在於滄海手中。
“認輸吧,再打你會有性命之憂!”千乘雪再次提醒。
“風華,不行就算了吧,待會我把她拿下再把你換回來。”玉流蘇也在精神力網開口道,她是在關心,但聽在水木風華耳中卻很傷自尊,這話的意思是說你打不過她,更打不過我。
“接下來,你小心!”水木風華腰身一弓,目色嚴肅。
千乘雪無奈搖頭,糅身直刺,二人乒乒乓乓再次交手,但水木風華基本都在躲避防守,對方手裏有法器,覆蓋範圍廣,速度又極快,他基本找不到機會出實招,如果藉助王貲和葉還真的神識力量攻擊,他又不願意,畢竟他也是很驕傲的。
然而,千乘雪雖然表面上處處佔着上風,手中法器更是燦若流星,但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其實都是表象,實則她未必比對方更安全,因為她驚訝地發現,水木風華的身形以她的神識越來越無法鎖定了。
水木風華從提醒她小心開始,就已經發動了“神隱”,這一能力的作用,就是在神識探測下“隱身”,當然效果因對手不同相異。
“他好像真的很吃力噯?不像故意示弱……”久戰不下,王貲忍不住在精神力網吐槽。
“……她可是墨夷靈秀榜前十,而且手中還有法器!”水木風華插口解釋。
“所以,薪火軍的搏擊課教得都是硬碰硬?”葉還真語氣不善。
“我……”水木風華語塞了,因為軍中搏擊術無所不用其極,只圖快速取勝。
“抓緊吧!”葉還真加重語氣,三人之所以在他緊張戰鬥的過程中還干擾他,就是看得出他其實有餘力,只是一直狠不下心上手段。
水木風華把心一橫,出其不意突然繞背,發動了暗影突襲,千乘雪“啊呀!”一聲輕呼,大驚失色,極速向前奔出幾步,轉過身來,面色血紅,手卻不自覺地捂向自己的臀部。
觀戰人群目瞪口呆,此時法器已經不知何時落入了水木風華的手中,這混蛋竟然用刀扎了千乘雪的……屁股?!
實則他只是突襲在她臀部拍了一下,並趁她方寸大亂之際奪下了她手中的刀,但一連串的動作太快,二人近身纏鬥距離又近,絕大多數人都沒看清楚,但這事他沒法解釋,拍人家屁股好像比用刀扎更加猥瑣。
“無恥……”
“流氓……”
“禽獸……”
“不要臉……”
“鎮岳的色胚,滾出墨夷……”
人群中爆發山呼海嘯般的鄙夷、謾罵,觀戰的絕大多數都是墨夷國民,他們雖然也看不慣千乘家族,但普遍很看得慣千乘雪,再說就算千乘家族那也是內部矛盾,我們關起門來解決,輪不到你一個外國家族過來囂張跋扈,甚至還公然猥褻我們的女神?
光天化日之下被襲臀,千乘雪羞愧難當,關鍵是做出這種齷齪事的竟然還是……他!
千乘雪不僅羞愧,更多則是失望、傷心甚至憤恨,她怒視水木風華,面色漸漸灰敗下去。
“對不起,我真的有苦衷……”水木風華看得有些心疼。
王貲見狀以精神力包裹聲音,壓過水木風華:“各位英雄,各位好漢,各位君子,且聽我一言!”一連喊了好幾遍,沸騰的人群才慢慢平息下來。
“如果剛才擂台上換成您,那一刀扎哪?”王貲高聲問道,他也以為是用刀扎的。
人群中爆出一個回應:“如果是我,斬斷她幾縷秀髮,不傷身體分毫!”
“這位壯士,您確定要在雙方全力施為,近乎移形換位的速度下,拿刀往雪小姐頭上招呼?”
“這……”那人顯然回過味來,面對千乘雪這種級數的對手,誰敢保證斬發不會變成砍頭?
“刺背不行嗎?!”人群中又一個聲音爆起。
“胸背包裹的,是五臟六腑。”王貲已經開始把控節奏。
“那……刺腿總可以吧?!”
“你意思是要給雪小姐一雙完美的大長腿,留下醜陋的傷疤?”
“不是……”
“那麼,直接正對她,刺面?刺胸?刺腹?甚至割喉?”
“……”人群陷入安靜。
“所以,薪火風華在發出那一擊之前,已經權衡過雪小姐全身上下所有地方,最終不惜冒着生命危險,繞到她後面,刺在了唯一可刺之處,並且點到即止,雪小姐明顯只是皮外傷。
易地而處,憑心而論,你們還有誰能比他處理得更君子?更慈悲?更用心良苦?”
“……”沒人回話,人群中表情各異,有人恍然,有人慚愧,有人不解,也有人躍躍欲試,但總還是感覺哪裏怪怪的,什麼叫“權衡過雪小姐全身上下所有地方”?
眼見節奏帶得差不多了,王貲適時高喊:“薪火風華,真君子,好漢子!”
人數過百,形形色色,人數過萬,心思無涯,現場少說也有十萬人以上,總有人被第一時間帶了節奏,繼而更多的人被氛圍帶動……
“薪火風華,真君子,好漢子……”因為口徑一致,這次的讚美聲遠比之前的喝罵聲整齊、有力。
就連千乘雪自己面上也快速恢復了生氣,因為受擊點在臀部,又太快,她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拍的,還是扎的,但所有人都說是扎的,她也覺得可能就是扎的吧……
但卻明顯扎得很輕,輕到她現在已經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再加上王貲的分析,她內心竟沒來由地暗暗喜悅起來,原來他在那一刻竟冒着生命危險替我考慮了這麼多?
念及此處,她忍不住偷偷瞥了水木風華一眼,意味深長,然後她竟主動走向俘虜區,並在王貲手中拽過一根捆索,把自己雙手縛住,坐在了千乘百里與千乘萬途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