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戰會議
蘇躍虎所在的庇護城離海岸有30公里的路程，是納罕13個庇護城離海邊最近的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聯邦編號PECOCITY-1，澤拉國人愛稱它為新比卡，庇護城裏主要的居民就是澤拉國人。為了減少大家的陌生感，庇護城裏確實也是按照比卡城的建築風格設計的。但是當你走到城市的邊緣，高大冰冷的鋼鐵圍牆就會提醒這裏的居民，這裏不是和平的比卡城，這只是裝在鋼鐵圍牆裏的簡陋仿製品，比卡城早就淹沒在海底。人們對於圍牆的態度是複雜的，一方面大家都抱怨圍牆限制了自由，活在庇護城裏就像籠中鳥一樣無聊壓抑。另一方面人們又依賴於圍牆帶來的安全感，畢竟大多數人都見識過癌蟲嗜血的恐怖。
庇護城中心的一座210米高的圓柱形建築就是作戰指揮中心，它是庇護城最高的建築，比其他的建築高了一大截，每當癌蟲從空中來襲的時候，指揮中心就會觸發圓柱形頂端的高壓能量裝置發出高壓電流，電流以作戰中心為原點，輻射到圍牆四周，在庇護城的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防護電網，使得癌蟲不能輕易的靠近。
此刻，指揮中心50層的作戰室里，第七作戰旅的各個團長圍坐在三維沙盤桌四周，注視着坐在正前方身穿墨色迷彩背心的第七旅旅長李斯特。
李斯特是個40多歲的荷蘭裔黑人，應該是混血的原因，他並沒有一般黑人那樣子的厚嘴唇，除了膚色偏黑，五官構造上更像一個高盧人，有着深邃的眼睛，和較為高挺的鼻子。李斯特和江慎都是珀伽索斯軍校的第一屆學生，他在貝蒂爾湖畔有過輝煌的時光，他是當年全校綜合考核的第一名，創造了珀伽索斯軍校一個多年無人破掉的記錄，他在全部三十個考核科目中，拿了二十九個第一，唯一的一個政治學沒有拿到第一還是因為他的政治理念和學校倡導的不太一樣。可是諷刺的是當時拿政治學第一的江慎後來坐上了無畏軍團的司令員的位置，而當年風光無限的李斯特如今還只是一個旅長！
“從二團獲得的信息，癌蟲已經進化出能夠長時間存活在水底的能力，平民哈維被海底冒出的癌蟲襲擊，目前已經感染身亡，這段時間除了作戰人員嚴禁普通民眾靠近海邊，相關的禁令會議結束，歐洽你向全城通告。”李斯特對最邊上的第八團團長歐洽說到。
“哈維可不是普通平民呀，他在澤拉國族群里是很有威望的。特別是對於那些從來自比卡的移民，老哈維可以說是他們的一個精神領袖了！”歐洽是個皮膚棕黑，一頭黑髮，來自東瓦拉國的本地青年，厚厚的嘴唇和圓鼓鼓的眼睛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對於庇護城裏的大小事件他了解的比其他人都多。
“嗯嗯，這個我清楚，所以到時候你得做些安撫工作了。不要使得恐慌加劇。”李斯特點點頭說到。
“哈維的死我有責任，讓我自己親自給他的族群一個交代吧”蘇躍虎站了起來，請求道。
“你不必自責，這個事情我也有責任，是我把這個棘手的事情扔給你了。安撫的工作還是交給歐洽去做，他是納罕大陸東瓦拉國人，也懂澤拉國語，相對你這張盤古大陸的面孔，和你翻譯器發出冰冷語言，他更有親和力。”李斯特用手示意蘇躍虎坐下來，盤古大陸面孔和語言代溝倒不是主要原因，李斯特明白蘇躍虎這種剛烈的性格，從來都不適合做群眾工作
“我得說這個安撫工作，即便我去，也是面臨不少壓力呀。據我所知，公民委員會那幫委員本來對聯邦軍隊對庇護城的掌控權過大有點不滿。這下老哈維又出事了，而委員會的常務理事之一拉傑正是老哈維的侄孫，到時候估計會有些折騰了。”歐洽皺了皺眉。歐洽說的公民委員會是庇護城的最高管理機構，他們一直認為聯邦軍隊只要履行安保工作就好了，按理說應該還要向他們委員會彙報工作，但是現在聯邦讓軍隊整個託管庇護城，直接向聯邦彙報工作，擁有完全行動自主權，讓委員會有一種權利架空的感覺，他們自然有點不好受。
“那就克服壓力！”旅長簡練的回到，歐洽聳了聳肩，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要我說，那老頭自己自作自受，有啥好安撫的，就是他自己鬧着要去海邊找死的，現在死了還能賴上蘇躍虎了？。”三團團長列基赫滿不在乎的說。他剛要繼續發表看法，李斯特瞪了他一眼，於是列基赫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關於這次癌蟲的襲擊各位有什麼看法？”李斯特向眾人問道
“新比卡的防禦電網已經進行升級加強，基本上可以說沒有任何的漏洞。以第七旅強悍的作戰實力，別說5千隻癌蟲，5萬隻癌蟲都無法造成實質上的破壞”。說話的是一團指揮長德魯，這是一個2米多的大個，粗壯的手臂比常人的腿還要粗。
“依我看，這次癌蟲之所以淺戰就止的原因並不是什麼陰謀把戲，只是看到了沒有任何的勝算，這些狡猾的蟲子就灰溜溜的逃跑而已。所以旅長請派給我1/5的兵力，我去追蹤這批蟲子的蹤跡，到時候定會給新比卡帶來全殲敵人的好消息”。德魯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顯然他對於自己的戰鬥力非常有自信。
“我不懷疑德魯指揮長的能力，5千隻癌蟲德魯指揮長可以搞定，但是真的只有5千隻癌蟲嗎？在癌蟲空襲庇護城的同時，蘇躍虎在海邊也遭受了攻擊，我想德魯指揮長剛剛也聽說了，現在癌蟲可以長期生活在海里，德魯指揮長覺得這海底藏了多少蟲子呢？”列基赫和德魯有些私人恩怨，有意或無意，每次在德魯提出一些方案時，列基赫都會表達一點質疑。
“多少癌蟲，我德魯照殲不誤。管他海底有多少蟲子。”德魯剛剛滿臉微笑的臉上頓時變得有些怒意。
“德魯，列基赫提醒的沒有錯的，我敢肯定癌蟲不止5000隻那麼多，海底肯定藏了不少。這些年我們也和這幫蟲子打過不少交道了，他們長的像蟲子，智商可不是蟲子那麼蠢，所以你若出城追擊或許真有什麼陷阱呢。”蘇躍虎一直就覺得海底有什麼玄機，所以離開的時候也囑咐機械人隨時注意彙報情況。
“但是坐在庇護城裏乾等肯定也不是什麼好的策略。”坐在歐洽對面的第十三團指揮官野馬細聲說道。野馬是個人造人，野馬這個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人如其名，野馬有着駿馬一樣鮮明的五官輪廓，一頭棕色的長發也暗示着他如同奔馬一樣的性格，英俊的臉龐上總是掛着一絲漫不經心的微笑。他是整個第七旅唯一一個非人類的指揮官，自從聯邦憲法特別人類條款通過後，大概有50萬的人造人獲得了地球公民身份，其中有少量的如同野馬的優秀者甚至開始擔任了一些中低級的官職。
“追蹤撤退癌蟲的蹤跡是有必要的，但是不能動靜太大，可以安排一個小分隊過去偵查，看下敵人的虛實，如果旅長信任的話，野馬可以做這個工作。主力還是應該留着城裏，畢竟癌蟲最終的目標肯定是城裏這裏百萬之眾的居民。”野馬撥了撥眼角的頭髮繼續說道。
“再聰明的蟲子也不過還是蟲子，用不着那麼謹慎。管它們玩什麼把戲，到頭來還是自取滅亡。”德魯依舊對於癌蟲可能存在的陷阱不以為然，他把頭一揚，滿臉的不屑。
“同意乘勝追擊，我們第七旅面對癌蟲還沒有嘗過敗績，一堆蟲子，能玩出什麼花樣”第五團團長阿索比表示贊同德魯的意見。
李斯特一直沒有發言，他用手輕撫自己稀疏的鬍鬚，若有所思的看着眾人。
“嗡嗡嗡嗡！”李斯特的全息手錶突然震動起來，是新比卡公民委員會理事長哈桑的來電，李斯特眉頭一皺，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停止討論。李斯特輕觸手錶上的接入按鈕。一個頭花花白，面容消瘦，身穿傳統澤拉國傳統長衫的長者的全息影像彈了出來。
“尊敬的李斯特上校，十分抱歉打擾到您們的會議。我謹代表所有新比卡人民感謝無畏軍團第九集團軍第七作戰旅為新比卡的安全防衛所做的努力。不過新比卡的人民希望自己也能參與到家園的保衛戰爭中，不僅僅只是依賴聯邦軍隊。所以我已經委託新比卡總警督拉傑前往作戰指揮中心參與到戰鬥行動，希望新比卡的警察們能和聯邦軍隊互相配合，共同抵禦癌蟲的入侵”長者用微微發顫的聲音，一字一字的念出這段話，他的眼瞼下垂的很厲害，讓人都懷疑他是不是剛剛睡醒。
“理事長先生，請…”李斯特話音還沒打開，對面的通訊已經斷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但是力度很輕的敲門聲。
李斯特輕觸了沙盤桌虛擬屏幕彈出的開門按鈕。
“我和拉傑警長強調了旅長正在開作戰會議，不宜會客，但是拉傑警長帶着一幫警員堅持要參加作戰會議。”事務官蘇夏臉蛋漲的通紅，不知所措的站在拉傑的身邊。
“各位軍長，請繼續會議，我不是來打擾大家的！”身穿卡其色警服，一頭捲髮，蓄着濃密黑鬍子的拉傑警督旁若無人的緩緩走進作戰室。
“李斯特首長，不知能否給我安排個座位呢？”他摘下警帽，對着李斯特微微一笑。
“我十分理解委員會急切想參與保衛戰的心情，我也很樂意實時向委員會通告戰情。但是畢竟戰爭不同於追拿疑犯，我並不懷疑拉傑警督手下人的能力，只是讓警察參與戰爭是否遠遠超過他們職能所在，這將讓他們時刻暴露在死亡的危險當中！”李斯特用手指比劃了下，示意大家給拉傑讓個位置。歐洽友好的起身把椅子移了移，並向新比卡的警督殷勤的笑了笑。旁邊的德魯顯得有些不情願，他斜視了一眼這個不速之客，僵硬的站起來，應付式的也移了移椅子。
“癌蟲雖然危險，但是始終是蟲子。這還不能定義為戰爭，只能稱為清剿蟲子行動，我們警察能追拿疑犯，為什麼不能追剿蟲子呢？”。拉傑從容的坐了下來，依舊面帶微笑的說到。
“你所謂的清剿蟲子行動可比歷史上的人類戰爭要殘忍的多，危險的多！如果拉傑警督執意要參與戰爭，請先徵得聯邦總部的同意，在保證警員安全的前提之下，我並不反對新比卡的警察做一些配合工作。”
“新比卡首先是比卡人民的城市，然後才是聯邦的城市！”拉傑的笑容徒然消失，他強硬的說到。
“委員會已經在和聯邦總部溝通這個事情”。停頓了幾秒后，拉傑可能是感覺自己語氣過重，緩和了口氣說的。“我相信聯邦絕對不會禁止比卡人民自己參與保衛工作！”
“人類在大災變后的幾十年裏，氣候劇變，戰爭頻繁，人口數量急劇下降，現在全世界人口不過16億。聯邦近年來大量引入機械人，人造人參與癌蟲戰爭，減少人類參與戰爭的比例，試圖維護人種種族數量的安全。第七旅總共的人類作戰比例不過20%，不說以機械人為主的無畏軍團，即便是復興軍團，也是盡量讓人類在後方作戰，我不明白為何新比卡委員會卻執意要讓自己的人民置於危險的戰爭之中？”
“據我所知，李斯特上校是荷蘭人吧。如今的荷蘭在哪裏呢，深埋在海底，就像澤拉國一樣。舉國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呀。”拉傑迴避了李斯特的問題，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確是荷蘭裔，但是我出生在盧蘭國，成長在羅斯卡，常駐在楚夏國，如今外派支援納罕大陸。你若我問我是哪裏人，我是地球人，一名聯邦軍人。大民族主義是一種腐朽落後的觀念。我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聯邦憲法規定了地球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故土，我的國家。”李斯特義正言辭的回答，這不是官方的說辭，李斯特是藍星會成員，向來都是個無國界主義者，第七旅也是以無國界理念創建的，他對拉傑這段暗示沒有任何的感同身受，他認為所有地球人生來都是一個種族，就是人類。
“聯邦憲法？所謂的聯邦不過是地球保衛戰各國抱團的一個臨時組織。墨斐人早已被擊退，往後如果癌蟲被消滅乾淨，各國肯定又各起灶爐了。到時候這些大災變中淹沒的國家何去何從呢？拉傑有手摸了摸喉嚨，用一種尖銳的語調說到。
“拉傑警督，您這個思想既愚蠢也危險。“李斯特語氣變得異常嚴肅。”聯邦永遠不會解散！就像聯邦憲法所表達的，不管你是荷蘭人還是澤拉國人，地球每寸土地你都可以合法的踏出入，沒有國別的界限，沒有民族的間隔，所有出生在地球的人，都共同享有地球每一份資源！”
“但願吧。如果真像聯邦憲法那樣描述的，那可太美好了”拉傑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個軍人和自己壓根不是一路人，他聳聳肩，表情略微有些難堪。
………作戰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嗚嗚嗚嗚！！！”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打破了沉默。
“警告！警告！！檢測到大批的入侵生物，從東南方向過來！？”沙盤桌的虛擬屏幕彈出警告消息。
“拉傑警督，關於委員會請求加入戰鬥的事情請先彙報聯邦，後面再議。我得先處理當下的問題。”
“當然！！”拉傑戴上了警帽，他微微彎下身子，行了個禮。“各位軍長，我先告退了，再次代表新比卡的人民對各位的工作表示感謝”。說完拉傑便招呼門外的部下一同離開了。
“這作戰會議算是被這個莫名其妙的警督給攪了，但是也不用討論啥了，癌蟲自己送上門了，。”列基赫雙手一攤，挖苦道。
“正合我意，這次就一網打盡，別讓這群噁心的玩意跑了。”德魯露出急不可耐想要去戰鬥的表情。
“這次怕是不打算跑了。”李斯特指了指沙盤桌的三維屏幕。
“12萬隻！！！”歐洽驚聲叫到，慌張的站了起來。
屏幕上警報信息顯示探測到的癌蟲數量已經達到12萬隻，而且數字似乎還在緩慢的上升。
“這次不是刺探，是正式的入侵！”歐洽的嘴唇有些微微顫抖，他明白這樣的數量意味着一場異常艱難的鏖戰，至少他入伍以來最大的一場戰爭，他還沒有見過這麼大數量的癌蟲。
“大家都明白新比卡的重要性吧，這座庇護城是整個納罕次大陸的東部門戶，是人口重鎮，戰略地位極其重要，聯邦把這座城市交給我們，我們要對得起這份榮譽，新比卡絕對不能淪陷！”李斯特用堅毅的眼神從每個團長的臉上掃過，過去幾個月，納罕大陸南部的島國海馬國被癌蟲洗劫一空，現在整個海馬國基本上變成了無人區，倖存的人都由聯邦軍隊護送撤離到東瓦拉國南部地區，留下一個由癌蟲統治的醜陋世界。李斯特深知如果新比卡也被被癌蟲攻破意味着什麼，即便拼上性命他也不會讓這個事情發生。
“各單位準備！迎接戰鬥！！”李斯特的命令鏗鏘有力！
“是！！為榮譽而戰！為人類而戰！”眾人也給予了堅毅的回應，大家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武器裝備，快步的走出作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