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露明離了文武閣,徑直前去皇宮。有公公引着,露明快速走向後宮,路過層層守衛時,露明並未感知到靈力波動,看來這些守衛都比較好對付。
路途不算短,但以露明的體力,走這段路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很快,便到了御花園,亭台軒榭小橋流水,移步換景,美觀而不顯堆砌,精緻到了極點。
而在湖上一亭中坐着的,或許便是這豫國唯一的皇子,亦是太子——李楨。
他右腳踩在凳子上,左手端着茶杯晃動,右手悠閑地搭在膝蓋上,目光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李楨不算胖,身材在同齡人中也算高大,身形健壯有力。他隨意的坐姿竟將身上繁複精美鑲着金線的尊貴黑衣顯得如此廉價,甚至有些地痞流氓的氣質。
他周圍有幾個宮女太監,不過都離他離得非常遠,遠遠地在庭外的樹蔭下站着,也不動彈。
露明繼續向靠近他的方向走去,引着她的公公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彎腰行禮道:“露小姐,前方亭子裏的那位便是太子殿下了,奴才先行告退,您無比小心。”那位公公像是生怕吵到太子一樣,小聲丟下這句話便慌不擇路地跑掉了。
望着亭子裏的那人,再想想周圍奇怪的氛圍,露明愈發好奇,同時也暗暗戒備着。
她沒有直接進亭子,反倒是繞了一大圈,來到那片濃密的樹蔭下,向那幾個宮女太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站在這裏一動不動?”
那幾個宮女太監齊齊行禮,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接着,一個宮女湊過來,悄聲說道:“我們是陛下派來服侍殿下的,殿下不喜我們,我們便只能待在此處確保殿下的安全。”
很快,她又補充道:“您是陛下新派來的露小姐吧,殿下不喜任何人,之前的伴讀也都被他傷了,後面陸陸續續來的伴讀都只在後宮獨自走動。您不與殿下交流,想必陛下也不會責怪的。您放心,這裏有我們這些下人呢。”
露明點了點頭,道:“多謝告知。”隨後便朝亭子走去。剛邁出一步,那個宮女便拉住了她的袖子,略顯焦急:“小姐,您莫要去了,小心受傷……”露明回頭,有些不解,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說罷,便繼續向前走去。
秋分已過,天氣正好,太陽不溫不火地照在大地上。露明大步向前,已走到通向湖心亭的木棧道的中部,腳下忽然一松。這可是皇宮,哪會有待修繕的安全隱患?露明心中暗道不好,她在魔界鮮少受關於暗器的訓練,原來宮女所說的危險在此處。
憑藉著敏銳的聽力以及對身體極強的控制力,露明閃身避過右後方和左後方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箭矢,躲過一劫。
而此刻,亭子裏的太子眉毛挑了起來,預計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的神采,“叮”的一聲,把左手把玩的茶杯扣了過來,饒有興趣地偷偷觀察着露明。
露明儘管有些不願,卻依然前往。因為她知道,若是要憑她一己之力刺殺皇帝,必須排除宮裏一切危險因素,越到後面越難,復活機會不可能浪費在此時。
…………
這段木棧道很短,卻又極其漫長,露明在原本幾十秒的路途上消耗了將近五分鐘,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裏,她躲過了二十二根箭矢、十七塊石頭、九根繩索、五把匕首以及一個扔過來的茶杯。
下一秒,露明毫髮無損地迎着太子殿下嫌惡而又驚奇的目光,站在了亭子裏。
二人四目相對。李楨道:“你是我見過意志最堅定的伴讀。”
露明沉默了一瞬,確認沒有感受到周圍有靈力波動后,道:“殿下有什麼需要在下做的?”李楨擺了擺手,道:“滾吧。”
露明轉身離去,一路上再次遭遇了一遍那一系列險情。。。
遠處亭子裏的太子站起身,找了一個新的茶杯在手裏拿着,看着遠處的場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武功不淺。”
…………
出了木棧道,面前六個宮女太監跪倒一地,露明急忙將其扶起來,那個為首的宮女說道:“小姐,您是唯一毫髮無損出來的一個。奴婢實在佩服。”
露明哭笑不得,道:“既然如此,你在這裏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我帶個路,介紹介紹後宮?”那個宮女屈膝行禮,道:“奴婢遵命。”
走在偌大的后宮裏,除了幾支例行巡邏的太監隊伍外,連人影都沒有。露明不由得問道:“這后宮裏都有哪些貴人居住?”宮女答道:“除了陛下、太子殿下,還有陳才人和莫貴人。”
露明暗暗驚奇真是冷清之至時,又問道:“那為何我聽坊間傳聞說,陛下不納嬪妃?”宮女又答道:“皇后十幾年前誕下太子殿下后,便不明不白地薨逝了。此後後宮便沒有新的嬪妃了,陳才人和莫貴人也被冷落了多年,從無消息傳出,或許坊間早都忘了這兩位,才會有此番傳聞。”
露明點點頭,繼續向前走。皇宮大致轉了轉,宮牆很高,周圍守衛森嚴,露明瞧了瞧,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佈局精巧、華貴大氣外,更多的卻是難掩的蕭條。
過了一會兒,宮女腳步加快了些,道:“小姐見諒,快到酉時了,奴婢應去服侍殿下用膳……”露明隨之加快了腳步,道:“你快去吧,宮門也快關了,我也該走了。”宮女再次行禮,二人分道揚鑣。
出了宮,看着天邊遠去的晚霞,露明像平民百姓一樣,往家裏走去。路上,露明遠遠見到街邊有個高大的男子在與人切磋刀法,雖然靈活度欠佳,但可圈可點。可當露明走近,耳邊便充斥了無數閑言碎語:“碰見個習武的,真是晦氣。”“兒子,趕緊走遠點。”隨後便是一位婦人衝出來大罵:“少在這裏丟人現眼,你可是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露明垂眸,快步走過,可那些話語揮之不去,時常響起。
聽聲音,露明知道身後那與人切磋的男子先是反抗婦人的觀點,而後,周圍人的閑言碎語便轉成了不滿,隨後是謾罵。漸漸地,罵聲平息了,意味着又一盞火苗熄滅了,露明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這世道奇怪,立國以來便是如此,文臣掌兵、習武被視作恥辱,如此一大國卻沒有一位國家培養的靈師,僅有幾隊積貧積弱的守衛罷了。
若是真打起仗來,敗則毫不奇怪,可如果勝了,那勝利便是將士們的屍體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