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巡星人
紫金大學本部校園的正中是一座氣勢宏偉的大禮堂。
五萬個座位密集排布,顯得有些擁擠。
儘管空位很多,禮堂內的三千多人還是擠在主席台前面的一一小片區域。
紫金大學每個月都要開一次中高層會議。
所有管理者和教授,沒有緊要的事情都要參加。
台上一個個管理者輪番上台講話。
台下一片教授昏昏欲睡。
教授在大學裏的地位很超然,雖然只負責科研和教學,但資歷老的教授連校長都可以不給面子。
許多老教授直接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完全無視主席台上的常務們。
劉玉君看着台上正在發言的柳眉理事,心中的嫉妒像一團火焰在灼燒。
柳眉的報告簡潔精鍊,博得了所有沒睡着的教授們的讚許,發完言后便意氣風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劉玉君也假笑着給柳眉鼓掌,但每一下都好像拍在了自己的心口。
女人的嫉妒總是沒有理由的。
在劉玉君眼裏,柳眉和她年紀差不多,長得雖然也漂亮,但也沒比自己好看啊。
憑什麼她能做就業部理事,成為學校實權人物之一。
而自己睡了那麼多人,依然只是後勤部下的一個小負責人。
想到這,劉玉君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蔣錢。
“這老東西,之前和他提要做負責人,每次都說我只是技術學校出身,學歷上過不去。睡了幾次也不問我學歷不學歷了。陪了他半個多月,說好第一區採購主管的空缺會考慮我的,怎麼十幾天了都沒音信。”
就在劉玉君質疑是不是有其他騷貨上了蔣錢的床時。
一個身着巡星人純黑制服的不速之客打破了會場的沉悶,引起了會場一陣騷亂。
“巡星人組織的巡星員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這不是很顯然嗎,有人要倒霉了唄。”
“不只是巡星員,你看他的領章,三顆星輝,還那麼年輕,你還不知道是誰嗎。”
星輝是星龍聯邦對做出重要貢獻的人頒發的榮譽寶石,可以嵌在領章或者簡章上佩戴,彰顯功績。
會場只有寥寥幾位,在科研領域做出對聯邦發展有重大意義突破成果的教授,才能佩戴嵌有星輝的領章。
就連主席台上的常務都不可以佩戴星輝。
“巡星使路航?”
“當然了啊,有人要倒大霉了。”
“他身後跟着的人是誰,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好像有點眼熟啊。”
“好像是生物學院的學生把,叫荀策華,大學四年每門考試都是滿分的學生,在生物學院挺有名氣的。”
巡星人組織的普通辦案人員被稱為巡星員,主管案件的被稱為巡星使。
路航是晨曦巡星人組織最年輕的巡星使,以辦案兇惡,不講人情聞名。
想弄死他的人比許多人這輩子認識的人還多。
落在他手上的案件,往往拔蘿蔔帶泥牽出一片。
其狠厲作風連巡星人組織內的大佬都跑來勸他,“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不能每次辦案都弄得腥風血雨,這樣人心惶惶的,哪有人能安心做事。”
路航則當場懟回了一句“我要那麼多魚乾嘛,我就喜歡看水清。”
總是這是一個非常極端的人。
雖然凶名在外,但路航也就三十歲不到,比荀策華大不了幾歲。
路航人雖年輕,但一副不苟言笑,絲毫沒有青年人的活潑朝氣。
頭髮亂糟糟的,腳步虛浮,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
強打着精神,走到主席台中央。
路航只是三階覺醒者,與四階的常務們在實力上有着巨大的差距。
但攝於巡星人組織和路航威名,常務們任由他打斷了會議。
“巡星人組織接到舉報,紫金大學內部有嚴重貪污受賄行為。那誰,你舉報誰來着的?去把他指出來。”
路航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沒有睡醒,不願意多說。讓身後的荀策華走上台前,進行指認。自己則默默站在荀策華身側,降低存在感。
昨天路航下班回家,就看到自己的私人郵箱裏躺着一封郵件。
本來這種涉案金額只有二百多個億的案子,路航是可接可不接。
除非數額特別巨大,他更願意接一些影響惡劣的案子。
但沒辦法,荀策華給的太多了。
交易往來,銀行資金變動,隱秘郵件,錄音錄像等證據一應俱全。
這種順手的案子,讓路航沒有拒絕的理由。
並且他的私人郵箱是保密的,不接受陌生人的郵件。
對方能夠繞過保密軟件,直接讓把郵件塞到他郵箱裏,引起了路航的濃厚興趣。
只是昨天核查了一夜證據,他現在困得不行。
站到主席台上的荀策華不斷在人群中掃視。
雖然荀策華只是個學生,但耐不住猶如噬人惡鬼般的路航站在他身旁,威懾力直接拉滿。
尤其是指認環節,教授們還好,管理者們心中有鬼的紛紛躲避他的目光,害怕被荀策華點到。
一排排掃視席卡,荀策華停留在了前幾排的某處,開口道:“社會學院的張春秋院長。”
被點名的張春秋眼前一黑,顫顫悠悠的扶着椅子站起來,隨即開始走馬燈式的回顧自己過去的一生。
作為社會學院的院長,收禮辦事,人情往來肯定是有的。
並且自己還有點小愛好,喜歡去一些社交場所與美麗的女子批判社會風氣,但這是文人自古以來的傳統。
自己雖說收了不少,但也沒幹惡事啊。對於工作,學生,課題,自己還算得上盡心儘力。
這點事情也能讓巡星人來處理他,不至於吧?
看了一眼路航昏昏欲睡的卻內涵殺氣的臉,張春秋覺得自己完蛋了。
張春秋太了解了路航了,路航的行為模式和與社會的相互作用曾經被社會學院當做課題研究過。
能槍斃的絕不坐牢,能一家人整整齊齊就絕不放過是路航的辦案原則。
就在張春秋絕望的時候,荀策華繼續開口道:“請您讓一下,讓坐您旁邊的蔣錢理事出來一下。”
張春秋聞言,飛速閃身,讓開了走道。身手矯健的不像一個五十歲的中年人。
被荀策華點名的蔣錢面如冰霜,但一瞬間又轉換成了問心無愧的微笑。
看到荀策華出現的時候,他就心裏一緊。
但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平時做事的細節,確信普通學生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自己又花了重金,構建了安全性極高的私人數據庫。
荀策華肯定沒有他違規操作的證據。
隨即心情放鬆了下來,但怒火卻不斷湧出。
一個普通學生,怎麼敢有膽子舉報自己?不想畢業了是把?
唯一讓他探不到底的是路航為什麼出現在這。
確定自己沒有疏漏,蔣錢穩步走上主席台,對着昏昏欲睡的路航說道:“路航閣下,我想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
“昨天荀同學和我反應了他遭遇的一些困難,認為學校應該幫他。我和他解釋了一下學校的努力,他好像並不理解。這是我工作沒做到位。只是沒想到這種小事居然能讓您浪費時間來處理。”
蔣錢混跡管理層多年,深諳說話之道,他和荀策華唯一的交集就是昨天在辦公室。
因此第一句話就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定義為誤會。
雖然是在道歉,卻在內涵荀策華只是不甘心移民搞出這麼多事情。
然而路航根本不搭理蔣錢,眯眼瞟了荀策華一眼,示意荀策華說話。
“我有證據。”
簡單的一句話像一把小刀扎進了蔣錢的心,讓他頓時意識到不妙。
但平日的謹慎則再次給了他信心。
一臉坦蕩的看着荀策華。
荀策華也沒廢話直接放出昨天在辦公室里的錄音。
“因為我和專員說,學校已經知道這個事了,和你談過了,你很樂意去蠻荒星球,踐行學校校訓,為開荒事業做出一份貢獻,發揮自己的價值。”
“死人又怎麼樣,學校哪年不出意外死幾個學生。死在蠻荒星球我們正好拿來做個宣傳材料,多勵志。”
“你認為你們這些普通學生值什麼好處?打個招呼順手而為的事情。”
“徐經理想讓你去移民,你就得起移民。不要想着走路子免除移民。所有你參與的研究項目我都不會批實驗耗材的。”
“如果是我兒子被強制移民,我自然是會想辦法幫他擺平的,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前途遠大,可不能折損在蠻荒星球上。”
隨著錄音的響起,會場一片嘩然。
教授們被氣的全身發抖。
儘管很多時候學生們會把教授氣的頭疼,但星龍聯邦的教授們師德都相當高。
面對這種對學生的迫害紛紛破防。
“這種人渣怎麼能混進我們學校,還讓他負責總務處。”
“別說學生了,就算是對普通人,這樣做事也算是殺人啊。”
“讓他滾蛋。”
台下的許多老教授鬍子都氣歪了,不斷聲討蔣錢。
星龍的學風教風還是很正的,教授們基本都是以誠待業,在科研上不弄虛作假,對學生做到充分關心。
因此,這些教授看向蔣錢的目光就像在看垃圾一樣。
但隨著錄音放出,蔣錢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小崽子心黑的很呢,居然還錄音。可惜啊,到底太年輕。只要不是違法被查實了,這種問題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蔣錢根本不在意教授們的聲討。
雖然這些教授地位極高,但卻不是能決定自己前途命運的人。
“這件事是我錯了,我向荀同學道歉。我做事的時候的確沒有設身處地的為學生着想。”
嘴上說著輕飄飄的道歉,眼裏的得意與蔑視卻是直接展露給了荀策華。
意思很明顯,“你這蠢貨,就算你能讓路航出面,但伱的錄音起不了任何作用。你以為的把柄沒有絲毫作用。”
隨即得意化為狠厲,一個學生居然還敢向巡星人舉報自己,回頭就找幾個外校學生打殘你。
到時候一個殘廢去蠻荒星球,不死也得死。
只要沒有違法的實證,他就不虛路航。
雖然這段對話能讓人看的血壓直飆,但這隻能說蔣錢道德有問題,而不能說明他違法。
路航惡名在外,但卻很講證據。
這種不痛不癢的指控自然有人來保他。
果然,一個健碩的身影從主席台走了出來,站在了路航面前。
“蔣理事這事做的的確非常過分,這是我沒有監管到位,平日裏只注重培養他的工作能力,忽略了他道德和服務精神的培養,還麻煩路航你跑一趟。我們學校會好好罰他的。相信荀同學也一定能夠諒解的。”
焦海龍,紫金大學五位常務之一。四階武道系渡星者。
“焦常務是什麼意思,這是為蔣錢這種人渣開脫嗎。”
焦海龍的話讓一眾教授們摸不着頭腦,竊竊私語起來。
倒是理事們中有不少聽出了言外之意,心中紛紛嘆息。
焦常務出面蔣錢算是逃過去,還以為蔣錢被弄倒之後自己能朝着總務處伸一伸手呢。
荀策華再委屈,教授們意見再大,決定不了對蔣錢的處罰。
只要不把人交給巡星人,焦海龍完全可以決定是罰蔣錢一個月工資還是兩個月工資。
看着跳出來的焦海龍,荀策華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