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王府花園遮陽避日
第196章王府花園遮陽避日
眨眼間,秦鍾神情微變,渾一副自然和善模樣。
如果此刻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秦鐘的心情,那麼一定是‘複雜’。能在北靜郡王府的花園裏遇上一個這麼清秀的男子,確實是極其的意外。
雖然只是一樁毫不起眼的小事,他的心裏卻總忍不住去揣測北靜王某方面的取向。
或許是前世受了些營銷號的影響,一旦有了懷疑,猜測就止不住的滋生。
如果他是五大三粗的糙男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想這些。偏偏秦鍾很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模樣是一等一的俊,再加上受到秦可卿‘情’的特質所影響,很容易讓別有用心的人更別有用心。
魅力太大也不是好事,容易讓人產生許多不必要的煩惱。
那人身上的衣着早已顯露身份不同,又在王府花園中,顯然也是受邀之客。秦鍾走近這女兒氣質的男子時,稍謙卑側了側身。
對方也輕輕點頭,一股淡淡飄香從袖口衣襟處漫出,直直鑽進了秦鐘的鼻子裏。
身上帶香是正常的,但這股香卻不太像男性慣用的香。
秦鍾頓時暗起了雞皮疙瘩。
難道這又是一個‘寶玉’?
快走,快走!
秦鍾隨着王府的人進了花園裏一樓閣之中。北靜王正在與人談話,見了他,臉色頓喜,卻又似乎沒有幫忙引薦介紹的意思。
樓閣里的人,秦鍾一個都不認識。
他只隨着身邊人引領到末位一處坐下,旁邊有婢女上茶。
只聽一人道:“《農書通考》不重考,更應重教化。撰書之始,應立教化之宗旨,重論地方官吏重農扶農之策。”
秦鍾愣了。
看到樓閣中不少衣裳光鮮的人物附和點頭,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非常的不一樣。他原本以為《農書通考》既然是通考書,應該是農業技術指導手冊,或者是農業百科全書。
但剛剛那人的話里,卻更像是把《農書通考》定義成地方官員的農政手冊,而不是百姓的農事手冊。
北靜王點頭思索片刻,抬起頭時目光掃向眾人,笑問道:“諸公可有不同之見?”
秦鍾倒是想反駁,猶豫過後便覺得這時暫不要出風頭,且看看眾人具體意見。暗想:這裏指不定有多少朝中重臣,自己一個小毛毛的散官,要是說了和所有人都不相同的意見就成眾矢之的了。
只見房裏靜了稍許功夫。
位次離北靜王不遠的一人起身拱手,道:“農政雖說重要,下官卻認為該以匠藝為本。”
還好,還好!
秦鍾暗舒一口氣,隱隱覺得站起之人模樣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
此刻樓閣里喧鬧起來,三五成群暗下議論,北靜王也似思忖模樣。
偏這時,外邊又走進一人來,正是方才花園中落單的男子。這人聽得房中聲音,似乎也極有興趣,大大方方在末位的秦鍾旁邊坐下。
是時,又有人起身道:
“匠藝之書天下從未少過。可天底下又有多少百姓莊戶能識得幾個字,終究得是地方衙門牽頭叫他們如何種。所謂教化,應教官衙,若以匠藝為本只會讓書被置之高閣。”
很顯然,樓閣里一下就分出兩個陣營來,一個認為農書該側重農政,一個認為農書該側重農術。
“足下認為如何是好?”
旁邊人突然開口,差點把秦鍾嚇了一跳。
這嗓子,怎麼也是細細的?像是女兒家的腔調。
他側目瞧上一眼。
對方大大咧咧渾不懼被看,反而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姓聞,表字東君,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秦鍾咧咧嘴,輕輕回了姓字。
暗想道: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既然字東君,那麼大名無非是明、日、耀、春、雲之類。聞明?聞日?聞耀?聞春?聞雲?都是男人名字,怎就總叫人忍不住去懷疑他性別了。
他有些搞不懂,也不想在這問題去深想。
聞東君聽了他姓字之後,竟忍不住眼中大放光彩,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秦鍾一番。喜笑道:“原來久聞大名的秦家公子就在眼前,失敬失敬。某比鯨卿應略長兩歲,若以兄稱之,鯨卿應不介意罷。”
“不……不介意。”
【聞東君好感度13,陽壽增加13天(當前好感度:32)】
嗯?
什麼情況?!
加了十三點好感度,怎麼就直接三十多了?!
秦鍾搞不懂,甚至有些膽寒。
不會真遇上另一個‘寶玉’吧!
男生女相的聞東君此刻卻對他饒有興緻,又問了一遍之前的話題,道:“鯨卿私以為農書該重農政還是農術?”
秦鍾深深看聞東君一眼,又抬眸瞧了瞧前面一片爭辯的眾人。他早已不是之前那莽撞的人,謹慎回道:“各有各的好!”
聞東君卻笑了,兩個梨渦淺淺在臉上顯露,道:“便猜你會這麼說,真是誰也不得罪。鯨卿不是深耕農術么?難道不想新編農書以農術為主?”
秦鍾當然希望《農事通考》以農業技術為主,可是情況不一樣。前世的能大力推廣各種技術全書,是有當時環境因素。料想那時候,到處都是《赤腳醫生手冊》、《軍地兩用人才之友》、《民兵軍事訓練手冊》、《怎樣種水稻》等技術書。
就像前面那人說的,結合如今的環境,這樣實打實全是技術指導的書籍真就未必行得通。
秦鍾苦笑,一時不比一時同。
《怎樣種水稻》和《赤腳醫生手冊》,也是在當時大力掃盲之後才推廣的。
這時代能識字到底還是讀書人為主,可偏偏這些讀書人中大部分又羞以農耕。所以才導致很多技術,其實很難在民間推廣,只先能作用於官商。只有臨近官商的,才會被新技術輻射,就像江南織造業一樣。織造業除了江南,其他地方的技術也依舊落後。
他沉默了。
或者說是幼稚的想法在現實衝擊下覆滅了。
一項技術的推廣,不是靠一本農書就能完成的。
前面的爭辯還在繼續。
秦鍾卻已沒了之前的熱性,只覺得他們吵鬧。
《農事通考》重要嗎?這會讓秦鍾來回答,答案一定是不重要。以農政為主,還是以農事為主,都不重要了。反正都能開推廣宣傳開。
想通這些之後,秦鍾也隨意起來,甚至神遊天外。等聽到前面的那些官員說起農政篇和農事篇該由哪些人主編也沒了興趣。
就像原本滿懷期待和熱情準備去做某事,結果出門之前發現就算做了也於事無補一樣。
打擊,重重的打擊。
“鯨卿兄怎麼了?”聞東君看出了秦鐘的異樣。
秦鍾只是搖頭,暗想道:農業技術推廣不了,那麼就先想辦法組織團隊發展,等出來成效自然能慢慢影響民間技術的革新。
他的內心還是積極的。
只因,他握着糧食增產技術這張王牌。不用去管農書怎麼編,不用去管農政怎麼變,技術不會騙人。
和數學一樣!
臨近晌午,那些官員似乎已經有了一個粗略的方向。秦鍾也沒興趣去打聽了,只聽着北靜王呼召設宴,才感覺到肚子餓了。
眾人方上樓去。
“鯨卿!”北靜王喚了一聲,樓閣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隨着聲音向他看來。
秦鍾款款起身,上前行了一禮。
北靜王正要說話,卻瞧見秦鐘身后的聞東君也上前兩步,一時臉色變了變。笑道:“無需多禮,剛想着給你介紹東君相識,沒料……”瞧得聞東君臉色變化,郡王便不再多說,改口道:“鯨卿歸坐罷。”
聞東君聽聞,輕展眉頭,瞧了秦鍾一頭霧水的回頭,嘴角笑容更是燦爛。
莫名其妙!
秦鍾覺得莫名其妙,樓閣中的眾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這些人倒是大多聽過秦鐘的傳聞,甚至有一人還曾見過。瞧見這年紀輕輕的哥兒竟被北靜王看中,倒也沒多少詫異,畢竟北靜王是有名的禮賢下士。
但是那位聞東君!
在場沒一個相識的,只隱隱感覺其身份不簡單。不是隱隱感覺,是可以肯定其身份非凡,卻又想不出是哪家的公子,又或是哪位王孫。
因此眾人沒一個小看,但又好奇為什麼這人在這裏。
秦鍾倒是多禮的很,拱手也給兩側諸人行禮,有人側身避了,有人直受了。笑語幾聲,倒也都客客氣氣。
北靜王趁此方給眾人介紹各自姓名官職,輪到聞東君時,便只說了姓與字。
好一番客套寒暄,聞東君似不喜這些,也不顧北靜王在場直接入了席間末座,招喚道:“鯨卿,快來,我聽說他們北郡王府的酒是獨一檔的好喝。”
他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不僅盤踞在秦鐘的心頭,也盤踞其他人的心頭。
秦鍾回頭望了北靜王一眼。
北靜王臉上絲毫沒有惱意,燦爛笑着呼召眾人同席入座。當場有推辭的,客套的。北靜王直言道:“不在朝中,便勿須朝禮。一併坐下罷,好叫各位大人共嘗王府的美酒。”
親民,是兩個很奇怪的字眼。
但秦鍾腦海里這時也只有這兩個字眼。
他無奈笑了笑,走回了聞東君的身旁,坐下。心裏對聞東君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聞東君似乎猜到他所想,見秦鍾才坐下,便笑聲交代道:“昨兒聽聞北靜王要請各位大臣商討《農事通考》,我便和郡王說了請鯨卿來,一面是想聽聽鯨卿的見解,一面也是我好奇鯨卿是何模樣,想與之結交一番。”
嘶……
有點嚇人是怎麼回事!
感覺凳子上有刺!
秦鍾咧咧嘴兒,乾笑道:“東君兄厚愛。”心裏卻是暗想:好傢夥,能和郡王這麼說話,不會真是某個皇子王孫吧?
可是不應該啊!
秦鍾再次細看聞東君的模樣,雖說男生女相,樣貌俊秀至極,但肌膚卻並不算十分白皙。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聞東君的手上沒有留長指甲。
長指甲,素來是身份階級的象徵。
聞東君的手上不僅沒有留長指甲,甚至連玉環扳指之類的配飾也沒有。身上衣裳雖然極其華貴,但配飾卻極少。不像北靜王身上香袋、手串、玉佩、抹額、小冠皆齊,聞東君只有頭上束着一個精緻的小冠,來顯示他的華貴。
嗯?
有什麼東西戳我?
秦鍾突然感覺大腿外側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給戳了一下,人差點都麻了。
狐疑瞄一眼,只見聞東君衣袍里突出長長的一根痕迹,不知是何物。
聞東君察覺到他的目光,突地笑了笑。
秦鍾只覺遍體生寒。
聞東君伸手往衣袍里探去,道:“嚇到鯨卿了!那是我隨身攜帶的防身火槍。”
呼~~
原來是火槍啊!也對,只有火槍才會那麼長!
真是嚇死人了!
“鯨卿要不要瞧瞧?”
“不……別掏!”
誰知道在北靜王府花園的閣樓宴席上,掏出一把槍,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
憑是什麼槍也不能掏啊!
秦鍾連忙擺手拒絕。火槍有什麼好看的,他這種種糧的,就看不得拿槍的。有句話怎麼說,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
他實在沒有興趣看別人的火槍,畢竟打人的槍,他也有一把。
不過……
進王府花園,這傢伙還帶了槍?
秦鍾想到這個關鍵問題,看向聞東君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聞東君卻把火槍扶正,笑道:“鯨卿不用擔心,火槍這時是沒有上火藥的,不必擔心走火。不然,我也不敢隨便放在身上。”
額……
點頭吧,秦鍾也只有乖乖點頭了。但願這傢伙不是瘋子,不然在紅樓世界都能見識一場自由每一天。
聞東君顯然對火器非常感興趣,趁着上菜功夫,便拉着秦鍾低語,問道:“鯨卿對火槍有沒有興趣?”
秦鍾搖頭,“興趣不大。”
男人雖說大多數都喜歡玩槍,秦鍾也不例外,但這會對槍卻是沒多大興緻。
他拿槍能幹嘛?
在清河鎮沒事打打鳥?
有這種閑功夫,還不如和幾個姑娘丫頭談談地。再不濟,哪怕去田地里看看作物的生長情況了。
顯然,秦鐘的回答沒叫聞東君滿意。
聞東君蹙眉道:“這槍,是特意為你帶來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