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月圓中秋1
“叮咚……”
下午四點鐘左右,北J某小區顧翊租住的出租房門醫生清脆悅耳的門鈴聲響起,也不知是何人按下的。等了數十秒之後,見仍未有人應答開門之意,門鈴則持續發出第二聲、第三聲……的聲響,彷彿門沒有打開的原因就是按門鈴的次數不夠。
“來了!”
顧翊從廚房的位置一邊向門口走着一邊應和道,還時不時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發出陣陣的嗆咳聲。不過看着屋內濃煙瀰漫的狀態倒也不怪她,可能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受不了,與濃煙相伴的還有鍋鏟與鐵鍋所發出的“叮噹”碰撞聲。
“哎呦,我說你是不是把你家給點了?”
顧翊剛剛把門拉開,一股濃煙就直撲錢婉兒的面門,讓她緊閉雙眼的同時也止不住的發出一陣嗆咳聲。錢婉兒自從上次受傷之後,在顧翊和趙雨菲等人的幫助下,不免又重拾信心。現在的錢婉兒正位於他們之前的藝考培訓機構帶教,雖然腿腳的傷勢沒有好利索,也沒辦法親身交那些孩子上課,至少沖她的專業度而言,指點一下是完全沒問題的,最主要的是並未脫離她所熱愛的舞蹈太遠,無非是換了一種實現夢想的方式而已。
“是不是你說的你那幾個朋友過來了?”
廚房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那是顧翊的母親。這臨近中秋,顧翊想着自己在北J目前的經濟狀況還算可以,況且也有一年多的時間為了忙工作都沒能回家看看自己父母,索性就也趁着這個中國的傳統節日團圓一下,此時她正在忙碌地準備晚上正餐的飯菜。
因此她早在節前幾天就已經訂好了飛機票,讓父母二人從東北出發,直達北J。那也是她的父母勞累了一輩子,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沾了閨女的光能夠到這祖國的首都來看一看。為此顧翊提前兩天就跟公司請了假好好陪他們轉轉,可是幾天過去了,這會兒也已經全然沒了剛見面時的那種激動。
幾個人吃完喝完之後也是回歸到了往日那般的平靜,就連老母親的忙碌也是跟在東北一般無二,唯一的區別也僅是住進了高樓,這在他們眼裏可憋屈壞了。
在母親眼裏,她認為大城市固然是好的,乾淨沒有灰塵,可唯一的缺點就是廚房太小,而且還不通風;而父親眼裏則是整日無所事事,沒有別的老頭兒可以說話,這無疑對於話癆的顧長海來說是“酷刑”。除此之外,他也總會在偌大的客廳內來回踱步,就像是某種催眠法術一樣,就連顧翊看着他的狀態也很是無奈。
至於顧母口中所說的幾個朋友,也只是錢婉兒和趙雨菲兩人而已,錢婉兒是在北J無依無靠,他們之間是朋友不說,而且又是中秋團圓夜,顧翊這才想着喊她過來一起吃飯。除了錢婉兒還有趙雨菲,她有家有業的,正餐自然是先不用過來,在家陪陪她的父母。按照顧翊的計劃,是她在吃完飯之後將會過來一同賞月吃月餅,幾個朋友一塊兒小酌暢聊,又何嘗不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是的媽,我介紹一下,我朋友錢婉兒,你喊她婉兒就行,名字可好記了。”
顧母聞聲乾脆身上繫着圍裙,手提鍋鏟從廚房探頭出來詢問道。顧翊倒是乾脆,開門一見是錢婉兒便趕忙將她拉進門跟母親介紹着。
“這閨女名字真好聽,要俺們可是琢磨不出這好名字來,生得也俊俏水靈!”
顧母一頓誇讚,錢婉兒有些害羞的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微笑着跟顧母打着招呼:“謝謝阿姨誇獎。對了,我買了些水果,您看放哪兒?”
“來就來了,還買什麼水果,下次就直接過來,當自己家裏一樣。顧翊,你們小姑娘自己去嘮嗑哈,我做菜。等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啊。”
顧母話語見將那種賢妻良母的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寒暄了幾句之後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對了小翊,你沙楞地把那窗戶什麼的都給打開。哎媽這太嗆了,這廚房小了還是不行。”
顧母一邊快速翻炒着鍋里的菜品,一邊大聲喊着顧翊的名字。看她那炒菜時火苗竄天的架勢,保准做菜的味道差不了。
“坐這兒等我一會兒,馬上就來!顧麟,你看誰來了?”
“叔叔好。”
錢婉兒朝裏面的餐桌處走着,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正看着電視的顧父,處於禮貌則打了聲招呼。顧長海則只是微笑着微微點頭之後,又將目光投到電視上去,一副專註的樣子,頗有大領導的風範。
顧翊倒是挺忙活,這會兒的狀態全然不輸在工作的時候,一邊應着母親話語的同時,還吆喝着顧麟出來陪一會兒他的這個“女朋友”。顧麟開學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大四的學業並不算繁忙,加上父母這段時間在北J小住,他總會在沒事兒的時候學校與出租屋兩地來回跑,而此時顧翊喊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原本葉佳棟住的那間卧室玩兒手機來着。
在葉佳棟離開之後,顧翊乾脆就整套承租了下來,按照葉佳棟的想法是他若是要考研的話,那間卧室自然就成為了他的根據地,現在的話就專門當做在北J小住的父母卧室。
顧翊一路小跑至陽台,將玻璃窗拉開散煙。儘管屋子裏的人已經被濃煙嗆的不行了,顧長海倒是“穩坐釣魚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全然沒有反應,而他面前的電視仍然再播報着中央電視台的新聞節目,就像是看入了神一樣。
“爸,你不嫌嗆啊?”
顧翊拉開門之後轉身看向自己父親,還沒等話音落下,母親就在廚房應話接道:“你爸火燒屁股了他都不帶挪窩的。”
“你一個女人懂啥,這叫關心大事。”
“門前二畝地還沒整明白呢,還關心國家大事。”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嘴我一嘴的拌着,但是他們各自的話語中毫無指責和其他的含義,聽起來像是拌嘴,但是氣氛又非常和諧,更像是老夫老妻之間普遍存在的一種交流方式。錢婉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充滿了羨慕之意,這種氛圍是她從來都不曾感受過的。
待顧麟走出來之後,他們倆的狀態在旁人看來似乎都是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就沖那一言不發、互相離對方老遠的樣子,反正就目前來看要說他們倆是情侶,打死都沒人願意相信。不過顧翊拉開窗戶之後也就繼續鑽到廚房去給,母親打下手去了,完全沒有在意到他們倆的奇怪表現。
而另一邊,蘇銘悍所在的部隊,眾人亦是忙碌不堪,各有分工的準備着中秋晚宴的食物。他們大多以連為大單位,以班為小集體,根據各自單位的過節計劃自由組織安排,不管是聯誼還是比武,亦或是組織文娛晚會,只要符合規定這也是允許的。
由於雷子所帶的作訓班,先前一個戰友過生日,該玩兒的都玩兒了,這次就索性整起了燒烤。那雷子作為一個純正的東北人,到了南方也可算是把自己家鄉的燒烤文化給發揚光大了,惹得不少人圍觀過來,就算就着那熏眼睛的油煙,仍要豎起大拇指稱讚一聲:“地道”。
“咋的了都,咋都跑俺們這旮沓來了,你們自己班沒組織活動啊?”
雷子瞄了一眼二連三班班長笑着說道,可謂是說話間還不忘給肉串兒刷油撒料,那手法異常的嫻熟。
“看着挺好,這不來跟大師傅進修一下子么,學習學習手藝。”
“得了吧,我以為今天還是來找我們班這幫崽子比試的呢。”
雷子帶的兵雖然年輕了些,但大多毛頭小子可從來都有一股勁兒,誰要覺得自己挺優越,那必定是先拉到訓練場上,一比高下才見分曉。兵營這個社會看似不大,但每個小集體,甚至大單位總會經常組織一些比武,既能考驗幹部對單兵素質的訓練是否達到標準,又能增強個連隊單位之間的友誼。雷子作為蘇銘悍一連的得力幹將,可沒少為他爭光。
“來,嘗一串兒,看看味道怎麼樣?”
“嗯,不錯,比我在外面吃的燒烤好吃多了。”
“拉倒吧你,凈扯淡。外面的那能叫做燒烤么,吃燒烤這你就得吃雷師傅燒烤,包你滿意。我跟你說,這燒烤的靈魂你知道是什麼不,就是醬料……”
雷子話還沒說完,就見二班長的雙唇油汪汪的,又從燒烤加上捏了一根燒烤往嘴裏送,差點兒還被碳灰給燙到手,雷子欲要阻止時,但看對方的“攻勢”全然抵擋不住,就沒再追究。
“沒了啊,你這真當自己家東西吃啊,我這出力的都還沒吃呢,你站這兒兩句話的功夫哐哐造。胖子,去二連搬一紮飲料回來。”
雷子操着滿口東北話,與蹲在他對面的二班長閑聊着,那他說話崩提嘴有多碎了。不過平時的比試那也僅限於訓練場,私下裏當然還是好戰友好哥們兒,說這些話無疑也是兄弟之間的玩笑話。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圓月浮於夜空,白雲在月光的映襯下也散出一絲洇薀的感覺。部隊營地內,所有人都在就着訓練場的燈光,舉行着戶外燒烤活動,共同慶祝這個團圓佳節,場面熱鬧非凡。但是不遠處的高牆處,卻隱約有個模糊的身影,就着即將消散的夕陽,映成剪影的模樣。
“連長呢?”
“剛剛還在這兒呢?可能去衛生間了吧。”
雷子詢問着身邊的戰友,他們大多各吃各的,全然沒有注意身邊的連長何時去了哪裏。雷子四處張望着,片刻后便注意到了遠處蘇銘悍那模糊的身影。他從桌上拿起幾串燒烤,手裏還端着一瓶飲料,緩步朝着那個人影的方向走去。
憑他與蘇銘悍之間的交情,蘇銘悍的身形輪廓早已經刻在了他的腦膜之上,根本不用任何依據就能夠非常準確的斷定坐在高牆上的那就是蘇銘悍。只見他手中拿着一張長方形的紙片,身體微微后傾,捏着紙片揚手對着月亮凝望着。
“看啥呢?哦,是嫂子……哦不……首長。”
雷子將右手握着的一把燒烤串,不停地往嘴裏投送着,以至於他說話的時候嘴裏的東西都還沒嚼完。
“你說中秋的意義是什麼?”
“那還用問,當然是團圓。就你這還高材生,還連長呢,小學生都知道。”
“那……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中秋是什麼感覺?”
“那不知道,沒有喜歡的人。”
雷子剛說完話,嚼着東西的嘴忽然停下了,好像在思考着什麼,隨後又補充道:“對啊,你有喜歡的人,而且中秋休假,你為什麼不去找她?”
“她剛剛還跟我發消息說中秋快樂。”
“那你咋說?”
“同一片天空,同一輪圓月,你也快樂!”
“哎呀,你真笨,要我就直接找人家去了,而不是在這兒看照片,回個信息還凈是廢話,堂堂男子漢這點兒勇氣都沒有。你來一串兒不?”
雷子說話間突然又想起來了自己拿來的串其實是給蘇銘悍吃的,哪成想這幾句話的功夫手裏的串兒已經讓自己消滅了大半,於是等他頓悟過來之後便話鋒一轉。
蘇銘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沒有作聲,繼續仰着頭對着月亮,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你這對月相思,人家不知道有啥用?”
雷子見狀又復開口說道,嘴裏依舊沒有閑着。
“這是機票,你告訴我去不去北J?”
“整半天我以為你看照片兒呢?你這都已經有了答案,你還問我,這不明知顧問么。”
“什麼答案?”
“機票都買完了,不就已經有了答案么?”
“那……你送我出發!”
“現在?”
“就現在!”
蘇銘悍說完突然從高牆上一躍而下,手中的機票仍然緊緊捏在手中。雷子則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索性就緊跟在蘇銘悍身後,開車載着蘇銘悍出發前往機場。
對啊,蘇銘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既然機票都買了,為什麼還是遲遲做不下出發的決定。可能換做旁人不能夠理解,但是只有蘇銘悍自己知道,他從小生活在集體,所有佳節全是跟兄弟朋友一塊兒度過,當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也在對着同一個月亮想念自己的時候,他卻有些退縮了。這種退縮不是恐懼,也不是時間的限制,而是蘇銘悍內心的忐忑,因為他無法知曉跟顧翊一起過節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是否能找回到家的感覺?他也無從得知顧翊是否真的需要自己?
月有陰晴圓缺,人的情感或是陪伴又何嘗不是如此。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顧翊若是缺了蘇銘悍的話,又怎能夠彌補她內心朔月的虧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