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指向
“殖民？移民吧？”唐棣眨巴着肥腦袋上的小眼睛。
“殖民，星脈不算國家。”洛克理事說。
“為了把幾千萬殖民順利地弄過來，用戰艦看住那些不老實的原住民，有這種可能……”。羅一川的眼光掃過每個人，最後落在了一個不說話的女士身上。
穆德亞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來還真有隱情！老人家最喜歡的人兒該出場了。”。
這個女人是理事會中唯一不做礦業的成員，她躋身於理事會的本錢和她旗下幾百家企業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一種更高端的產品——情報。曾經鏈脈里流傳過一份清單，裏面的內容說明太陽系發生的每一筆皮肉生意都有她的幾分抽成，甚至包括仿生人之間的……但隨着造謠者的暴斃，慢慢就沒人記得這回事了。
“姜敏敏，你有可以說的嗎？”
“羅老，非要我說嗎？”
“說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裏的人都懂規矩，不會吝嗇報酬的。”
“好吧”，她以柔和而甜膩的語氣說話，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卻如同驚雷：“高級仿生人正在在外空活動，我的人確信那是一台因塔克！”
“因塔克！”理事們臉色大變，法律規定，不管是誰，以任何理由私自使用靈魂擺渡者都是頂格的重罪，這些高度保密的生化機器只應該待在地球那座白色宮殿——業的聖殿裏，誰竟敢……走私還是偷盜？這絕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造反了……
半晌無語，沉悶到爆炸，穆德亞插了一句嘴：“弄到我們這裏來幹什麼？風險和代價都太高了吧。”
“你們敢知道嗎？”，姜敏敏用挑釁的語氣說道，她通過腦控連結將知情協議發給在場的每個人，“老規矩，先簽字。”。
“蒼天啊，原諒我這快入土的老人吧……”羅一川嘆了一口氣簽下名字。其他人也紛紛照做。
“很好！老朋友分子教主似乎對殖民懷有異乎尋常的敵意。他們正準備在一件事：誘導溢出，地點在外空，星脈的某處。這些是相關的證據……各位可以細細研究”。姜敏敏臉上掛滿了幸災樂禍的傻笑，甜膩膩地朝理事們拋出情緒炸彈，活像一個精通惡作劇的中學生。
“溢出！瘋了！”
哈里斯不敢發出聲音，怕被記錄下來，他扭過頭，用誇張的表情對着姜敏敏無聲地吼道，口型活像一隻發狂的公鬣狗……
羅一川身形晃了晃，看樣子支撐不住，高燕連忙攙扶住他。
地球月聯邦理事唐棣猛地轉身，奪路便走。以他的地球身份，違法亂紀的事別牽扯太深，還有兜轉回來的可能……溢出？開玩笑！事太大！知情的人都大概會被生化處理掉，只留下孤魂般的意識被嚴密看管在業世界最深的底層……
他對該死的知情協議後悔萬分，走到門口時，回頭惡毒地蹬了姜敏敏一眼。可正當他伸手去開門時，動作卻凝固了，肥碩的身軀不情願地一步一步慢慢後退，動作如此僵硬，彷彿面對着一隻準備活吞他的猛獸。
兩隻蜜蜂一樣的銀色飛蟲扭動着身軀浮在空中，一寸長的細針正對着他的雙瞳，唐棣退一步，飛蟲進一尺，直到把他逼回桌子邊。
“沉默信使！”，穆德亞看見高燕身旁的兩個星脈人後背的控制盤亮着。很顯然，若要硬闖就會秒變無言的屍體。他用豬肝色的臉朝着穆德亞哀求，穆德亞聳聳肩：“誰都不能走！我奉勸各位理事不要想太多！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接着又厲聲說道。“各位放心，理事長伊卡萊控制着大局！”。
在殺手機器的威懾下，理事們逐漸回歸理智，穆德亞心裏給自己來了個大大的點贊。安民告示嘛，隨口撒個謊就行，鬼知道伊卡萊在哪裏瀟洒呢！
“如果軍隊為這件事而來，一定會翻個底朝天！該抓的人，不該抓的人，誰都逃不掉……”。洛克理事照例冷靜地指出了關鍵。大伙兒頭頂又開始冒汗了。
正在此時，可憐的畢哥.可汗理事從宿醉中剛剛醒來，每次被哈里斯一伙人拉去喝酒，他的腦袋就會被泡在酒桶里，第二天會流出叫人倒胃口的東西。參加理事會對他來說非常簡單，他可以在會議上偷偷玩遊戲，或者找昨天的酒吧女招待私聊，至於會議精神嘛，儘管跟緊伊卡萊就好了，就算他有時候搞不清的時候，羅老先生也會提醒他。但是今天伊卡萊不在，羅一川似乎也沒心情理他，剛剛也一起稀里糊塗地把字簽了，成了知情的當事人。不過，當精通各種技術——包括殺手科技的他見到沉默使者時，像是喝下了醒酒的招魂水，眼神立刻清楚了，……“動真格的了！頂級刺客，這是要撕臉嗎？”。
因此，他破例鼓起勇氣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不要怕！所謂溢出是不可能的！把靈魂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軀體裏，除了一次例外，科學家們從來就沒有搞成過。”
……此言一出，所有人彷彿鬆了一口氣。
“我也覺得沒可能，我們得趕緊找到因塔克送回去！”哈里斯急切地說道，如果只是偷盜行為，把鍋推給分子教就完事了。
羅一川顫顫微微地跟着說道：“就這麼辦吧，所有人把有關的信息提供給穆德亞長官，他會安排搜尋工作。”
姜敏敏看着穆德亞輕輕地搖了搖頭，穆德亞知道她的意思，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但繼續說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便大聲回應：“收到！立刻安排！”
正在此時，一條通訊闖了進來，穆德亞把它放在公屏上，印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輕的低階軍官：“理事們，外空第三艦隊旗艦摩比斯號的相關工作需要各位的配合，請按照如下順序，分別單獨到我艦與艦長史蒂文斯上校會面，接受問詢。第一位：理事畢哥.可汗……第二位：理事姜敏敏，第三位：理事唐棣……第四位……最後一位：理事羅一川。請做好準備，三十分鐘后開始登船。”。說罷便關閉了頻道。
眾人面面相覷，穆德亞心想：“從沒見過這種陣仗，連客套都免了，直接提審犯人嗎？”。掂量過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后，他說道：“領導們，我來安排各位的行程！”
“穆德亞！”哈里斯漲紅了臉，大吼一聲：“開了先例，歐羅巴以後還會有尊嚴嗎？太屈辱了！”。
“一個少尉就想把我們給治了！”，連仿生人理事波克3也表達了情緒，也可能是他後台的主子的意思。
“同意！”穆德亞趕緊舉起一隻手，表示同仇敵概。“燕兒，讓領導們先進入鼴鼠迷宮吧。咱們來應付這隻老鷹！”。
高燕點了點頭，在手腕的控制盤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在“轟轟轟”的聲響之中，大廳前端金合歡樹的雕像慢慢旋轉移開，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口，穆德亞拍了拍手，喊道：“披着鼴鼠皮的鼴鼠不是鼴鼠的朋友！”，地洞裏傳來“嘭”的一聲，燈光把通道照得雪亮。
“請吧，理事們，既然選擇了迴避這條路，我得先把您們保護好，可不能讓您們在戰火中受傷害！”。眾人排隊進入，當最後一名，顫巍巍的理事羅一川走下去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穆德亞，說道：“狠狠揍他們，你行的！”。穆德亞用堅定的目光注視着老人，一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決絕地說道：“都是智慧，放心！一定的，易如反掌！”。
金合歡樹緩緩恢復原樣，穆德亞盤算片刻，“可干不出硬扛行星級驅逐艦的傻事。”想到羅一川的鼓勵，有些反胃又有些好笑。
“懦弱指向悲劇……”他想起早晨家用ai給的“今日贈言”。驅逐艦史蒂文斯上校就派個少尉來通知，看來理事們在他心裏沒啥份量啊。“摩比斯號，摩比斯號，鎮壓ai叛亂的摩比斯號，機械人的鋼鐵軀體尚不是你的對手，歐羅巴的聯防隊有什麼本事能叫板呢？”。
他掃了一眼高燕和她的殺手，“他們？不，對付個別肉體，也許是絕頂的殺手，但在戰場的火力面前……不用想……炮灰”。
看見穆德亞發獃，高燕走過來提醒他：“老闆，該授權赤鯤熔爐巡防隊換班了。”，
他眼前一亮，“管你什麼戰艦，誰要是動了歐羅巴熔爐，都沒有好果子吃！”。
“你真是個天才！”穆德亞送了個飛吻，讓高冷的女殺手驚訝萬分。
“安靜會，等我五分鐘！”他的腦子飛速旋轉，“只需要一點小麻煩，比如戰艦對熔爐造成了損壞。能讓地球感到斷供的壓力就好。”。
“熔爐繼續運轉的條件是：軍事單位不得登陸。在伊卡萊採取行動之前，盡量拖延一些時間，上校大概會要求管理人員作為人質，我和老頭子可以代表，到時讓誰來管事呢？”
他看了看高燕，搖了搖頭，外地來的人搞不定理事會那些混蛋，準會鬧翻天，需要一個熟悉情況的人……究竟誰合適呢？
“……艾爾達，這小子，錯不了，就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