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納號和它的泊位

班納號和它的泊位

電光游蛇大概持續了一小時,隨後,他們安全地渡過了冥屍河……

走過“河”面那塊地的時候,行走機發出莫名其妙的震顫聲,並且觸發了系統糾錯……鄭健提醒大家,隨時注意行走機的姿態控制。

老隊員們早已注意到異樣,也許還更多別的情況……

因為趙長隆看見那個叫做山梟的偵查員,爬上了路邊巨岩的頂部……他伸出鳥爪一樣的雷達,像一隻警惕的貓,不停地掃視遠方。

更讓人不放心的是,老手們開了幾個私聊頻道,不知在裏面說著些什麼。

沉默的前行,讓新手們開始有些惴惴不安……

葛丹帶的路並不好走,步行機的晃動起初使趙長隆覺得很不安穩,但好在操作台的支撐裝置幫了他忙,五個彈性限位器支架的力度恰如其分,如搖籃一般舒服地摟着他。

只要晃動不過於激烈,待在抗壓服里還是非常舒服。經過很長一段時間,他逐漸習慣了搖晃的節奏,不見了暈船的嘔吐感后,甚至連詭異天色帶來的鬱悶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對未知環境的好奇,興奮的神色爬上了臉龐。

“悲歌峽谷到了!”山梟通知所有人道。

隊伍停了下來。

當葛丹招呼他時,趙長隆離開自己的巡航位,迅速上前。葛丹的行走機向後退了兩步。

“快到了,就在這裏”。他指了指腳下的峽谷。

長蛇般的運輸車在峽谷附近支起了吊臂,它既寬又高的履帶不適合超過30度的斜坡,隊員們支愣起裝配模組,準備用動力套裝把酬載艙降到谷底。

“真她媽深,大家悠着點!”

葛丹在視頻通話里告誠隊友后,告訴趙長隆帶幾個人去做前哨。

趙長隆望向峽谷缺口,後背便有一股涼意襲來,雖然冰霧阻擋住了峽谷中部,完全看不到底,但他覺得能看到的部分就已經已經夠高了。

微微的振動從下方傳來,像風聲,更像野獸在咆哮……

“若是在地球,撒腿就跑便是,大不了被胖女人格麗緹逮回來揍一頓,可這鬼地方太他媽荒了,也沒處可去。”。看向幽黑的峽谷,他還真有點怕,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和教會相比,方陣那些懲治逃兵的手段簡直就是童子軍的遊戲。”。

想到這裏,不由得提醒自己趕緊忘掉地球那些爛事,他是一個即將成為分子戰士的好苗子,有着無限光明的前途……

“從分子層面消滅你!”那可不是一句空話。

ai發出通知:“貨船已到達谷底停泊場,準備裝載貨物!”

趙長隆皺了皺眉,他看着飄蕩着詭異霧氣的山崖,實在想像不出什麼牛逼駕駛員能把一艘航行於外空的星際貨船停泊進去……

葛丹靠過來。“準備紮營了,我們在這裏卸貨,你們何時出發?“。

“就這樣走下去嗎?”趙長隆回答。

“當然不是”。說完葛丹便從巨型行走機的後背取下懸浮飛行背包。然後又給了趙長隆規劃好的探查路線……

任務很簡單:沿着峽谷裂隙進入飛船停泊地,把沿途的視頻傳回來。

“鄭健、蘇爾、葉寧。”待他點完名,四人立刻釋放了無人機組,驅使它們在自己身旁形成半徑兩百米的攝像“眼陣”。

據說能在土衛六環境裏使用的裝備樣樣價值不菲,不要說行走機這樣的特殊裝備,單單一台無人機據說能換地球火星的三台浮空車。趙長隆曾經有過疑惑,“費這麼大勁為什麼呢?”。

最簡單的回答是:“教會不差錢,培養人才。”

他記得課程里解釋過為什麼需要他們這些分子戰士。因為教義里明確規定:人擁有神聖的遺傳優先權,任何時候,都要有能統御系統的人才。

說實話趙長隆並不太明白“系統”指的是啥東西,他跑去問魯格時,聖師只是對他說大到恆星,小到量子,皆在系統之內……以後他會知道的。

“預設降落點位!”老隊員葉寧做起了示範……他帶頭跳了下去。

趙長隆操控着雪鼠向前奔走,鄭健和其他人用力跟上,蘇爾也加快步伐,他們身後的飛行背包自動噴出了綠色的尾焰。

悲歌峽谷正如其名,當氣流從中高速通過時,它們會在岩石突出部位扯出一片片白色羽流……同時讓谷里充斥着“嗚嗚……嗚嗚……嗷嗷”,鬼哭狼嚎的呼號聲。

強風之下,無人機左搖右擺地維持着穩定,它們把岩壁照得雪亮。把那些斑駁的紋理,像是虎紋,又像是冰裂的碎紋。全部顯露在他們眼前。高度計顯示,這道大地的裂痕足足有四千米深。

趙長隆最近學習的地質知識告訴他,峽谷是幾億年前星球核心收縮造成的,它連通着已經乾涸的液體甲烷海,也是怪風的源頭,他們要去的停泊地就在那裏……

高度降低2900米后,空氣的變得有些粘稠,大風消失了,只有與之方向相反的微弱氣流還在流通,

一片冰晶的世界出現在腳底。而在那冰晶森林的中間,有一條蜿蜒的路。

幾人紛紛轟然落地。

趙長隆把教會旗幟升起,納米絲線超柔織物在極低溫的氣流翻騰,猶如波浪。

細碎的落雪迎面撲來。

最後落地的鄭健憑藉著靈巧的步伐後來居上成為了帶隊人,他一邊快速前行,一邊不時回頭張望,確定其他人都跟上了。

趙長隆逐漸加大功率,他和雪鼠的神經連結的運動模塊適應了新環境,通過自適應學習,腦機自動完成了新環境下的參數升級,於是,雪鼠很快便能在堅硬光滑的地面保持住平衡,絲般流暢地邁步疾奔……

他要追上鄭健。

不一會,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等他快要追上鄭健時,他們已把其他人遠遠拋在後方。

“像騎馬一樣!”

趙長隆和鄭健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大聲呼喊,這種感覺好像在飛。

“我很想跟你再來一場比賽,怕只怕你停不下來。”

鄭健是隱水城騎行比賽的冠軍,他口氣雖然輕快,帶着戲謔的意味,但在笑聲背後,趙長隆卻看得出他心中的擔憂。

“謝謝!我已經夠了。”

趙長隆四處張望,雪逐漸下的大了,甚至難以看見無人機的大氣示蹤標記。它們早就消失在了前方。

鄭健問:“你聽見什麼聲音叫了嗎”

“風,躁得很。”趙長隆道。

他打開了頭上的密閉護罩,隔着內層的透明面罩,仍有一股寒意猛地闖進抗壓服,峽谷里詭異的幽暗綠光照進頭盔,他的黑髮未經梳理,有些凌亂,幾撮鬍子遮住了下巴,在綠色光線下,活像一個鬼。

長時間待在厚重的抗壓服里,毛髮根里有些發癢,就像他憋在心裏的事情一樣,說出口就能舒爽了……

“嘿!有時候我覺得魯格知道很多事……他能感應到很多事……”風雪的噪聲之下,趙長隆加大了嗓音。

“鄭健,我不知該跟你說多少……”,從前方刮來的朔風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太大了,連耳機里也聽不到自己的反饋音。

風雪驟然而至,他看不見鄭健了。

“嘿!快看!”

“看什麼?你在哪?”

“往前走,快來!”

無人機刺眼的光芒照進了頭盔,他循着方向向前一陣小跑。

“嘭!”好像撞在什麼上,定睛一看,是鄭健攔住了他。

“我的天!”

趙長隆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巨眼之邊緣,身邊是齊刷刷的千米絕壁,腳下到底部還有幾百米的高度。要不是鄭健伸手,他就一腳踩空掉下去了。

“我靠,原先的地面全塌了,才能形成如此一個天坑吧……”,他驚嘆道。

在天坑的正中間,有一座高聳的位標塔,旁邊停了一艘外空飛船,由於距離太遠,看起來只有鴿子大小。

“葛隊,我們已達到目標點附近,請指示!”,蘇爾和葉寧也到了,向葛丹發了信號……

“我們很快就到,在飛船處集合!”。葛丹答道。

在天坑裏飛行是一件很棒的體驗,他們像一群在海底找到秘密花園的魚兒,在無人機燈光引導下,朝着停泊的飛船游去……

“喲嚯……哈……”,噴射背包的加持下,蘇爾興奮得大喊大叫。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鄭健則警惕地觀察四周,生怕有東西會竄出來把他們吃了。

“那是什麼?”

趙長隆標記了一塊區域,向葉寧問道,地質課上似乎從來沒有講過。

“刺骨林,離它遠點!比冥屍河還要命!”葉寧只說了這麼一句。

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飛船附近,當距離足夠近,無人機的燈光照上去時,除了葉寧外,三人發出了驚嘆……

“天哪!這船從哪裏來的?地獄嗎?”。

船首看起來像是被熔解一般,除了黑紅色灼燒斑痕,還有無數的孔洞,像蜂窩一般看得人頭皮發麻,船身佈滿划痕,甚至還有些是貫穿性的孔洞……船尾的噴射口似乎被某種力量扭曲過,五個中有兩個是歪的……最糟糕的是駕駛艙的最後一塊玻璃已經碎了,裏面冒着絲絲白煙……

誰都看得出來,幾乎已經是廢品了。

“裏面還有活人嗎?”,蘇爾獃獃地問,每個人心裏都在想:“這玩意她媽的怎麼降落的啊!”。

“停的還挺穩。”鄭健說。

當他們靠近準備仔細觀察一番時,趙長隆注意到輻射計量數值在不停地在增長,他攔住了近前的蘇爾。

“你們過來看。”鄭健好像發現了什麼。

大家繞到船尾,只見那裏有一小塊沒有受到灼燒的船殼。上面有一行小字……

“班納號”,趙長隆讀了出來。

“轟”

一聲巨響,船尾的裝卸碼頭自動打開了,照明陣列發出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離開那裏!立刻!”

耳機里傳來葛丹的聲音,他們回頭一看,黑暗中,安裝了浮空噴射器的集裝箱正朝着船尾緩緩飄來,葛丹則帶領着隊員們圍在箱子周圍……

“嚇死我了,簡直就是抬棺儀式,你們這是在出殯嗎?”蘇爾對葛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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