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上瓜

在人鬼元境。江湖夜雨十年燈。

所謂江湖，開篇要上瓜。

要有呼天搶地的征戰，要有呼風喚雨的英雄，要有呼之欲出的情仇。

花上霜熱愛江湖，但他又害怕江湖。如今，七個出水芙蓉般的女兒已亭亭玉立，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江湖的事件和衝突。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苦思冥想，不如自己帶着女兒乾脆走上修仙之路，追求虛無飄渺的仙道，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得證長生。

他認識彩霞山的玄幻宗門舵主舟棄橫，每年的九月九，舟棄橫都要在梨山郡招收慧靈根弟子。

花上霜並不認為七個女兒會有練武甚至修仙的天賦，不如趁武林大會之前，先去梨山郡測試一下靈根。順便，也要討教舟棄橫，自己的夢境殺人丸為何修鍊三四十年還不成功，仍是氣歸氣、風歸風，化作煙煙無影蹤。

自爆過幾次，令江湖笑掉大牙。

談起舟棄橫，那可是靈界有實權的人物。掌管着梨山郡東南西北中五大玄幻雜役長老。他要是說一，長老們不敢說二。

歷來，仙界比人間更殘酷，割靈根韭菜的事件時有發生。

有小道消息，舟棄橫是以招收慧靈根弟子為名，向仙界行賄靈根、靈血、靈體才是真。

別不當真，行賄受賄靈根的事件已在天界存在幾百萬年了。

靈根在天界，那可是響噹噹的珍寶，泡藥酒，或生吃，都可以助神仙持續穩定地增長神功，甚至可以享受連續坐莊的快感、為所欲為的快意。

花上霜暗忖，舟棄橫畢竟算半個仙人，不會做出如此齷齪下流之事。退萬步說，自己也只是想測試一下女兒們的慧靈根到底能打多少分，若分值低於70，就會自動放棄這個的想法，早點出嫁算了，自己也好好享受一把晚年生活，抱孫弄花，其樂融融，好不快哉。

若想當個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吃瓜群眾：

那就

上瓜

…

上瓜就上瓜。

九月九。重陽。

花上霜帶着豆娘和六仙子，自己還扛着一大麻袋夢境丸，出現在梨山郡。

梨山郡的地形地貌與眾不同，小山丘挨挨擠擠，像在商商量量地搞事。遠遠望去，宛如一鍋湯圓，不同的是小山丘頂着花團錦簇。

走獸都很怪，純屬目中無人，或者根本沒把花上霜一行人當人看，居然從身邊漫不經心悠哉游哉地走過，倒是嚇得豆娘不敢喘息，六仙子雖不害怕，但微笑瞬間丟了。

花上霜禮貌有加地向走獸致敬。甭說，心裏慌得如同貓兒抓。

一路上，各宗門一群群雜役弟子，都在爭先恐後地圍觀或目擊花上霜和他的女兒們。在美色面前，真是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

竅喜、自豪、激動，那是產自花上霜內心世界的瓜。

在過西山宗門時，突然一個粗布麻衣的玄真道人擋住去路。

“請問你是花道士吧，她們都是你的女兒嗎”玄真道人嚴肅地問。

“……您是？……”花上霜遲疑起來。

“我看你是同道中人，也就不隱瞞了，我是被驅趕的西山宗門長老李田瓜，花道士你還是帶着女兒們趕快回去吧。”

“呵，為什麼？我們都趕了幾天路了。”豆娘接過話。

“唉，一言難盡，你們看，身邊的這些樹有什麼不一樣嗎？”玄真老道李田瓜邊說邊指那些樹。

七個姑娘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沒發覺不對勁。

“這叫血靈樹，用刀一砍，會流血不止。”老道嚴肅地說，“這些樹正是斬殺慧靈根學員，製作成肥料澆灌而成。”

花上霜見老道士滿臉通紅、渾身酒氣，便大笑道：

“哈哈哈，我們知道了，謝謝你了，我們還得趕路。”

玄真老道士李田瓜只得讓路。

…

天黑之前，花上霜帶着女兒們終於見到玄幻宗門舵主舟棄橫。

會客大廳。

背對高牆上，有一行字：種瓜還得瓜，必是瓜娃子。

只見舟棄橫骨瘦如柴，白髮白須白眉，外掛一身白袍。

他端坐在一大盤白雲上，不斷地用手指反覆梳理着一尺長的白鬍須，一言不發。

總之，不被看白，也得被洗白。

“舟大仙，您好，您也許不記得我了，我叫花上霜。四十多年前，我們在青城山的比武大會上照過面，那時你還勸我一起走修仙之路，可我愚鈍而放棄了……”

“是嗎，我想起來了。你今天是帶這群女子來參加會試的吧，不過會試結束了，只有等來年了。”舟棄橫冷淡異常。

“是是是，她們是我的女兒。不參加會試，只想來測試一下慧靈根。”

“哦，也行。我看你的女兒年齡相仿，個子也不差上下，莫非花道士……呵呵，夫人挺多的嘛。”

站成一排的豆娘和六仙子感到莫名其妙。

“不瞞您說，大點的豆娘是我的糟糠所生，其餘六位是我撿的，我是她們的義父。”

“哦，原來是我想多了，沒想到花長老那麼會撿女孩呢，哪天幫我也撿個，呵呵，說說找我何事。”

“我想麻煩大仙親自測試一下我的女兒們。”

舟棄橫從雲盤直起身，走下高高的白骨台階，仔細地打量着前排站得如此工整挺拔的少女，然後說：

“不內測了，她們個個靈根爆棚，我收下了。”

花上霜聽后，隱隱感覺不對勁，央求道：

“舟大仙，麻煩您還是內測一下吧，我還想大仙幫忙測試一下麻袋裏的……”

“好吧好吧，那就一起上測靈閣吧。”

…

測靈閣。

只見一塊一米高的三稜錐懸浮在一個圓形的銅鼎上，微微地自西向東旋轉。

測試開始了。

第一個去測試的是豆娘，她把手掌放在懸空處。

“砰”

一道小型化閃電刺痛大家的雙眼。靈力值立馬顯示在稜錐的三個面上。分值均高達百分之九十。

恭喜。

然後，依次是六仙子中的花夕、花陽、花落、花下、花枝、花頭。她們慧靈根的分值均在百分之八十五左右。

舟棄橫錯愕異常，這是近二十年來，慧靈根最高的了。他一邊嘖嘖稀奇一邊道：“恭喜花長老，賀喜花長老，沒想到你生活在靈力的花海之中，真是千年修來的福氣，你的功力天天都在增長，只是你自己感覺不到而已，你這七個女兒被我破格補錄了，我定會手把手教她們。”

花上霜高興之情無法言表。連忙說：“舟大仙，幫我測測麻袋裏的東西吧。”

舟棄橫有點懵圈，以為麻袋裏裝的獻禮的珍奇，越珍奇才越不注重包裝，這還用測試？真掃興。

“請問裝的是什麼？好吧，看在你女兒們的情面上，測試一下。”

“夢境丸，我修鍊幾十年了。”

“啥？”

當花上霜取出幾顆柚子般、核桃般、和豌豆般大小的丸子后，自己卻不好意思起來，喃喃自語：“這丸子是由純空氣凝結而成的，純手工打造，除了偶爾會自爆、和催眠外，就再無多大的潛力可挖。”

舟棄橫卻非常感興趣，暗想，既然能把空氣凝成固體的球狀，那麼至少說明製造者蘊含著無比強大的真氣，可能差的僅僅是元氣而已，先測試一下再說，如果好，就投資，產品成功，就獻給九重天一箱，作為他三千歲的壽禮。

舟棄橫主動挑選了一顆最大的夢境丸，放在測靈台上。

少頃，只見那個光滑的紫色氣團冒出藍色的煙霧來，不一會兒氣團便消失了。一看慧靈根值：零。舟棄橫搖了搖頭。

豆娘安慰起花上霜，六仙子也圍繞過來。

“大仙，小的也測一下吧。”花上霜紅着臉。

“不用了吧，大的都不過關，還測小的幹啥。”舟棄橫有點不耐煩。

豆娘急忙說：“舟伯伯，這不是體積的區別，而是工序的不同。在實踐中，大點的可以炸魚，中等的可以放煙花，小的可以催眠。”

六仙子也小聲地說起功效。

“好嘛，那就先放個豌豆般最小的測試一下。”舟棄橫拈了一粒放入測靈台。

沒等他不屑，忽然，夢境丸有節奏地跳躍起來，三稜錐顯示其靈力值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真不可思議！

為防自爆，花上霜立馬過去，將其捉了出來。

接着，舟棄橫親自拾起核桃般大小的丸子，一測，靈力值也高達百分之六十。

“花掌門，你用的是何等工序？”

“最大的氣團是直接用丹田凝氣而成，最小的，摻入了女兒們的眼淚，中個的嘛，呵呵……”

中個的，花上霜不好意思說出來。其實，女兒們都知道，爹用的是想入非非。

也不管非非是誰。

舟棄橫對中個的並不感冒，那是造氣氛的，仙界不需要華而不實的東西。他只對最小的丸子頗為關注。

思忖起來。

凝氣境是修仙的首要功課，能將天地靈氣納入丹田，凝成元氣境，可見花上霜還真的不是等閑之輩。浩瀚宇宙，一片片星系的生生滅滅，終究也不過是剎那間靈氣聚散的斑駁之光。

如果，我舟棄橫能投資夢境丸，採集美少女們的眼淚，再逼些學員的慧靈根作為配方，說不定就能創造出上等丹藥，若失敗了，也可令仙界那些自以為是的神與仙，遇到正事就去啄瞌睡，一邊涼快去。

畢竟，無論人鬼仙，裝睡比清醒難多了。

...

大酒大菜的款待在大殿外的羞羞花園舉行。

四周圍站着少男少女，他們是剛招收的修仙學員。因慧靈根出眾而特別安排在議事廳，先練習不同質感的微笑。

月如鉤，蟬鳴起。

一個頭頂玉簪的婀娜女子，端來一盤金光閃閃的瓜瓣，輕放在玉石圓桌的正中，然後努力地微笑。

“花掌門，請，愛徒們，請請請，”舟棄橫做了個請的姿勢，接着笑容可掬地對席間的豆娘和六仙子點頭哈腰，“中間這菜是一道靈菜，只有仙人來了才會拿出來款待的，今天就為你們接風。”

花上霜有點受寵若驚。

豆娘問：“我們可以吃瓜了嗎？”

舟棄橫身後那個持續微笑的女子立馬講解起來：“這是瓜，但又不是瓜，是菜；但又不是菜。此乃葯膳，是慧根達到一定境界后，由玄宗長老和聖女甘願將丹心和元血獻給仙界做葯補，經九九八十一天，精心調製而成。吃后，功力會倍增。”

花上霜極不自然，六仙子異口同聲地問：“世上還有這種境界嗎？這也太瓜了吧。”

舟棄橫神秘地說：“境界，就是獻身。因為獻身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而做到了，不叫境界叫啥。譬如說，你們願意心甘情願地獻身嗎，不會吧。”

花上霜吃得很專心，第一次，想把瓜吃出個名堂來，待功力大增后，夢境殺人丸就可以有質的飛躍了，所以這個心懷夢想的吃瓜群眾，已吃得眸子裏蕩漾起孜孜不倦的柔波。

席間，豆娘和六仙子都對舟棄橫保持着高度的警覺，感覺這就是個苦瓜，哪還有心思去吃呢。

但，實在不好婉拒，豆娘看出妹妹們的心思，悄悄使了個眼色，示意只吃不吞，然後趁舟棄橫不留意時，吐掉。

好險！

原來，這瓜的真實名字叫意陰功。

又名開篇要上瓜。

要有吃相難看的事件，和吃了想吐的衝突。

何謂意陰功，即隔空受孕，珠胎暗結。

這招惡毒不？無丁點愛情結晶，生個娃兒不瓜才怪。這還僅僅是后話。

舟棄橫自我感覺全身麻酥，其實，那是受了豆娘和六仙子微笑的蒙蔽，再加之酒興助力，而自以為是。

“屁眼兒也太黑了吧，七個。”站在舟棄橫背後持續微笑的婀娜女子心裏暗罵道。

...

晚宴結束后，舟棄橫要走了那一麻袋夢境丸。說權當七個女兒修仙的學費。

花上霜和女兒被安排在測靈閣斜對面的一幢豪華房子。

入夜之後，無心睡去的花上霜，摸出藏匿在上衣胸兜里一顆核桃般大小的墨綠色夢境丸，盤坐在床上，修鍊起來。

沒料到，越煉身體越異癢難耐。

當他再次回想起師妹紙間雪那如泣如訴空濛的眼神時，慾火攻心，饑渴難耐。

原來，是那瓜在體內作怪。雖然花上霜不懂意陰功為何物，但畢竟也在苦思冥想着師妹，心理與生理的訴求幾乎一致。

幸好花上霜不會意陰功，要不天都會被捅個大窟窿呢。

按捺不住的花上霜只好去花園散步去。

突然，只見一道黑影閃進房間。花上霜立馬返身。

藉助閃爍的燭光，他發現那個黑影人正是在過西山宗門時，身穿粗布麻衣的玄真老道李瓜田。

“噓——花長老別出聲，我是來救你們的。”玄真老道把聲音壓得很低。

“……”花上霜咽了口水。

“花長老，你今晚是不是吃了一道所謂的葯膳，而現在身體奇癢無比呢。”

“……”花上霜點了點頭。

“喪德了喲，你那幾個女兒也吃了吧？”

“……”花上霜不知所措。

玄真老道李瓜田又跑到門外看了看，然後回屋，着急地說：“那道菜是一種功法，叫意陰功。”

“那不更好嗎，白吃一道菜，白撿一道功。”花上霜還在笑。

這時，玄真老道把他拉到屋角，詳細地講解起此功法來。

花上霜冷汗迸，趕緊去叫另幾個房間的女兒們。

在玄真老道的帶路下，藉助朦朧的月色，抄近路星夜逃離彩霞山，天一亮，便租馬車迅速遠離了梨山郡。

道別時，老道李瓜田取下掛在髮髻間上的一個精緻葫蘆，收集了小半瓶姑娘們真情的淚水，然後心滿意足地飄然而逝。

“爹喲爹，你成天就只知道修鍊氣團，連起碼的輕功也只教了個皮毛，害得女兒們腿都跑腫了。”六仙子的抱怨總是驚人的一致。

“爹爹老了，不過這次還是有很大的收穫，至少我知道女兒們個個慧靈根上乘，等參加完峨嵋山的武林大會後，爹再想辦法給女兒們找個像樣的師傅，若僅防身的話，就跟我學人鬼之境的武功即可，若想修仙的話……”

花上霜沒把話說完，女兒們笑了夠。

“走，找黃婆賣瓜去……”

豆娘和六仙子妹妹手拉手，以老爹花上霜為圓心，以親情為半徑，轉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