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首戰
“快,不重要的東西拋棄掉。蠢驢,你拿鐵鍋作甚。”
“那邊的,快將箱子搬過來。”
“糧草不要了,累贅。”
“誰踩我腳!”
“別莫俺屁股!”
山洞內,往日群魔亂舞的場面不再,在給了那些女人一些錢糧將其遣散后,呂布令眾人一個時辰內收拾好東西然後撤離。
每個人都在歸置財物,昨晚剛到手如此多的銀錢實在捨不得扔掉,只是相比於官兵的紀律以及條理性,這伙馬賊雜亂不堪的場面讓習慣了軍營生活的呂布眼中滿是煩躁。
“夠了!”
巨大的吼聲在山洞內炸響,一眾馬賊像是被定身了般停在了原地,一個個望向出聲的男人。
呂布陰沉着臉,語氣森然道:“只揀重要物品帶上,一刻后出發,過時不到者,斬!”
馬賊靜了那麼一瞬,然後哄然亂了起來。
“別擋路。”
“讓開!”
“直娘賊!別拿我的東西。”
這群豎子!
呂布閉着眼深深吸了兩口氣,轉頭對鄧飛和拔裏海里道:“二位兄弟,如今非常之時,那三副甲胄我等一人一套。”
鄧飛與拔裏海里對視一眼,點頭應是。
三人都不是拖拉的人,互相幫忙下,迅速披掛停當,邁着鏗鏘的步伐重新出現在眾人身前。
看着已經逐漸聚集起來的馬賊,呂布踏鐙上馬,掃視了有些鬧哄哄的眾人一眼,沉聲喝到:“出發。”
一勒韁繩,撥轉馬頭當先而行。
後面鄧飛與拔裏海里緊跟而上。
鄧飛看了下前進方向道:“哥哥怎走這北面?這出去離三河縣太近,豈不是容易被人發現?”
呂布淡淡的道:“南面有幾段道路太適合埋伏了,若是某領軍,必然在前面埋伏,然後堵住北面出口,以期讓我等轉頭進入埋伏之地。”
冷笑了下,續道:“因此,別看三河縣在左近,其地勢開闊,一眼平川,適合騎兵行進,走此處無論戰逃都能應對。”
鄧飛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拔裏海里在側旁道:“不過如今官軍應在休沐,這南北應該都可行吧。”
“是啊哥哥,那官軍還在休整,我等尚有時間。”鄧飛猛然醒悟道。
呂佈點頭:“確實,但兩者既然相同,何不走更安全的道路,我等可以順勢從三河縣北上,再然後趁天黑偷偷南下,到時三河縣報上去,官軍得到的就是我等的假情報,再想追上咱們就難了。”
況且,某這心裏總有不詳的預感,走北邊當更是穩妥。當然,這話呂布沒說。
“說的也是。”二人思索一下點點頭。
三河縣只有一營守城兵丁,還不滿員,此時的大遼與大宋一般,都吃空餉嚴重,且常年沒有戰事缺乏訓練,這點兒人守城尚可保一時平安,出來野戰缺少騎兵支援,非是呂布等人對手,再說,三河縣也沒這膽子。
想明白此節,鄧飛與拔裏海里再無異議,緊緊跟上呂布。
呂布回頭看看後面拖拖拉拉成幾節的隊伍,皺了下眉,大吼道:“不要拖節,跟上隊伍,快。”
然後輕磕馬腹,讓戰馬小跑起來。
鄧飛與拔裏海里也具都回頭催促,磕了下馬腹跟上呂布。
“唉!那麼多糧草,只帶三天,嘖!好可惜。”
後面一個馬賊聽到三個首領的喊話,稍稍加快了下馬速,卻仍是一臉不舍的回望着。
“還說呢,我好像有隻金簪子沒拿。”
“金簪子?你私匿下的吧?”
“混蛋,小聲點,被二頭領聽見我要吃掛落的。”
“嗨,離得遠着呢。”
又湊過來一個馬賊小聲道:“別說了,別說了,快跟上,前面都走遠了。”
……
與此同時。
天山勇帶着三營騎兵已經來至北面,山谷的谷口已經遙遙在望。
“此處景緻倒是不錯。”耶律宗雷騎在馬上,看着鬱鬱蔥蔥山林有些感慨道。
耶律宗霖望了望兩邊的山崖道:“景有甚好看的。其實要俺說,咱們直接佔據兩邊山崖往下扔石頭,砸也砸死那些馬匪了。”
“呸!”耶律宗雷鄙夷的看了眼自家兄弟道:“四郎你這光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傢伙,這兩邊山崖隔了十萬八千里,中間的山路都夠建個軍營了,你拿石頭砸誰?”
耶律宗霖扣了扣臉道:“那俺們把出口堵上,他們要出來俺們在後面刺他們。”
“四郎啊……”耶律宗雷神色微妙,肩膀耷拉着無力的道:“你這腦子還是好好練武吧,俺們是騎兵啊。”
“騎兵怎麼了?”耶律宗霖不服道:“俺們到了那邊不就可以砍些樹堆到那裏,讓那廝們不好出來不就行了,天山勇詳穩,恁說是吧?”
“啊?”天山勇在前邊肩膀微微顫抖着,畢竟憋笑也是需要力氣的,聽到耶律宗霖的話,不由張着嘴回望過來,獃滯地眼珠微微一動道:“啊……那個……額,對,俺覺得……”
“三郎你看,天山勇詳穩也贊同俺。”耶律宗霖根本不等天山勇說完就一臉得色的朝着自己哥哥嚷嚷。
天山勇:“……”
得,你說啥是啥吧,你是王爺的兒子你有理。
耶律宗雷:“……”
俺不想和笨蛋做兄弟咋辦。
耶律宗霖還待要說,天山勇猛地伸手一攔:“有馬蹄聲。”
耶律宗雷臉色一變,伸手摸上了得勝勾上的刀柄。
耶律宗霖則是撓撓頭,低聲道:“俺知道啊,俺們騎着馬呢。”
天山勇沒有回話只是一邊策馬緩行,一邊注視着山谷處。
一片山崖擋住了視線,空無一物的草地只有青草被風吹拂的彎下腰,接着一隻馬蹄踏出,緊跟着一匹劣馬馱着一個身穿鐵甲的人從山石後轉了出來,第二匹,第三匹,騎馬的人影一個個冒出來狂奔而來。
天山勇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點鋼槍一舉,低聲喝到:“有敵人,準備戰鬥。”
……
呂布領着隊伍來到了山谷北面出口,看了眼在前方擋着視線的斷崖,這裏的馬賊叫它“大影壁”,蓋因這斷崖遮蔽着視線,也擋着風,往年颳起狂風,山谷中的影響因這塊斷崖會降到最小。
今天就要離開了啊。
呂布心下感慨,突然神色一動,側耳傾聽一陣,伸手綽起長矛高高舉起。
後方,剛剛還在說笑的馬賊看到呂布高舉的長矛紛紛住了嘴,看向首領。
“有敵人,東西先扔下!準備戰鬥!”
呂布壓低着聲音傳下命令。
咚咚——
幾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不少馬賊紛紛將包裹扔到地上,紛紛抽刀拿槍,神情微微猙獰起來,誰都清楚這裏被官府瞄上了,這時候來人肯定不是來交友的。
有人拎得清輕重緩急,也有那愛財的如命的,反將包裹綁在身上,死抱着不撒手。
呂布冷眼看着,他也不去勸阻那些不放手仍拿着包裹的人,有些人死到臨頭尚且不願放棄財物,如今只不過是聽他一人之言,這些人如何會扔掉到手的錢財。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個人有個人的命。
“敵眾我寡,不可戀戰,隨我沖!”
呂布將長矛壓下,一抖韁繩,當先衝出。
簡短有力的聲音似乎帶有特殊的魔力,激發了一眾馬賊的激情,紛紛一拍戰馬,跟着呂布沖了出去。
蹄聲隆隆,轉過山崖的呂布就看到了舉着鐵槍的天山勇以及身後成片的騎兵。
“殺!”
呂布狂吼一聲,聲震四野,金戈鐵馬的氣息直衝對面官兵陣營。
“殺!!”
身後群賊仰天狂吼。
天山勇面色一變,這距離來不及展開陣型了,早知道就不這麼亂糟糟的過來了,身後有馬軍士卒匆匆射了兩箭連忙換上刀槍準備近身格鬥。
該死!輕敵了!
“沖!沖,快衝上去。”天山勇心裏叫苦,連忙發出命令。
悶雷般的蹄聲開始響起,接着越來越密,天山勇身後的騎兵紛紛催動馬匹。騎戰不將馬速提起來,就會面臨敵方的衝鋒,那時候就死定了。
“受死!”
呂布一聲大吼,手一顫,一桿長矛好似一分為三,帶着寒光突刺而出,三名當先衝來的官兵只覺咽喉一熱,幾乎同時噴洒鮮血落於馬下。
周圍遼國官兵臉色一變,心知這是敵方大將,然而衝鋒路上根本沒有停下一說,慣性的繼續沖向呂布。
“呔!”
呂布吐氣開聲,好似平地起了個炸雷,即使在後面緊隨的鄧飛與拔裏海里都覺得頭為之一暈。附近遼國軍兵更是不堪,不少人動作一滯,更有幾匹戰馬受驚人立而起。
呂布趁機舞動長矛,連刺帶砍,瞬間生生在官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所過之處,官軍不是被直接刺於馬下,就是被抽離馬背,頓時間人仰馬翻,無人敢當其鋒。
緊隨其後的鄧飛等馬賊趁機擴大戰果,前方這隊遼國官兵瞬間被擊潰。
“那賊廝,吃俺一刀。”
耶律宗霖看呂布身着鐵甲,身手凌厲,心知乃是馬賊中的頭領,催馬上前,手中掉刀當頭就劈。
“滾!”
一聲大喝,呂布手中長矛往外一甩,“咣”的一聲將刀打偏。
耶律宗霖身子一偏,連忙要重整攻勢,就見一點寒芒劃出一個弧線,呂布那桿矛自下而上又沖自己腦袋扎來。
“呀啊!”
耶律宗霖勉強側身往後仰,然而還是慢了半拍,肩甲被挑飛,一條血線飈出。
“滾開!”
耶律宗霖咬牙勉強揮刀將想要撿漏的鄧飛打偏,繼而手忙腳亂的抵擋後面馬賊的攻勢,身旁親衛忙不迭拚死衝上相幫。
“賊子!休傷俺兄弟!”
說時遲,那時快,跟在後面的耶律宗雷看自己兄弟一個照面被呂布所傷,勃然大怒,手中筆刀斜砍而下。
呂布冷着一張臉,手中長矛如蛇信般吞吐不定,“嗆”的一矛刺在刀面。
耶律宗雷就覺一股強勁的旋轉力道從刀上傳來,差點兒鬆手拿不住兵刃。
呂布手一擺就要順勢挑了耶律宗雷,眼角卻瞥到遠處有一點亮光閃爍,想也不想順勢後仰。
原是天山勇在後方看的真切,他在馬上慣使漆抹弩,用的是一尺來長鐵翎箭,有名喚做“一點油”,見傷了耶律宗霖也不敢怠慢,抽出弩對着呂布就是一箭,卻不想弩箭剛剛射出呂布往後就倒。
也是耶律宗霖命好,呂布那矛眼看就要刺入他心窩,突然一頓,繼而往後稍稍一撤,連忙扭腰避過。
就見呂布整個人仰倒在馬背,那弩箭從空中略過,射中後面一倒霉馬賊腹部,那馬賊“嗬嗬”兩聲捂着傷處栽下馬來。
“卑鄙小人,安敢暗箭傷人!”
呂布怒不可遏,重新坐起身,手中長矛連挑四人,衝著天山勇就殺了過去。
“跟上哥哥!”
鄧飛高聲大喊,一刀剁下去一名官兵。
“跟上首領,突圍!”
拔裏海裏面目猙獰,手中熟銅刀左劈右砍,勢如瘋虎,他跟前的遼國官兵紛紛被砍翻落馬。
“突圍!”
“突圍!”
眾馬賊紛紛打馬揮舞着兵刃,馬蹄轟鳴,殺聲震天。
天空清澈,有雄鷹在盤旋不時發出鳴叫。
地上,那來自漢末的虓虎,第一次露出鋒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