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帝天的怒火
瑞獸誕生之時，天地異變，整座星斗大森林都被渲染成一片金色。
星斗森林中凡是擁有十萬年以上修為的魂獸都不約而同地動身，前往星斗東南區域。
若在平常，只怕它們立刻會因為領地衝突而打起來……但瑞獸降生的時刻，終究與往日不同。
巨獸們在林間穿行，有已經被人類熟知的，也有在人類傳說之外的——從星斗誕生之初到現在，東南林地大約從不曾聚集這麼多的十萬年魂獸。
它們沉默地守在那片林間空地附近，帶着欣喜和恭敬，注視着凝聚了魂獸氣運的金色小獸爬出蛋殼……就像是參加一場肅穆的、慶祝新生的典禮。
最佳觀禮位上的自然是星斗森林中最強大的凶獸們。
面目英俊的中年人站在最前邊，臉上帶着欣慰和一絲他人難以察覺的狂熱。
黑色的巨虎蹲坐在他的右側。
虎皇暗雲剛產下了唯一一隻幼崽，此時正母愛爆棚地看着那隻金色的小獸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紫水晶一樣的眼睛裏滿滿的慈愛。
而碧姬倚着巨虎的前肢，眉眼彎彎，一隻玉手掩住嘴唇。“呀，瑞獸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低聲感嘆道。
連一身邪氣的萬妖王眼裏都浮現了一絲柔和之色，可除卻柔和之外，那雙妖異的碧色眼眸里還藏着蔓延的野心。
稍微後排的赤王三個大頭努力向前伸，屁股後面的尾巴甚至還在晃，活脫脫地就是一條傻狗的樣子。
他身邊的狐王有些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隨後轉過頭，狹長的狐狸臉上帶着期待和恭敬，眼裏卻劃過一絲算計，又在剎那間消弭不見。
至於熊君……仗着帝天和虎皇沒有看他，熊君那碩大的腦袋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狡詐之色，和他自己的物種特色簡直就是反義詞，雖不知在想些什麼，但一雙眯縫着的豆豆眼就差寫着“我得搞點事，從瑞獸身上扒拉點好處下來”了。
星斗這些凶獸，誰精明誰憨憨可真是一目了然。
修為低些的魂獸對瑞獸降生大約只有恭敬和欣喜，但凶獸們卻是各有各的算計。
突然，虎皇神色一凝，她低聲開口：“不對勁，瑞獸在害怕。”
瑞獸剛爬出蛋殼沒一會，就開始不安地低吼，這自然是不對勁的。
獸神帝天眯縫起一雙璀璨的金眸，臉色一下變得極度難看。
“瑞獸能感悟命運，發現潛在的危機，不可能恐懼魂獸……難道這周圍有人類潛伏？”
“帝天，難不成是天地異象驚動了天使神手下的那雜毛人類？”萬妖王壓低聲音問道。
當世的最強者，除了帝天，大約就只有武魂殿和海神島的兩個能夠調用神力的99級極限斗羅了。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帝天周身的氣勢一凝。
剎那間，方圓幾公里內的黑暗如同海嘯一般無聲地翻湧起來，一顆紫黑色的龍首在他身後凝結，無聲地仰天咆哮。
恐怖的威壓降下，修為較低的魂獸無不瑟瑟發抖。
旁邊的熊君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的瞥了帝天一眼，發現獸神並不是在刻意警告他后才放下心來，只是一雙豆豆眼裏的算計消失得一乾二淨。
但誰都不知道它是否就此收起了小心思。
而風暴中心的瑞獸幼崽就像完全對帝天周身散發的恐怖威壓免疫一樣，什麼都沒有察覺。
然而事實並不像凶獸們猜測的那樣，有潛伏在附近的人類強者被帝天的威壓嚇出來。
“瑞獸……到底察覺了什麼？”碧姬緊張地攥住虎皇暗雲前肢上的一簇短毛，“他居然打碎了自己的蛋殼……”
“你們卵生的種族，蛋殼有什麼講究嗎？”虎皇暗雲支着一雙耳朵，有些困惑地問道。
“卵生的魂獸同胎生的魂獸不同，我們出生時母親未必會在身邊。所以蛋殼不僅能保護幼崽，更是蘊有能夠被幼崽吸收的能量。”翡翠天鵝低聲解釋道。
“最強大的那些種族的蛋殼裏甚至還含有傳承記憶……這是剛幼崽的第一頓食物。若是母親不在身邊，蛋殼裏的能量足以讓幼崽成長到能夠勉強保命。”碧姬說著苦笑起來，“瑞獸此時沒有吃下蛋殼……只怕會有些隱患吧。”
“原來是這樣。”暗雲點點頭，她活了很久，卻也從不曾關注過其他種族出生時的秘密，“這麼說來，卵生魂獸的蛋殼就和胎生魂獸的初乳是差不多的東西？”
碧姬點點頭。
黑色巨虎的一張貓臉皺成一團。
“瑞獸這般緊張，而我等卻無法發現危機來自何處，實在是有些失職了。”虎皇暗雲懊惱地嘆了口氣。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怔住，後頸處的毛毛髮根根立起，喉間溢出一聲威脅樣的低吼，警惕地抬首環顧四周。
“怎麼了？”碧姬也緊張起來。
“有人在看。”巨虎簡短地說道，她的聲音像一張拉滿的弓一般緊緊繃著。
她能感覺到一道視線掃過。
那道視線高高在上，帶着惡意的探究，但距離似乎很遙遠，若不是她正提着心警惕周圍，很容易將這道波動忽略。
聽了她的話，一旁的萬妖王也是眉頭緊鎖，熊君更是毫不客氣地盯着其他魂獸，似乎想找出這般無禮盯着自己看的是哪一隻。
帝天……從方才開始他的面色本就沒好看過，而此時更顯陰沉，彷彿能夠滴出水來。
“我……”碧姬什麼也沒感受到。
她看着沉重的氣氛，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一旁的狐王和赤王也都一頭霧水。
“你們一族對於戰鬥並沒有那麼敏銳，感受不到異樣也是正常的。”暗雲低聲解釋道。
若論戰鬥直覺，被天材地寶喂上來的碧姬和修為較弱的赤王和狐王，自然是不如星斗那幾位頂尖戰力。
帝天仰起頭，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木枝葉，凝視着那湛藍得如同寶石一般的天空。
晴朗的天空沒有一絲陰雲，然而那雙燦金色的龍瞳之內卻閃過一絲陰霾。
獸神帝天站在此方世界的頂點。只要他還在星斗，就沒有任何人能夠越過他對瑞獸造成威脅。
即便是海神島或者武魂殿，那些同神界有緊密關聯的極限斗羅也照樣不能對他怎麼樣。
所以那種無形的、能令帝皇瑞獸產生危機感的存在，還有那幾乎算得上是毫不掩飾的窺探……只能來自於一個地方。
神界。
“我離開一下。”帝天沉聲說道，“暗雲，瑞獸就暫時交由你照顧。”
說罷，他騰空而起，化作黑色的巨龍，向遠方飛去。
神界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探查斗羅下界，也許是衝著瑞獸而來。
若是他感應的沒錯的話，瑞獸身上有一絲極其純凈，位格非常之高的龍族血脈。
又或者這只是機緣巧合，但帝天不敢賭，畢竟生命之湖下還隱藏着龍族最後的希望，斗羅大陸上的魂獸共主——銀龍王。
銀龍王就躲藏在星斗森林地下絕不能被神界發現。
必須立刻通知主上。
他當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通過空間轉移回到生命之湖，但下一秒，帝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神界應該還不知道銀龍王就隱藏在星斗大森林地下，但自己身為龍神親衛，黑龍一族的族長，自然是在神界掛過號的。
而這探查來得突然，若非剛出生的瑞獸有所感應，帝天自己也未必能夠察覺。若是他直接返回生命之湖，豈不是將銀龍王的藏身之處暴露出去？
龍族失勢后竟被神界打壓至此……獸神眼底翻湧起滔天的怒火，隨後又被他強行壓抑下去。
等到主上傷勢恢復之日，龍神回歸指日可待。
而龍族，也會隨着龍神的回歸奪回往日的榮光。
寬闊的龍翼一振，帝天向遠離星斗大森林的方向飛去。
……
過了好一會，虎皇暗雲感到那令人厭惡的窺視感也消失不見，心裏這才松下一口氣。
巨大的黑虎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叼起在一灘風乾粘液中睡得直打小呼嚕的王瑞，放在兩條前腿中間，仔細地把那一身金色的毛毛舔順，塞到自己的肚皮底下。
“好了，諸位。”暗雲轉向正因帝天突然離開而坐立不安的諸多十萬年魂獸，“獸神留下吩咐，瑞獸暫時由我來撫養。而瑞獸暫時還小，若諸位有心，日後可到生命之湖拜見瑞獸。”
“現在，諸位請回吧。”暗雲冷冷地說道。
但她雙威光凜凜的虎目，分明是透着“各位該幹嘛幹嘛去，別來打擾瑞獸”的意思。
“慢着！”熊君突然開口，“由虎皇來撫養瑞獸，只怕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