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冊封

57冊封

————————————多少故人承封賞,五雲堆里聽簫韶——————————————

這個時候,天開始下雪,黑暗中它們無聲地飄落下來,落到城牆上每一個人的身上。

刀太后一時彷彿凝如雕塑,忽林看着她,臉孔雪白,“母后……”

這一聲驚醒底下的民眾,一個憤怒的聲音道,“他不是我們的王,把他拖下來,”

“把他拖下來,殺了他們,”**的野種居然敢玷污王室的血脈,百姓們憤怒了,一時又記起老王和忽蚩的死亡,叫喊道,“殺了他們,為國王報仇!為忽蚩王子報仇!為繼興大世子報仇!”

洶湧的人群往城牆上爬去,百官中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有人還在觀察,也有人已然振臂,與群眾們一起。

眼見着激涌的民意轉瞬間就倒戈對着自己,刀太后慘笑數聲,凄聲質問巫神,“巫神!這就是你說的——‘與周的決戰,陛下與殿下的存亡,都系在這個女人身上’?”算來算去,竟然折到他們的手中,厲問,“殺了我兒,有什麼好處?大理國就要滅了!”

巫神巋然不動,“此乃天命。”

風雪不斷飄灑,雪愈來愈大,一時間刀鳳清明白了,她怎麼早就沒想到,國家可以覆滅,宗教卻能夠延續,咬牙道,“你與那燕賾……”

“爾等愚民,還不退去!”耳邊傳來刀得勝一聲虎吼,頃刻間他連殺數人,但擋不住步步緊逼的民眾,扭過頭向著刀太后,“鳳清……”退後幾步持弓護在她母子身前。

數十柄大刀齊砍,血如注,三個人當場遭戮,刀得勝的頭顱不知道被什麼人亂中砍下,飛起的頭顱落地之前,他分明看見,周軍已攀到牆頭下,最先一個身着明光鎧甲,頭戴鷹盔,健步躍起飛向長桿,輕輕的抱下上面的女子。

心裏頭一股想要吐血的恨,但是他已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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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七年元月元日,歷時四個月的大理之戰以大理都城的陷落最終結束。

清晨,羊苴咩城的街道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有人偷偷地從門縫裏向外看,只見列隊齊整的周軍從街道上走過,他們兵甲整齊,步伐一致,行走中沒有說話笑鬧的聲音,這樣的沉默之師反而比當街耍橫更顯威懾。

兩天前,激憤的民眾殺死了刀太後母子和刀得勝,周將沈驥率先率領周軍登牆,城中守軍士氣已散,頃刻間防線崩散,周軍入城。

入城后,大都督劉宗生抓捕了刀太后與刀得勝的親信將領、大臣,四萬俘虜的普通士兵全部放還回家,更有,嚴格約束軍紀,禁止對城中百姓殺燒劫掠,民眾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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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內的一處廳室。

一杓清茶澆到黑色磁案上,騰起一陣雲一樣的水汽,巫神再舀起一杓,注入到初初面前的盅子裏,“初初姑娘,請。”

別人都喚她做夫人,只有巫神,雖明知她懷有身孕,卻依然以姑娘喚之。

“為什麼?”初初看着他,從他把自己從刀得勝的軍營里救出,來到都城,與刀太后說的那些話,堅持把自己羈押在神廟,初初一直不理解這個老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關鍵時刻出來,幫到自己,也扭轉了戰局——難道,忽林真的不是令大的兒子?又或者,想到刀鳳清臨死之前那句沒有說完的話,還是說他一早與皇帝達成了協議……

美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白玉一般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一會,鴉翅一樣的睫毛撲朔,她下意識又垂下眼。

“一切都在卦象之中,我所做的,不過是順應神的旨意。”巫神端起自己的盅子,呷了一口,“過去的,未來的,一切都在已經寫好了的註定的軌道之中,初初姑娘,任誰都違背不了。”

這話似乎是在解釋,似乎又意有所指,初初抬起眼,不知道為什麼,眼前老人頭戴羽毛、佈滿溝壑的臉,竟然和連閎那張清雅如謫仙的顏交繪在一起,她問道,“卦象里說我會被俘嗎?”

“如果昨天你不開口,或許我已死在刀得勝的箭下。”那時候說的話,不過是想拖延些時間,歷經九死一生,初初極是惜命如金,多拖一分鐘的時間,或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那天清晨刀得勝與忽林在神廟的爭執,她疑惑到太后與刀得勝的關係,但忽林的身份,卻純屬是胡扯。

“可是我會開口,而且我已經開口。”老人道。

“所謂天命,不過是人的作為引發的結果,不同的作為結果不同,怎麼能說有天命?”

“不錯,所為天命,不過是人的行為引發的後果。可是每一個人在什麼情境下會做什麼,是註定的!初初姑娘,如果再給你機會重來一次,你會不會做同樣的事?”

初初愣了,一時竟無話反駁,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悠長的叫聲,“皇帝陛下有旨,盛瑜溪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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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詔曰:茲有盛氏瑜溪,敏而機智,襄助大軍破城,大功。封衛國夫人,欽此!”

短短几十個字,初初不僅恢復了盛瑜溪的身份,而且一躍成為了正一品的國夫人,與親王王妃同列,比國公夫人都高半階。大周建國至今,除天啟二年,先元徽太后(註:太宗之母邵夫人,太祖皇貴妃,太宗即位時追封為元徽太后)過世,太祖燕撰曾封元徽太后的妹妹小邵氏為宋國夫人,至今未有親王妃以外的正一品國夫人。

幾十個字很快就念完了,初初跪在地上許久沒有做聲。

傳令的太監很奇怪,他是趙王身邊的侍從,趙王之前奉旨西下來到蘭州府,代表皇帝會見繼興王子,後來便沒有回去。

劉宗生大軍攻克了大理都城,雖然還有刀氏餘孽,西南部分地區如永昌府等地還待收復,但大規模戰爭已經結束,其餘都是零星散役,全面收復大理全境指日可待。

此一戰,大理王族盡滅,西南三十萬平方公里成為了無主之地,現在唯一的懸疑是,皇帝會在大理立一個傀儡政權,還是直接將土地據為己有。但無論是哪一種,皇帝對有功之人大加封賞不足為奇。

但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封賞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現在,好像還不大情願接旨。

傳詔太監耐不住了,拖着長音催道,“盛氏,接旨啊!”

初初伏地叩首,那太監笑了,待她起身,將聖旨遞到她手上,“夫人的事迹,咱家也聽說了,夫人真乃奇女子也!老奴恭賀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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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的一聲,一隻羽箭破空而發,叮到剪靶正中央的紅心上,“咄”,又是一隻,射箭的人以極其一致的頻率和穩定地可怕的水平,半柱香的功夫,紅心上扎滿了十餘只羽箭。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士兵提醒,“沈將軍。”

沈驥放下弓箭,轉過身,是劉宗生來了,他一抱拳,“大都督。”

劉宗生緩緩地走過來,“二郎,”他與沈驥的父親沈薄也有舊交,這一場大戰下來,配合得當,彼此之間更培養出亦師亦友的情誼。對這個部下兼故侄,劉宗生是打心眼裏喜愛和欣賞。

他拍了拍年輕將領的肩膀,緩緩道,“皇上……”一個帝王想要臣子的女人,直接將她封做國夫人,以前的種種彷彿都揭掉了,渾不曾發生過一般。如果那女子不是肚子裏有個孩子,或許,現在就會接到長安吧。

沈驥道,“大都督,末將請繼續西進,蕩平刀氏殘部和其他諸蠻。”

劉宗生再拍拍他的肩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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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生、李山達鎮守羊苴咩城,與烏蠻、白蠻代表談判後續事宜,沈驥領兵五萬繼續向西征討,霍沖則奉命東去蘭州府,與他同行的還有新冊封的衛國夫人。

趙王率蘭州府一眾官員在城門處迎接將士凱旋,輔一見面,霍衝下馬,單膝下跪,“末將霍沖,拜見趙王殿下!”

趙王連忙上前,雙手扶霍衝起身,這位親王一生痴愛音樂,極是平易近人,笑道,“將軍凱旋歸來,於聖上有大功之人,本王不敢受你的禮啊!”

雙方寒暄一時,趙王看向大馬之後的一座黑色四乘馬車,大周制,正一品親王、親王妃才可四乘,那裏面之人,便應是在華陽山狩獵時曾有一面之緣的小宮女了。

藏青色白團花棉簾打開,裏面還有一道絲簾,嬌嫩磁糯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妾一路勞頓,容顏不整,無法下車與王爺相見,請王爺原諒妾身些個。”

事到今,趙王隱約猜到自己在華陽行宮大概犯了什麼錯誤,皇帝迴鑾后一度對自己毫不理睬,裏面的人說的客氣,他還哪裏敢與她託大,忙笑回道,“夫人之命,焉有不從之理?本王今晚行府設宴,還請夫人蒞臨。”

初初道,“多謝王爺,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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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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