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療傷
“羊美人?”任太後端坐在鳳座上,蛾眉蹙起,輕淡的聲音里透出驚異。一旁隨侍的貼身侍女余香彎身附耳,太后聽完,微蹙的蛾眉擰的更深,斥道,“胡鬧!”
鳳座下面,身着一襲簇新粉紫色正四品鷓鴣服色正跪着的羊美人瑟縮了一下,不安地動了動膝蓋。從被洗乾淨臉上的字、到一幫宮女嬤嬤給她更衣上妝,然後押送、不,是帶到這裏說是給太后請安,這一個早上,她過的糊裏糊塗。
前方正中央鳳座上的女人很年輕,她座下兩側還坐着五六個更年輕的女子,皆是珠環繚繞,綾羅滿身。她們都是極尊貴的女子,和自己當真是天與地的差別,羊美人感到一陣深深的自卑。
“羊美人?皇上怎麼取了這麼個字號?”
“聽說是因為皇上覺得她長的像羊。”
“嘎?……咕……”團扇手帕掩映,尊貴的女子們竊竊淺笑,羊美人更覺到從未有過的難堪,就算是曾經被迫半裸為男人們獻舞也不曾有過。身上那層簇新的正四品鷓鴣服色衣裳,甚至不比薄紗的舞衣更能遮羞。
“筠襄,”太后叫皇后的名,皇后柳氏連忙上前,半躬下身,其他人也安靜下來。
“已經用印了嗎?”太后問。大周後宮規矩,冊封內命婦須用皇后鳳印,若皇后不在位,則用太后鳳印。若兩宮皆虛懸,則由內命婦中品階最高的婦人代掌皇后鳳印。
皇后猶豫了一下,輕輕回了聲,“是。”
“荒唐!”太后音色更沉,皇后腰彎的更低了,“皇上頑心重,你竟也不知規勸,盡由着他的性子,皇后的職責何在?”太后聲音拔高,坐着的女子們齊刷刷站立起來。柳皇后被當著一屋子人發作,又驚又惱,還想分辨,“可是,早上皇上派人……”余香一個眼神過來,她忙住了嘴,緊緊捏住衣袖。
“皇上是什麼性子,她會不知道?罵我,她自己又敢管教嗎!偏只賴我……”回到自己的寢宮,皇后柳氏禁不住委屈,向乳母抱怨。
“好小姐,您心裏明白就成,快別說出來了,落到太后耳朵難道是好聽的。”乳母心疼的勸解。
“你哪裏知道什麼。我雖是皇后,可我們家如何跟這裏頭其他人比?一個個都是毒眼辣手,巴不得我出醜犯錯,把我拉下位,她們做皇后。家裏也沒個體貼,一封封書信來,不是要錢,就是要官,難道我竟是個木胎菩薩,專管生官生錢!”說到這裏,忍不住哭了。
“我的好姐兒,”乳母將她的手握到掌心裏,自己與柳氏拭淚,“你可不就是家裏的菩薩!咱們柳家現在官做的是不大,可是只要有你在,咱——”拍拍她的手背,“姐兒啊,您是皇后!那些個貴妃、貴人,甭管她們爹爹多咱大的官,見到您,都得給您叩頭!您說,她們心裏苦不苦?她們酸不酸?”
聽到這裏,柳氏舒坦了些,“這倒是。”
乳母再勸,“所以說,咱更得盡心伺候好皇上、太后。想挨太后罵,她們還不夠格呢!”
柳氏皺起鼻子。她畢竟才十六歲,道理雖然懂,總還有點小孩心性拗不過來的時候,再想想那太後任氏也只才二十三歲,自己的路還長着呢,煞是一陣氣悶。
任太后將一枚棋子推到棋盤的左上角,對面的女子微微沉吟,素手一揚,也執起一子填到一處,任太后看了一陣,“罷了罷了,又要輸了。不下了。”女子微笑,“娘娘心情不好。”任氏也不掩飾,站起身,“阿阮,陪我走走。”
女子隨站起身,兩人一同往花園裏走去,侍女余香、餘韻見狀,均緩下腳步,遠遠跟在後面。能得兩位貼身侍女都要退避與太后獨處的,自不是凡人。這位女子確也不一般,她乃是一等功臣褫國公之么女、同時也是太後任氏閨中密友周微瀾周六小姐。雖是么女,周小姐今年業已三十,一直未曾婚配,因才學冠蓋京城,被舉薦到宮中做一名女官,專管女史編修。
本朝之立國,和太宗繼位,已故的懿聖太后多有參與,太宗一生對其敬愛有加。藉着她的緣故,大周內廷專設華竹院,為歷代名女子修史。太宗有令,不僅貞義節烈者,更加才、能二項。“皇后胸懷天下,心繫黎民蒼生之疾苦,殫精竭慮,二十年來不曾懈怠。皇后謙遜,嘗與朕雲,有此胸懷者,豈獨臣妾也?故特令爾等,仔細斟尋歷代女子,舉凡有德有能者,或施與一家、一國,抑或有才名,盡可以錄入。”
周太宗組織編纂女史的舉動,在禮教森嚴、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當時可謂掀起一波驚濤駭浪,甚至有前朝遺老以死相迫,試圖逼阻太宗修女史。縱觀華夏整個五千年歷史長河,太宗的行為也是極為特立的,甚至兩千多年後都有倡導女權者引此為據,把這位封建帝王奉為中國女權主義先驅。不管怎樣,雖然周太宗的《女史》並沒有改變日後女性依附於男權的附屬地位,畢竟惠及了大周治下四五百年的女子們,給纏繞在她們身上禮教的鎖鏈稍稍鬆了鬆綁。
“所以懿聖太后,當真是了不起的女人。”被問及女史編纂情況,周小姐由衷的發出一句讚歎。
“唔,”任氏不置可否。這也難免,作為女人她同意周微瀾的說法,但作為一個與其先後服侍同一位夫君的繼妻,箇中滋味,唯自己曉得。
周微瀾察覺到了,改問,“娘娘的心情不好,是否與皇上有關?那個新封的美人……”
“休要再提!阿阮,你說他可是胡鬧?一個舞姬,最不入流的玩意兒,還有那個賜號,床底之間的私隱竟拿來封號!竟急急忙忙的送過來請安。哼!”提及此事,太后滿面怒容。
周微瀾笑,“送來請安,那還不是皇上尊重你。”
任氏白她一眼,“嚇。”
玩笑歸玩笑,周小姐看出這位年輕的太后此刻當真不豫,雖是十餘年的閨中好友,亦不敢太過造次,低頭走了兩步,緩緩道,“也難為你。昨日還為他抄盛家惱火,今日就又替他擔憂着急。”
任氏聞言半晌不聲,嘆息道,“予既已入天家……阿阮,我當真擔憂。皇帝雖然聰慧果斷,到底年小,他想收回大權,但邵秉烈在朝中勢力極深,擁躉甚廣,豈是朝夕間就能剪除的?皇帝剛親政一年,根基還淺,況太祖立國以來,遠老臣,近新臣,本就寒了一幫老臣的心,若他們再與邵秉烈勾連……別的不說,昨日楊典與皇帝爭執,今日滿京城都知曉了,這大元宮被安插了多少眼線?皇帝太輕忽了!”
周微瀾道,“娘娘真心為皇上擔憂,應與他直說方好。”
任氏苦笑,“皇帝性情桀驁多疑,有些話,我亦不能多說。”周微瀾知她娘家勢大,一直頗受打壓。想了想道,“話雖如此,畢竟天家一體,您作為太后,是皇帝的長輩,多提醒他也是應當的。”
任太后一直在猶豫是否要有所參與,此番笑道,“你是女翰林,比我聰明,既然你也這樣說,應當是沒錯的。”
周微瀾道,“娘娘又笑我。您雖是繼母,但真心為皇帝謀算,他必會領情的。”太后甚為滿意。
晚上,周六小姐向周府的大老爺、大哥周繼盛說了與太后的對話。褫國公周野還在世,但自太祖過世后便徹底淡出朝政,他身體不好,家政幾乎也全交給了長子,自己只安心養病。
與楊家不同,周野雖以軍功起家,長子周繼盛卻沒有襲武職,現為鴻臚寺一名三品文官。聽完周六小姐的話,周大老爺道,“太后快坐不住了。你別以為她真找你商量,是透過你告訴咱們。”
周微瀾笑道,“我豈會愚鈍至斯。”頓了頓,“是要告訴爹吧。”
周繼盛拈鬚,“爹爹……”
周小姐道,“咱們家跟楊家、任家又不一樣。雖都屬於老臣,但楊、任是太宗的直系部舊,咱們家卻是太祖爺爺的近臣。太宗爺繼位時,除了咱們家,其他追隨太祖爺爺的老將們,殺的殺,逐的逐,大都凋零了,也難怪爹爹借病隱居,守庇我們這一大家子至此。”
周大老爺眼中透着猶豫,周微瀾站起身,“哥哥,小妹終究是個女子,要不要告訴爹爹,還是您來決定。”
盛初初再次醒來之後,任府的胡總管來到邱太醫住處,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她。初初聽罷,遙遙向大元宮的方向叩頭拜謝太后,胡總管道,“本來皇上只說留盛家一人,現今多你一個,娘娘的意思,讓你好生照料小公子,速速離京,地方我們已有了安排。”
初初再向他叩頭,“娘娘和您的恩情,我們盛家闔族一輩子都不敢忘。瑜溪代爹爹謝過。”
一旁的邱太醫問,“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胡總管道,“自然越快越好。”問初初,“你的肩傷怎麼樣?”
初初搖頭,“不妨事。”
胡總管道,“如此,便與我先回四老爺家,休整一日,後天啟程。”
第二天,有僕人報說邱太醫家來人。盛小公子年幼,初初隨伍師爺來到所居的偏屋外廳見客,只見堂下立了一名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形容陌生。那少年看到他們,上來自介紹道,“我是邱漢生,盛公子和小姐明日啟程南下,家父令我送些傷葯過來。”說著向二人作揖。
初初見看向自己,忙福身還禮。大周風氣開放,男女之防不嚴,但盛家沿襲前朝之禮義教化,盛夫人治家嚴明,家變之前,初初從未見過外男,未免有些羞怯。但如今家破人亡,她僥倖存活,身畔還有幼弟,自誡須多多堅強。遂克制住怯意,回禮道,“多謝邱公子,邱大人太費心了。”
邱漢生一抬頭,剎那間神思一晃。只因初初年歲雖小,容光卻盛,頗有天香國色之姿,少年人乍見之下難免晃神。好在其自幼家學也嚴,很快回過神向伍師爺道,“本來家父是要親自來的,但臨時宮裏傳召,特讓我跑一趟。”
伍師爺問,“聽聞邱大人最擅醫治外傷,神機營、神武營里不少麻煩他,宮裏頭難道有誰受傷了不成?”
邱漢生搖頭,“具體我就不知道了。聖上身邊的侍衛經常互相習練,時有受傷,家父也常去給他們看。”
雙方寒暄一陣,邱漢生將藥包交給初初,又附一張藥單,上面細細寫着外敷內服的方法、次數,就此告別。
邱太醫奉召來到宮內。遞了腰牌,一個小侍在前面帶路。邱太醫問,“今日要與誰瞧?”小侍道,“別問,去了就知道。”邱太醫微奇,“不是侍衛?”兩人正走到一處宮牆夾道,前後無人,小侍回頭悄悄道,“是和梨子公公挨了打。”邱太醫大奇,大紅人和梨子竟會挨打,剛要問他為什麼,轉念一想這是在宮裏,多問無益,忙將問話咽下喉中。
來到內侍們住的排房大院,那小侍將邱太醫帶到和梨子住的房間,從外面掩上門。邱太醫見床鋪上趴着一人,靜悄悄的,道,“公公,我來了,給您瞧瞧傷。”說著來到鋪前,揭開被褥。
卻見光滑滑一片大好皮膚,邱太醫納悶,往上一看,和梨子扭過頭來,一雙眼睛亮晶晶,手指豎起比劃在嘴巴前,“噓。”
邱太醫當真有些糊塗,壓低聲音問,“公公,不是說您挨了打?”
和梨子點頭,邱太醫忍不住眼睛又溜下去看了看他光溜溜的後背屁股,和梨子樂了,按住他手道,“您啊,別管了。還照樣給我開方子拿葯。明白嗎?”
邱太醫一點都不明白,點點頭,“哦。”
一會兒方子開好了,小侍進來拿單子去抓藥,聽和梨子問邱太醫,“我什麼時候能起來?”邱太醫答,“……那個,您這個打的不重,四五天就可以了。”
和梨子眼睛一轉,“這葯沒什麼副作用吧?”我可沒真挨揍,您別給我開了什麼猛葯。邱太醫拭汗,“都是平和的,平和的。”
送走了邱太醫,和梨子趴在鋪上,琢磨着自己前一天為什麼會“挨打”,現在想來還有些莫名其妙。
前一天傍晚,用過晚膳,皇帝仍喚羊美人姊妹來伺候。羊美人已得封號,穿着那身早上覲見太后的正四品粉紫鷓鴣服色的衣裳,陪坐在弘德帝身畔,妹妹則身披薄紗,頭上、手腳戴銀鈴,跳起波斯旋舞為皇帝助興。妹妹身段柔軟,舞步輕盈靈動,令觀者賞心悅目。和梨子在邊上一面看一面想,姊妹二人明顯是妹妹更機靈可愛,皇帝怎麼想的,就封了木訥的姐姐,難道是她胸部更大?低垂着眼睛偷偷比較了一下,和梨子心說,還是妹妹好,若我是皇帝,就封妹妹做舞美人!
正腹誹間,晉王來了。晉王燕曻是太祖燕撰幼子,太祖一共五子,長子燕騰為嫡妻所生,三子燕承、四子燕繼出於太祖最寵愛的邵夫人,次子燕嗣、幼子燕曻為妾室所生。燕騰死於太祖稱帝之前,燕繼封齊王,死於皇位之爭,燕嗣封魏王,一年前謀逆被誅。僅余晉王燕曻,性情暴虐,嗜愛殺人。
通報之前,晉王已經在門外看了一會,侍從悄悄稟報了皇帝,弘德帝叫進,邀他共同觀看。一曲終了,皇帝見晉王的眼睛時時瞄向舞姬,與自己說話言不由衷,便笑道,“聽說五叔王府里美人最多。”
晉王悻悻道,“哪裏,怎麼能和皇侄比。”
弘德帝閑閑的,“五叔喜歡這個舞姬,就領回去好了。”
晉王大喜,姊妹花卻是大驚失色。晉王的好色嗜殺,全京城聞名,其中的一些手段簡直令人髮指,如前文所述一個叛臣家的小姐被賜他家,觸怒了他被送到城外軍營,每天二十個流浪漢輪jian,最後奸出了私子兒。羊美人驚呼“皇上”,跪下央求,“皇上不要送走我妹妹,要送就送我去吧。”
弘德帝道,“你已是朕的美人,怎好送你?”
羊美人還待相求,不知怎的,眼前這個笑笑的少年皇帝卻令她渾身寒顫,說不出話來。
妹妹顫顫的走過來,頭上、手腳帶的鈴鐺,方才舞蹈時歡快的鈴聲此刻簌簌響的可憐。她跪下去,脖頸垂下去,垂淚道,“皇上……”
弘德帝笑着對晉王道,“她也是朕心愛之人,忍痛割於皇叔,五叔要好好待她。”
晉王應允,“謝皇上賞賜。”
妹妹被晉王帶走後,羊美人三魂像被抽去了一魂半,渾渾噩噩的更獃滯了。和梨子剛才雖亦惋惜妹妹的遭遇,此刻卻心急羊美人不能全身心的伺候皇帝。好在弘德帝好像並不在意,任她呆坐在一旁,自己翻看書籍去了。
為過多時,又報太後來了。和梨子奇怪,這麼晚了,太後來這裏做什麼?
任太後步入長慶宮內殿,先看到身着粉紫色四品鷓鴣服色的羊美人跪在地下迎接,她腳步略略一頓,坐在榻上的弘德帝對羊美人道,“羊愛卿,你先下去吧。”
太后被他那個“羊愛卿”,嘴角抽動,很快斂去,十分心平氣和的喚,“皇帝。”
弘德帝站起,“母后,這麼晚了到朕這裏來,有什麼要緊事嗎?”語氣也十分平和。
太后坐到上首,“予一整天,都等皇帝到我那裏去,皇帝沒去,予便只好來了。”說完又覺這話指責意味太重,舉袖微咳一聲道,“胡姬身份低賤,皇帝喜愛她們,多賜些玩物與她們便是了,封做美人,此舉欠妥。”
弘德帝笑笑,沒做聲。
太后又道,“前兒,聽說楊典來求盛楊氏屍身,皇帝未允。”
弘德帝眼皮輕抬,“太后也知道了。”
任太后意味深長,“予並不是唯一知道的。”緩緩繼續,“今天下午,楊家的大媳婦來,與予嘮叨,那盛楊氏與老國公是義兄妹,情義深重,老國公待她勝過親妹。皇帝不給他們屍身便罷了,展眼第二天就封了個舞姬做美人——皇帝,太祖爺爺的天下是怎麼來的,天家不能讓老臣們寒心啊!”
太后一改昨日為盛家求情時的猜度置氣,這一番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話,弘德帝似頗受觸動,半晌道,“老臣們仗着功勞,不顧大禮。那楊典差點摔了朕的盅子,朕是有些不豫。”
太后搖搖頭,“皇帝,這樣子太孩子氣了!”
弘德帝看着她,“母后今日這些話,倒叫朕也有些驚奇。”
太后嘆息,“皇帝與予,俱是天家。予雖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謝太后,是後世都會流芳百世的奇女子,予不及她萬一——可是,予既以嫁入天家,一直銘記自己的身份職責,皇帝,放眼天下,整個皇族,除卻皇后,也只有我,是你最近的人了!”
話到這裏,弘德帝也頗動容,“朕沒有想到,太后竟有這樣的胸懷——以前,朕多淘氣了。”
任氏轉回正題,“皇帝有雄心,但現在這大元宮內外,到處都是邵秉烈的眼線,昨兒那盅子,已經有人散佈消息說是楊典摔的,離間天家與老臣間的關係,以圖漁利。”眼睛轉到和梨子身上,“和梨子鬼靈精,既然已認了是他摔的,不如將他發落了,堵住他們的嘴。”
從太後進門,和梨子一直在不遠處伺候着。眼見帝後母子二人氣氛越說越緩和,心裏還為他們高興。然一抬眼,皇帝太后兩個人看向自己,皇帝和藹的眼睛裏透出自己才辨認的出的狡獪笑意,“和梨子——”
和梨子額頭冒汗腿發抖。
“朕先前說的二十板子——”
“奴婢這就去領。”
一刻鐘后,刑房內一口死豬,兩個侍衛,板子砰砰落在死豬身上,和梨子一邊乾嚎哀叫,一邊委屈,為什麼皇帝與太后和了好,板子卻落在自己和這頭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