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幕 生死逾越（其二）
瓦爾奇神色警惕，這個亡靈所指的應該是艾米洛，她居然能感知到短杖朝這裏發射而來的攻擊。
但他不可能取消艾米洛的施法，這是他的最大，也是最後保險。若是取消了法術，下一秒這傢伙危險的刀鋒就會取下自己的腦袋，生殺大權就徹底落到她手裏了。
“耶亞希·薇·阿卡迪亞，吾名，我以名字，和榮耀起誓，不會趁機對你動手。”她直接將手中的利劍刺進腳下的岩地。
瓦爾奇還是不相信，它想殺自己好像也太容易了，就如同剛剛殺死他的同行者一樣。剩下的人生死未卜，還得救援他們。
“我不信任你，你殺了我的同伴，想殺我也易如反掌。”
她似乎有些詫異：“我很強，但是，殺你不容易。你們闖入，我的安歇之所，我有權利憤怒。你的僕人死了，我們兩清。”
這是什麼情況？瓦爾奇繼續做着準備躲避她刀刃的姿勢：“我是跟着你剛剛打倒的羅西南迪後代來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所以絕對會提防你。”
她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很久沒有運動了，傳來骨骼和肌肉的拉扯聲：“那些人，不是你的僕人，你是被矇騙，來這的嗎？
但是，你還有僕從，得快點停止法術，這裏會塌的。”
這句話倒是事實，但是瓦爾奇肯定不會就此解除防禦，“艾米洛，讓招式在離墓穴不遠的地方停下來，能做到嗎？”他在心中對短杖下令。
得到肯定的回復后，他對這個亡靈說：“只要你襲擊我，我的短杖還是會毀掉這裏，連帶你一起。”
“我已起誓，說到做到。”
“那麼，你想談什麼？”瓦爾奇退到入口的石門旁，盯着她的動靜。
“你進入，墓穴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有，那些上位者，的氣息，但那不是，來自我的敵人。”亡靈的語言一字一句，似乎是對現代人類語不太熟練。
見她已經識別出來，瓦爾奇承認：“是的，我是一個神明的員工。”
“員工？是，使者嗎？”她仍然不解，歪歪腦袋，這樣與她剛剛手起刀落幹掉一群人相比顯得有些反差。
瓦爾奇微微點頭。那個女亡靈見狀，睜大了她的眸子，這雙眼睛沒有像其它亡靈一樣腐爛，除了有些失神外與常人並無他別，反倒還多了些力量感。
“那，很榮幸，見到你，儘管你也是闖入者。”她繼續說，“我侍奉，巨龍儒尼奧爾，你們剛剛殺死的，是我的戰士們。他們已經，全無理智，沒能經受住，魔候瓦拉克桑多的誘惑。”
陌生的名字一個個冒出來，瓦爾奇現在沒心思分析其中的糾葛了：“然後呢，你有什麼企圖？”
她沒有在意瓦爾奇的緊張和催促，繼續說道：“我生活在這片土地，就如同現在的，你們一樣。我的主人，連同它的同族，向入侵的太陽發起挑戰，但是那強大的力量，鎮壓了它們，我隨着主人一同死去。
我的意識，到了漂泊終地，那裏是瓦拉克桑多的領地，祂蠱惑所有迷途的靈魂，成為祂的僕人。我沒有在那，囈語中發狂，再次醒來時，我就在，這座墳墓中。”
瓦爾奇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進去了，他怕自己沒有盡到禮數使事態繼續失控。那個亡靈講的時候音調很低，似乎有些傷感。
“有人闖入，被我的戰士們殺死，我留了一個，教我說，現在人們說的語言，然後放他離開。緊接着，就是你們，最特殊的，就是你。”
這個故事到此為止，其中肯定有她還經歷過的其它事，不過如此縮減，瓦爾奇也算明白了不知跨越多久歷史的前因後果：“我懂了，那麼你想做什麼？”
亡靈垂下頭：“做什麼？我已經，死過了，沒什麼，值得做的。我的主人隕落，我意志頑強，僥倖，重返現世，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的語氣頓時變得有些憤怒：“命運擊敗人，這不得不接受。但我的敵人，太過強大，無論命運，如何青睞，我都無法，戰勝祂。”
話題似乎到此為止，那麼這個看起來情緒不太穩定的復生之人，會放自己離開么，以及，會讓他把其他人帶走么。
但她看起來具有理智，且若真的如她所說，目前是不會繼續殺死入侵者了。瓦爾奇想到一個大膽的想法，所謂以進為退，用來從這裏脫身。有些人還生死未卜，不得不抓緊時間了：“你跟我走嗎？”
這句看似突如其然的發言來自於他對艾米洛的信任，以及對依爾風鐸承諾的再一次相信。
她又歪歪腦袋，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拋出這麼一句話。似乎在不解的時候她都會下意識這樣做，哪怕看起來威嚴無比：“跟你，去哪？”
“首先跟我一起離開這裏，然後我幹活的時候，你可以幫忙。”
她堅定地搖頭：“我曾侍奉，巨龍儒尼奧爾，我不會叛變，不可能侍奉新的主人，新的上位者。”
瓦爾奇生怕她誤解：“我，我們闖入這裏，沒盡到禮數，你殺了一些人，這樣就......兩清了。我要救剩下的人，還有你可以跟我走，不要求你侍奉誰，跟我居住一段時間，只要你信守諾言，我也不會加害於你。
你有時間考慮自己新的使命。既然有魄力讓靈魂回到這裏，那就有能力繼續反抗你的‘敵人’。”
對面沒有回應，她此時抓着自己的胳膊，顯得有些無助，跟剛剛殺人時的凜冽截然相反。
既然她能發表疑問，這事就有希望。瓦爾奇以這裏的人能回到地面為前提進行語言暗示，繼續補充道：“對了，就這樣離開這裏可以嗎？這位羅西南迪後代和其他人我想救走，但之後肯定會有其他人來，他們會搬走這裏的東西。”
她緩緩開口：“我醒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地方，這是墳墓，不是家，不是家鄉。
我可以跟你走，你能驅使那樣的僕從，很了不起，我相信你說的。殺了你的人，對不起。”
“我跟他們交情不深，儘管你殺了人，我卻邀請你同行這事是有點怪......能幫我把還活着的人搬到地面嗎，動作要快。算了，屍體也是。”
——
胡利安醒來時，他吃痛地摸摸自己的腦袋，隨後望向四周，這兒已經是地表。
旁邊還躺着緊閉雙眼的法師少女，以及被臨時處理傷口的賞金獵人，剩下一些人被布蓋了起來。
僅剩的幾個侍從見主人蘇醒，立馬跑過來：“大人，您現在安全了。”
胡利安頓時回想起地底的夢魘，立馬直起身子：“那個怪物呢？！”
“怪物？哦，是瓦爾奇先生帶大人您和其他人上來的。他搬了好幾趟，然後叫我們一起幫忙，說敵人被他甩開，已經關回主墓里了。”
他沉默地低下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若不是與他合作的人甩掉那東西，自己怎麼可能活着回到地面。剛剛的畫面至少得花幾個晚上才能平息下來，那不是人的東西殺死一個裝甲騎士跟砍瓜切菜一樣，還能抓住飛矢。帝國哪個戰士能做到這般，都得被安排成皇室的保護者。
至少他在家族裏還沒見過如此存在，今天第一次見卻是要殺他的敵人。
問題鬧大了，他的侍從死了那麼多，麥克米蘭家的子嗣也死了，還有工程師......“琳塞小姐沒事吧？我記得她的姓氏——”他突然想起，看向一旁仍然昏迷的法師。
“她沒事，大人。氣息穩定，衣物沒有血跡，只是暈過去了。”
那就好，這事不能鬧得更大了。他頭還疼得厲害，那下可摔得不輕。死了這麼多人已經無法搪塞過去，這是場失敗的行動，全因為他的誤判，家族封鎖這裏一定有他們的道理，從來就沒有這麼顯眼，又無人問津的好差事......他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
一個人影從貨運馬車車廂下來，那是瓦爾奇.斯特伍德，他臨時找的同夥。因為只有一個工程師並不能讓他放心，事實上，他確實極大低估了這個地方的兇險，可正是曾經引以為傲，或者說自以為是的謹慎，讓這多出來的一個人救了他的命。
“瓦爾奇先生......請見諒，我現在還沒恢復，感謝你救了我們。”他忍着痛爬起來，工程師給他搭了把手。
“沒事的，我當時都要嚇昏過去。死了很多人，抱歉我沒辦法從劍下救回他們，還好我們成功出來了。”他由衷感嘆，臉上也是心有餘悸的表情。
“還有陪葬品，我不知道主墓里有什麼，當時我用花言巧語騙了她，從那亡靈手裏逃脫，還能把大夥都拉出來，是我的極限了......”他回想到這，腿似乎都有些發抖，於是靠在馬車旁。
胡利安連忙回答：“現在怎麼會是計較這些財寶的時候，你救了我們，從那種怪物手下。羅西南迪會銘記，等回去后我會登門答謝。”
“多謝你的仁慈，大人。”他頷首告謝后一搖一擺的走回貨運馬車休息去了。
車隊過一會就要出發，他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屍體要安葬，傷員要修養，他也得接受族兄族姐的嘲弄，以及父親的冷眼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