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星夜趕工
“明天銀行開門嗎?”
關飛用了一會兒時間,調整好心情,沉聲問道,不過語音中還帶着一些鼻音。
“啊?啊,是的,你們存款的中國銀行要開門。”有些心不在焉的薛仰原反應過來,連忙回答道。
“那好,明天我們付款,我帶戰士們去裝貨。另外我派兩人隨車,一同把糧食運回去。一千噸是吧?”關飛隱藏內心的傷感,控制着語氣,盡量平穩地說道。
“呵呵,不止!”薛仰原笑呵呵道,“我今天了解了,每噸127美元那是泰國燦米,價格自然比較高。其他市場上還有美國米、香港本地米、印度大米、巴基斯坦大米,柬埔寨、老撾都有大米出口,他們的價格要便宜得多。我詢問了一下口感,聽說印度米最難吃。比較之後,選擇了柬埔寨大米,每噸只要102美元,合港幣五百九十一元六毫。既然便宜這麼多,我就一口氣訂了一千兩百噸。”
“哦?這可太好了!”關飛驚喜道。
柬埔寨米一噸不到六百港幣,一千二百噸也才七十萬剛出頭,比一千噸泰國大米還便宜。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他現在本錢有限,首先是保證手下吃飽,然後才敢說吃好。
真的憋急了,只要便宜,印度米再難吃也要吃,總不成比鹽水泡包穀米更難吃吧?
成本低就意味着能買更多糧食,養活更多人。他們難,國內現在也一樣的吃不飽飯。只要能保證吃飽肚子,他相信能從國內拉來大量的人。
同樣是山地丘陵地形,香港本島、九龍半島加起來才一百二十五平方公里,這屁大個地方就有兩百多萬人。他的防區將近五百平方公里,是香港的三、四倍,軍民一起有沒有一萬五千人還不敢保證。
沒有人,他的一切規劃都只能是空中樓閣,根本沒有實現的基礎。
聽到好消息,因為春節而來的傷感也一掃而空。
“既然這樣,那我們今晚就熬個夜!”關飛興奮地捏了捏拳頭,關節交錯,發出咯咯的聲響。
“熬什麼夜?守歲?”薛仰原被他莫頭莫腦的話,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哈哈!當然是把我們以後要賣的主打產品做出來!”關飛激動地轉身操起那一大摞圖紙,就要往外走,“明天我準備讓錢群、舒城回去。臨走之前,我想讓他們看到我們的產品問世,回去以後,也好振奮振奮部隊上下士氣。”
“一晚上你就想把產品做出來!”薛仰原瞪大了眼,禁不住駭然地叫出了聲。
他在本地,是以倉儲為身份掩護,和各行各業打交道比較多。香港對外出口主要產品,就是成衣、鞋子、紡織品、玩具、電子產品這幾大類,對電子企業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其他人搞開發,首先進行市場調查就需要很長時間。就算是仿製別人產品,也要買回人家的東西,拆開來進行分析,論證自己做不做得了。然後才是畫圖,試製。
關飛等人來了還沒幾天,前幾天門都沒出,今天才去落實了本地合法身份,出去一趟回來,這就要搞產品,還是連夜就搞……
他該說這是胡鬧呢,還是佩服這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
要是再晚生幾十年,他多半會大聲吼叫“這不科學”。可看着關飛興沖衝出門的勁頭,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關飛才不管他怎麼想,夾着一摞圖紙就下了樓,來到倉庫,對正在津津有味看着電視的戰士們拍了拍手:“周小雲,把電視關了!其他人都過來,集合!”
“是!”周小雲立即起身,跑步上前,一把關掉了電視開關。
其他人也一激靈站起來,弄得椅子哐當哐當,跑到關飛面前空地上,迅速按照隊列排成兩排。
“一、二、三、四……”報數聲快速響起。
不多時,周小雲雙拳提至腰間,跑步來到他面前,敬禮,大聲道:“報告旅長,警衛班全體應到十四人,實到十四人,全員到齊!報告完畢!”
“回列!”關飛回敬了一個軍禮,命令道。
周小雲乾淨利落地轉身,跑步回到隊列排頭位置,立定,轉身。
“全體都有……,稍息!”
咵!
所有人都由立正轉為稍息,視線盯着關飛的身影,目不斜視。
關飛不是軍人出身,到了這個時代才開始在戰鬥中學會戰鬥,經常向曾有國內部隊服役經驗的老兵請教,也認真觀察其他部隊的訓練方法,戰鬥技巧、戰術安排。
依託着強大的生物副腦,這些知識被他很快領會融合,並逐漸嶄露頭角。
他沒有系統的正規化經驗,但他力求用正規化來要求他手下的兵,要求極為嚴格。多年下來,一切行動聽指揮已經成為他手下戰士本能的反應,也只有這樣,才能在幾年裏帶出一支令行禁止的隊伍來!
他一聲集合,所有人馬上放下其他事情,飛快向他聚攏,集合整隊。雖然現在都穿着便服,但只看這筆直的站姿、整齊劃一的隊列、戰士們堅定的眼神,第一時間都會確認這是一支軍隊,而且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想來同志們都知道,第一批大米,已經談妥了!”關飛面對戰士們,不急不緩地說道。
隊列里閃爍着激動的目光,這個消息剛才他們已經聽說了,但關飛正式確認,還是讓他們感到一陣興奮與驕傲。事前他們認為不可能辦到的事,居然就這樣輕鬆地完成了,每個人心中都湧起一陣自豪之感。
對於帶領他們辦到這件事的旅長,他們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明天,我們就去搬運貨物,薛經理已經幫我們聯繫好了貨櫃車。舒城、錢群!”
“到!”兩人異口同聲,應道。
“到時候你們倆負責隨車,將糧食運回去……,部隊上千口人、防區內近萬群眾,都等着這批糧食救急,不許抗命!”關飛看他們露出不情願的表情,立即加重語氣,命令道。
“是!”
這次,他們的聲音低多了。
“我們來這裏,不只是為了賣一塊翡翠!這點錢可以救急,但無法救命!我們吃的、用的,以後建營房、發展防區,需要更多地錢,如果我們沒有其他收入來源,這些就無法辦到。”關飛的目光在戰士們臉上掃過來,看過去,見人人都聚精會神,對他們的精神狀態很滿意,“今天我帶周小雲他們幾個出去,買了一些元器件回來,就是準備為我們以後在香港開設的公司,開發一種主打產品……”
戰士們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眼神也變得更加熱切。
他們大都是初高中生,有一定知識但技術方面懂得不多。他們不知道開發一種產品有多難,他們只是相信他們的旅長,相信他們的旅長能帶他們克服一切困難!
既然旅長說能辦到,那就一定能!
薛仰原悄悄來到倉庫門口,聽着裏面關飛鏗鏘有力的話,再看着戰士們沒有絲毫懷疑的堅定目光,對於關飛在291旅、在戰士們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因為錢群、舒城明天就要走,所以,我決定我們今晚連夜開工,爭取在他們走之前,看到實實在在的產品,讓他們回去以後,可以毫無愧疚地告訴全旅指戰員、群眾,我們沒有辜負你們的重託,我們做到了!”
“吼!”
戰士們齊聲叱喝,在關飛激勵性的話語中,他們激動得臉龐發燙,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只希望旅長給他們分派任務,然後就像打仗一樣,奮不顧身地衝上去,完成它!
“下面,我開始分配任務……”
薛仰原看着關飛有條不紊地分派着任務,誰做什麼,都有着明確地指示。在分派了任務以後,他對於每一組做任務的人,都會給予相當詳細的說明,並且親自手把手教戰士們怎麼去做。
在這個時候,他不再像一個威嚴的指揮官,而更像一個體貼關心人的兄長。在和人交流時,他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哪怕對方沒聽懂,或是悟性慢,也會再三進行細緻地解釋,甚至將動作進行分解,讓對方通過示範,明確地掌握其中要領。
警衛班的戰士都不笨,這些活他們可能從沒做過,可不妨礙他們在關飛的指點下,一點一點地試着做,也不怕做錯。
他們知道,旅長不會因為他們做錯事而責備他們,所以他們有勇氣去嘗試新的事物。
薛仰原明白關飛早就看到他了,既然沒制止,就是默許他旁邊。
他好奇地走過去,看見一個戰士正在剪紙,用一把剪刀,沿着圖紙的輪廓剪下來,然後鋪在刨花板上,用墨筆畫下來。另外兩個戰士,將已經繪製好的刨花板拖到倉庫台階處,用弓鋸順着墨筆輪廓鋸起來。
薛仰原見過人家做木工活,通過圖樣,他思索了一陣,腦子裏勾勒出加工完成,拼在一起以後的最終模樣。
一個立起來的衣櫃?
不對,不是衣櫃,如果是衣櫃,上面的空缺還好說,是用來嵌入穿衣鏡的。但中間不會有一個突出來的平台,這個平台倒像是用來放置物品用的。
那就是個帶化妝枱的穿衣櫃?
他有些搞不懂,轉頭間看到另一邊,只見舒城戴着口罩、潛水鏡,正在關飛指點下,小心翼翼地端一個塑料盆走出倉庫,在外面上風頭,將化學藥劑、藥粉倒入其中,然後用玻璃棒進行攪拌,似乎是在勾兌着什麼。
他走過去,還隔着幾步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到上風處來!”關飛發現他有些頭暈的樣子,連忙快速跑過去,捂着他鼻嘴,迅速拉到上風的地方。
“這是什麼東西?”他乾咳了幾聲,還有些頭重腳輕。
“腐蝕藥水!腐蝕性很強,勾兌的時候會產生一些有毒氣體,所以不能在密閉空間兌制,要在空地上,選一個上風頭。”關飛也帶着口罩,聲音有些悶。
“這東西太可怕了,腐蝕性到底有多強?”薛仰原對這玩意兒心有餘悸,走開幾步,才問道。
“常規製作印刷電路板,是用三氯化鐵,大約要半個小時,而且不太好控制,有些細微處腐蝕得不是太好。我現在配的這種腐蝕藥劑,只要三分鐘就可以將電路清晰地腐蝕出來。”
關飛一邊跟他解釋,一邊取過一卷大幅的透明膠帶,小心地貼在一張一尺見方的銅箔板上。他的動作很慢,但很穩,在舒城端過來的燈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膠帶粘得非常緊密,看不到一個空氣泡。
銅箔板是雙面的,關飛粘了正面又粘反面。
“好了!把刀片給我。”關飛一點點檢查過去,確認沒有空氣泡,才伸手接過刮鬍刀片,刀光一閃,就對着銅箔板劃了上去。
太冒失了!
薛仰原眉頭一皺,他現在明白關飛在做什麼了,是製作印刷電路板。
據他所知,製作印刷電路板,是用膠或者類似的東西,在銅箔板上留下印刷電路圖,然後放進腐蝕液中,腐蝕掉多餘的銅箔。被膠質覆蓋的部分,就流了下來。之後取出再用清水洗滌,最後去掉表面膠質,經過打磨后,就成為一張具有電路圖的印製板。
關飛用膠帶覆蓋,也和塗抹膠質是一個道理。
但他應該先在膠帶上,用筆勾勒出電路圖來吧,這樣隨手畫,怎麼能保證準確?
關飛卻不管他怎麼想,手中速度極快,唰唰唰,連續快速在膠帶表面割過去。旁人看不見他所割的位置,但他心中卻記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失手。
割膠帶要快,久了,黏膠就有可能粘在銅箔上,下面清理起來很麻煩。不清理乾淨,等下腐蝕的時候,就有可能腐蝕不徹底,二次返工弄不好就會造成印製板報廢。
他的動作太快了,薛仰原只能看到一道道刀光閃爍,不到一分鐘,關飛停下了手。
“怎麼了?”划錯了吧,你呀,也太傲慢了,怎麼能蠻幹呢,你看,划壞了吧,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補救。
薛仰原有些不爽地在心裏嘀咕了幾句。
“好了!”關飛簡短答了一句,將刀片交回給舒城。
“哦,沒什麼,划壞了就再來嘛,失敗是成功之……”腦子裏還轉着其他念頭的薛仰原,下意識照着心裏的話就說了出來,說到一半,一下子頓住了,然後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隻鴕鳥蛋,“好……,好了?”
關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彎下腰,雙手連翻,用指尖輕盈地挑起不需要的膠帶。同樣是半分鐘不到,所有不需要部分就全部揭開,他隨手團成一團,扔到了一邊。
薛仰原湊過去一看,呆住了。
只見在銅箔板上,黃燦燦的銅箔、膠帶反射的燈光,將兩者輪廓清晰地顯現出來。一根根或橫或豎的膠帶,縱橫交錯,在銅箔板上形成一張極其複雜、極具現代工業美感的電路圖。
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關飛的切割是那麼精確,不但線路上看不出任何瑕疵,就連預留作為元器件焊接點的圓弧,都是那麼圓潤,就像是比着圓規畫的一般。
這,這可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