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王三富求婚 李長庚微服

第一六零章 王三富求婚 李長庚微服

眼下已過了立秋時節,可天氣絲毫沒有見涼的意思,接連幾場大雨都是旋下旋停,晴時依舊焰騰騰一輪白日,曬得地皮起捲兒,不知多少年的大驛道上的浮土象熱鍋里剛炒出的面,一腳踏上去便冒起白煙,燙得人心緊。<冰火#中文

鄭州通到西安的官道上行來一個販買皮貨的四人小商隊,鄰頭的老闆操着一品河南官話:“呃說,前面有個茶攤,老闆娘俊俏得緊,上次倒茶的時候碰了呃手一下,娘咧又白、又軟、又細,弄得我老王十幾宿沒睡得安穩,就等着今能在見見她,咱們在她那坐上一中午,到了下午日頭落的時候在趕路,到前面的老驛站睡上一宿,明早在趕路。”

說話的王老闆是個四十多歲,個子不高,謝頂的頭上頂着一個八角大草帽,腫眼泡、朝天鼻、厚嘴唇,最有特點的就是上嘴唇特短,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上牙床子都露在外面。自打東北軍入關這半年多的時間,世道越來越安穩,什麼離金稅卡都裁撤了。王老闆跑鄭州到西安這條道已經有幾年了,不——現在應該叫長安,王老闆跑鄭州到長安的這條商路有幾年了,以前一年就也跑個兩三趟,現在兩個月就得跑上一趟,這半年三個來回跑下來,王老闆就存了些錢,為了妝點下門面,王老闆將常年露在外面的四顆門牙,在鄭州找匠人包了層金子。幾顆金燦燦的門牙,不但遮了丑還顯得很有氣派。

跟在王老闆身邊的夥計一手搖着蒲扇,另一隻手搓着瘦骨嶙峋的前胸,把一條條黑膩膩汗灰捏在手裏擺弄着,口中接道:“王老闆,我看你這回八成要中,你說的那個婆娘我上回打聽過了,她就自己個過日子。沒男人,男人死啦,當兵打仗死地。也沒孩子,孩子也死了,得病死地!她們村裡人說他壞話,說她是帚把星轉世克夫、克子、克父母,總之吧啥都克,村裡人怕她把全村都剋死嘍,就沒讓她在村裡住,把她給趕出來開得這個茶棚。說是這官道上人多。能壓住她身上的霉氣。俺娘跟我說過,這叫命硬,沒她命硬的人就得被她給剋死,不過王老闆,我覺着你成,你命就硬,土匪把你們全家都殺了,可你沒事!你命硬,她命也硬。你們倆互相剋,誰都克不到誰。”

說話的叫狗蛋,沒名子,狗蛋就是他從小到大的稱呼。賤名好養活。這是窮人家的念頭。王老闆跟他家沾了那麼點不知扯了多遠的親戚,頭些年狗蛋家託了關係,說合跟王老闆賞口飯吃。於是王老闆帶着狗蛋牽了頭驢子,由一人獨行變成了兩人結夥。繼續販賣皮貨,兩人一走就是幾個寒來暑往。今年生意好做了,王老闆又雇了兩個夥計。一個是牽驢的順子,一個是說不清來歷的老馮,在後面趕着王老闆新治辦的驢車。

王老闆停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狗蛋一會,才問道:“你小子咋知道這些?”

狗蛋聽王老闆問他話,頗又幾分得意,手指一彈,將手中揉捏的那根黑呼呼的灰泥彈飛,然後在身上又搓了起來,見王老闆有動手揍他的傾向時,才慢條思理地說道:“上次我一看老闆你賊眉鼠眼地盯着那個婆娘,我琢磨閑着也是閑着,就跟道邊的那個放牛娃打聽了一下!”

“啊,這樣啊,狗蛋你過來!來——來,近一點,別躲——別躲,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命硬,我讓你克,老子今天就克克你。”王老闆矮胖的身子和一對和板凳有一拼的小短腿,那裏追得上機靈跳脫的狗蛋,加上大熱的天,王老闆沒追幾步就已是氣喘吁吁地停在原地,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吞着火熱的空氣。“狗蛋,你個鱉孫,去後面替順子牽驢子去!”

一路無話,到了王老闆惦記的那個茶棚,老闆娘已迎在門口熱情地招呼道:“幾位辛苦,這大熱天的還在趕腳,快進來涼快涼快!”看老闆娘的樣子,應該在三十五六歲左右,圓臉盤,單鳳眼,柳葉眉,小鼻子高鼻樑,嘴唇也厚實,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女人臉上的兩個高顴骨,顴骨上面還有幾塊褐斑,破壞了好面相。按老輩人的說法,還真是個克夫的面相,不過這個女人的皮膚很白很細。老闆娘安頓王老闆四人坐下后,去沏茶的那一轉身,又寬又大的屁股在王老闆眼前一晃,王老闆腦袋轟的一下炸了廟,先是頭皮麻,眼冒金星,接着胸口像被人狠打了一拳,壓了口悶氣。

不一會茶棚的老闆娘轉身回來,手上拎着一個茶壺和幾個茶碗,一一擺到桌上,嘴裏說道:“幾位客人,你們先喝壺熱茶,把身上的汗出透嘍,在吃個我在井裏鎮得冰涼的西瓜,保證讓你們涼快到骨子裏。”

狗蛋見王老闆死盯着茶棚的老闆娘,話都說不出來,便學着他的口氣問道:“老闆娘,我們來往你這好幾趟了,今咋這麼冷清呢?”

王老闆聽狗蛋問話才醒過神來,接口道:“是啊,這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我還以為是天熱的緣故呢!”

老闆娘也是個健談的人,拉了條長凳坐在另一張桌邊:“喲,你看我這眼拙,沒看出來你們還是老主顧了,你們上次走這條道怕也是一個多月前了吧!”

“有兩個月了,我們是從鄭州到西安販皮貨的。”王老闆老實地說道。

“老闆怎麼稱呼?”

“姓王,叫王三富。”

“王老闆真是實在人!有兩個月沒走這條路,那就難怪了。前面在修路,十里八村的男人都去掙工錢去了!”

“修路?這道好好地,修個啥?”狗蛋問道。

老闆娘笑了笑,不自覺地看了眼牆上貼的那張畫像,“委員長大人說是要修的,不光這條路現在在修,長安城通向外面的八條官道都在重修,聽前幾天路過的官軍和洋毛子說,不光要修這八條官路,還要修鐵路。”

“啊。一下修這麼多道路那得花多少錢啊?”王老闆心中盤算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老闆娘看出王老闆的心思笑道:“別算計了,聽那個洋鬼子說得花上億兩銀子,修的都是洋灰路,比這桌子面還光溜。”

王老闆聽得直咧嘴,小心問道:“老闆娘,你說這條道上的人這麼少,是不是前面有收厘金的啊,這才安生幾天啊!”

咯咯咯一陣笑聲過後,老闆娘搖搖頭:“我問那些個當兵的啦,人家說這修路的錢從稅金裏面出。但政府不但不漲稅還要往下降稅,說是要想富先修路,等路修好嘍,貨流通暢,政府的稅收自然也就高了!人家東北那邊的路一年前就修好了,路上跑得都是汽車,一天能跑好幾百里地。”

“真的假的,汽車我在鄭州見過,可沒跑多快啊!”

老闆娘笑了笑。起身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先喝着茶,我去井裏給你們把鎮好的西瓜撈上來。”

看着老闆娘的背影,狗蛋湊了上來。“老闆,我看有門,你看今天這個老闆娘咋跟你說這多話,肯定是看中你了!”

王老闆聽得臉上油光四射。也不答話,端起桌上的茶碗,咕嘟咕嘟地把一碗茶水喝了個底朝天。看着骨瘦如些的狗蛋頗為順眼,把目光轉向低頭喝茶的老馮和順子,順子就不用說了,這孩子才十六歲,跟着自己能混口吃喝就行了,農村娃沒見過世面,也不敢多說話,老實得很。老馮這個夥計自己就有些摸不透了,平日裏少言寡語,對自己也算客氣,但偶然間眼神中閃過的凶光,看得自己腳跟軟,若不是看他不要工錢,只求口吃喝,干起活來力氣也大,還會趕車的份上,自己真是不想用他當夥計。

“老馮啊,走完這趟活,不知你還有啥打算沒?”

“沒啥打算,跟着王老闆干,挺好的,你要是寬裕給些工錢也是好的!”

王老闆聽完,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好好的撩什麼閑。裝着沒聽見,讓狗蛋在給自己倒上一碗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老馮見王老闆不接自己的話茬,笑了一下,也低頭喝茶解渴。果然一壺熱茶下去,渾身出透了汗水,雖然暢快不少,但身上粘呼呼的,這時茶棚的老闆娘,端着一個木頭拼做的方盤,上面盛着切好的西瓜瓣,放到桌上,說道:“你們幾位先吃着,我去打桶涼水,給你們用來擦擦汗。”

王老闆飛快的起身,跟着追了上去,露出幾枚金光燦燦的門牙:“我——我幫你!”

老闆娘回頭衝著王老闆一笑:“那有讓客人忙呼的道理。”卻也不拒絕。

這一笑在王老闆心中的感覺不下於,那詞中所寫,和羞走依門回,卻把青梅嗅的美。王老闆只覺着自己如同騰去駕霧了一般,腳下輕飄飄的。

追到井邊,王老闆搶過轆轤把,飛快地從井裏打出一桶井水,折倒水桶里。老闆娘嘆了口氣道:“也許你們是我這個茶棚里最後一夥客人了!”

王老闆正要拎起水桶,又放了下來,傻着問道:“為啥!”

“不為啥,明天這個茶棚就要拆遷了!”

“啥叫拆遷?”

“就是這裏修路,明天來人把我的茶棚拆嘍!”

“哎呀,那你這一個女人家可怎麼過活?要不——要不,我也沒有家室,你跟着——跟着我過!”王老闆憋出這句話臉都快紫了,不過一說出來,見老闆娘沒啥反映,到是順溜了許多,“俺這人也沒啥本事,但能吃苦,跑皮貨一年也能掙個十幾二十塊大洋,現在更好嘍,跑一趟西安,啊!不——長安,就能賺十塊大洋,這一年下來賺五六十塊大洋也是正常,過日子足夠了,你看咋樣!”

王老闆見老闆娘站在井邊,低着頭也不看他,兩隻手搓着衣角,心裏更是七下八下,着急沒邊了!“你有啥條件提出來我都應下。”

老闆娘突然淚如雨下,嚎了一聲:“我命苦啊!”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王老闆彎着腰,小心地拉了一下老闆娘的胳膊,見老闆娘沒有反映,膽氣不由壯了幾分,實惠地把住老闆娘的胳膊。心臟那個跳啊,嘴上卻道:“別哭,你別哭,你這麼一哭我也不好受,你要是跟我王三富過日子,我保證不讓你吃上一點苦。住好房子,吃大白饅頭!”

“村上人說我克夫,克子,你還敢要我嗎?”老闆娘抬頭說了這麼一句話后,哭得更厲害幾分。

“不怕。我不怕,人家也說我也命硬,我全家人都讓我剋死了,就我一個人活着,我不怕,咱們倆都克就沒事了。”王老闆這時把狗蛋剛才說的話給用上了。

老闆娘被王老闆的話逗得破涕為笑,從地上站起來,兩眼含羞帶雨地看着王老闆道:“你真心要娶我,不是拿我這苦命人開心。”

王老闆急道:“真的。比金子還真!”

“那行,你得明媒正娶!”

“中,一定明媒正娶,多風光不敢說。但該有的規矩一個不少,按大姑娘娶!”

“你說娶就娶,我嫁不嫁還得掂算掂算!”說完話老闆娘轉身向茶棚走去,王老闆拎着一桶水。健步如飛地跟了上去。

到了茶棚里才現又來了一桌客人,順着草簾向外看去門前還停了幾輛車,其中一輛車還是白色的。在哈爾濱。人們都知道這輛車是總司令李長庚的坐駕。剛才兩人說的投入連汽車的聲音都沒聽見。

新來的一桌人當中正是李長庚、楊度、曹汝霖以及周翔宇四人,外面還有一大群黨衛軍黨護衛隊警衛着。

李長庚見王老闆拎着水桶進來還以為他是老闆,叫道:“茶老闆,你這生意做的真是周道,剛才我還納悶客人都進來了怎麼沒有人來招呼,來來咱們都洗一洗清爽一下。”

周翔宇機靈地起身在屋角找來一個粗陶做的水盆,幫着王老闆把盆先冼乾淨,在倒好水,放到一條長凳上,“幾位先生先洗洗吧,我回車上取條毛巾。”

李長庚笑道:“曹先生這半年來最是辛苦,你先洗吧!”

曹汝霖連忙閃身道:“還是李先生先洗,尊卑不敢逾越!”

“楊先生也是不肯嘍!”

楊度笑笑不語,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長庚笑了笑:“你們啊,咱們中華傳統可是長者為尊,咱們幾位現在只是出來私下四處看看,隨意才好,弄成這樣多剎自在。”

見三人都不為所動,李長庚只好走到盆前,洗了把臉,正好周翔宇也取毛巾回來,李長庚接過來把臉擦乾,周翔宇連忙又換了盆水,曹汝霖和楊度又讓了起來,李長庚笑了笑,對王老闆說道:“沏點茶,喲,還有西瓜,快在切一個,給外面的兄弟們也都沏幾壺茶水,在多切幾個西瓜,還要麻煩老闆在打桶水,給他們也洗一洗。”

老闆娘連忙小步快走過來:“幾位先生,我們這可沒什麼好茶。”

“哈哈,還是夫妻店,老闆好福氣啊。不要什麼好茶,就喝你這的大碗茶,喝着實在還解渴。”說話李長庚回到坐位上坐了下來。

李長庚一句老闆好福氣,把王三富誇得直上去霄,美得不行,對着坐那看熱鬧的狗蛋吼道:“坐那拿自己當爺呢,快去後院打水去,伺候好這幾位爺。”

老闆娘拎着一壺熱茶放到桌上:“幾位爺,先喝上壺熱茶,汗,通透了在吃井裏冰鎮的西瓜,不傷脾胃。你們人多,鎮好的西瓜有些不夠,我在去往井裏放幾個。”

老闆娘回頭看了王老闆一眼,低聲說道:“獃子,楞着干麻,還不去鎮西瓜。”

“哎、哎!”王老闆原地轉了個圈,又看向老闆娘,低聲道:“我不知道西瓜在那。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你個獃子,我姓佟,小名叫春兒!”老闆娘說完話扭頭就奔向後院。

李長庚聽得有趣,合著當老闆的還不知老闆娘叫啥,自己鬧了個烏龍,對王老闆招了下手,請他坐在旁邊開口道:“老闆怎麼稱呼,做什麼生意的,看來人家才是這家店的老闆!”

王三富見李長庚沒什麼官架子,之前又捧了他一句,到也沒多少拘束“回先生話,我叫王三富,是從西安,啊!不——長安,往鄭州販賣皮貨;小本生意,吃個辛苦錢,帶着三位夥計,一頭老驢、一輛剛治辦的驢車。”

李長庚點點頭笑道:“我見王老闆紅光滿面,尤其是你這口金牙鑲得好,八成是要走桃花運了!”

“先生好眼力,現在俺正走着桃花運呢。老闆娘剛才同意我向他求親了。你們要是不來,我現在就得去請人寫求親書呢!”

李長庚喝了口熱茶,看向楊度道:“古人說君子成人之美,我們此行能碰上一樁喜事,到也算是個好兆頭,皙子大才何不露上一手,彰顯一回君子風範!”

楊度向李長庚小行了一禮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王老闆,我幫你寫封求親書,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我老王今天是鴻運當頭啊!”

一陣忙亂過後,老闆娘找出筆墨紅紙,扔給王王富就紅着臉又跑到後院去了。

周翔宇磨墨,曹汝霖鋪紙,楊度思考了一會,運筆如飛,眨眼間一篇數百字,字字方正的求親書便已寫好,曹汝霖笑着道:“皙子這封求親書,不看內容,單以書法來看,已是登堂入室,若在京城怕也是千金難求。”

李長庚拿起求親書,笑道:“王老闆,我給你當次遞書的媒人可好!”

“好!好!”

楊度笑看着樂不可支的王三富,精通帝王術的他對相術也頗有幾分功力。動着心思想道,此人今天到是真有幾分運頭,單看此人面相,就是斷子絕孫克全家死不得善終的面相,不成想讓他碰到一個和他同樣克全家也不得善終的面相。男人屬火,女人屬水,水火相剋即相生,這兩人若真成了夫妻,將來不但富貴可期,還會子孫滿堂。李長庚如今黨、政、軍權集於一身和古時帝王也相差不多,以他的身份當媒人,比得了過去的天子賜婚,就憑自己受李長庚之命寫的這紙求親書,王三富將來想不平安家都是不成。這就是所謂的遇貴改命!

李長庚還沒去遞求親書,茶棚外面跑過來一匹俊馬停到門前,經過門口侍衛檢查后,一位滿身灰塵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周翔宇快步到那個年輕人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個年輕人點點頭來到李長庚前,匆匆將一個信封遞到李長庚手上,小聲說道:“鮑羅夫先生讓我來把這個報告送給先生,他說是十萬火急!”

李長庚點點頭,打開火漆封好的信封,掏出信紙看了眼,臉色變了一下,又將信紙裝回到信封里,對着送信的年輕人笑道:“公遮,你先休息一下,喝點茶水。”

楊公遮向楊度和曹汝霖行了一禮,孩兒見過父親大人,見過曹先生,見過翔宇兄。

李長庚拿着婚收走向後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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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山寨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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