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井之頭五郎
該吃飯了？
渡邊楓抬高手腕，掀開袖口下的機械手錶，現在才三點一刻，還沒到晚飯的時間。
“吃點什麼好呢？”
瘦高男人嘖嘖嘴，一身的行頭和渡邊楓別無二致，島國的職場人士都是這般單調，這個社會狠不得把每個人都擠壓成一個形狀，消磨掉人的個性，僅保留服從的本能。
出於莫名的好奇，渡邊楓跟着這位還不知曉姓名的瘦高男人穿行在街頭，走過兩條長街，才在巷口處停下。
“這位小哥，也是打算覓食嗎？”
瘦高男人突然駐足，問了身後的人一句。
“是的，有什麼好的店推薦嗎？”
渡邊楓也許是想調整心情，才一路跟着這人走到這裏，巷子裏的小店開張的並不多，行人也寥寥無幾，或許曾經這裏人潮擁擠，但這時早已沒了往日的繁華，顯得冷冷清清。
“那你可問對人了，跟我來吧。”
瘦高男人領着渡邊楓邊走邊傳遞心得。
“過了永代路，對面就是隅田川的支流。”
“想找到風味悠久的老店，最好依着河邊尋找，總能發現意外之喜。”
“因為古代的江戶川這座城市，老店都是依河而建的，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能品嘗到傳承幾百年的風味。”
他們走走停停，直到夕陽西墜，才找到一間家庭料理店，店門前的紅色幕布上用漢字書寫着庄助兩個大字，應該是店名。
“歡迎光臨。”
他們進店的時候，裏面的座位已經不多了，一頭燙捲髮的中年女店主體態偏胖，對渡邊楓和瘦高男人打起招呼。
“請坐這邊吧，還有空位。”
店裏另一名服務員引着他們來到角落處落座，這家小店的面積和大多數開在東京的料理小店一樣小，僅能同時容納十多位顧客進食，他們的雙人座是最後的空位。
“先來兩紮生啤吧，有什麼特色菜嗎？”
渡邊楓偶爾也會喝酒，今天連碰了兩次釘子，想借酒消愁。
“我就不飲酒了，燒鳥串一樣先上一根，飲料的話請給我烏龍茶就好了。”
瘦高男人擺了擺手，非常熟練的點菜，渡邊楓取消了一紮生啤，跟着他點起菜來。
“我們店的只有朝日罐裝啤酒，可以嗎？”
服務員在速記本寫下點餐的記錄，抬頭問向渡邊楓。
“那麻煩上五百毫升的吧，口味只有鹽烤這一種是吧？”
渡邊楓望着牆上掛着的木牌，上面寫着菜品名和價格，以及統一的口味，這種小店的消費並不高，一串燒鳥也才兩三百円而已，在東京算是平價的食物了。
“嗨，是的，請各位客人稍等，馬上就能上菜。”
服務員端上一瓶烏龍茶和一罐啤酒後就離開了，渡邊楓這時才想起還沒有互相介紹，連忙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張名片，單手捏住遞了過去。
“失禮了。”
瘦高男人也同時拿出名片，兩人交換了彼此的信息。
天行出版社/編輯部第一科/科員渡邊楓。
原來是編輯嗎？瘦高男人看過名片上的內容，將它收起。
井之頭五郎/吾郎雜貨店主。
有到處亂跑的雜貨店老闆嗎？渡邊楓感到奇怪，他的刻板印象里，雜貨店老闆應該是整天無所事事的閑漢老頭，揮舞着蒼蠅拍在店裏打飛蠅的那種。
“您都售賣些什麼雜貨呢？”
渡邊楓扣開啤酒罐，在菜還未上之前，好奇的問。
“主要是西洋日常用品，餐具和杯子之類的，比較羅曼蒂克的那種。”
井之頭五郎品了口烏龍茶，果然是量販的飲料，和自動販賣機里的味道一致，看來還是要期待食物的味道才對。
“你在跑業務嗎？編輯不是不常外出的嗎？”
井之頭五郎也說出自己的疑惑，在世人的眼中，出版社的編輯應該是那種整天埋在稿件和校對工作中的人。
“有部作品需要連載，我作為擔當必須要為它找到合適的雜誌社發表。”
渡邊楓沒有隱瞞實情，一五一十的說出，這也不是什麼商業機密，沒有撒謊的必要。
“原來如此。”
井之頭五郎微微點頭，這時他們點的燒鳥串也烤好了，服務員端了上來，一樣一種，一共七串。
蔥肉、軟骨、雞皮、雞胗、雞翅、雞肝、雞肉丸串，各自散發著肉類特有的香氣，味道撲鼻而來，讓人不禁咽下口水，躍躍欲試。
“我開動了。”
兩人同時喊出口號，相視默契地一笑，唯有對美食的執着才是單純的。
細心地品嘗名式燒鳥串，不知不覺中，屋外的斜陽漸漸淡去，小店裏的橘色燈光照亮了空間。
“請再來四條多線魚片和六串雞肉丸，還有同樣的飲料再上一份。”
渡邊楓舉起手，對店家招呼着，兩人面前的食物已經空了，全部進入了五臟廟裏。
“外出跑業務，很頭痛吧？形形色色的人，總有意外的狀況發生。”
井之頭五郎用毛巾擦了擦嘴，在重新上菜的間隙閑聊起來。
“是這樣的，但我不會退縮，因為作家將作品委託給我出版發行，是相信我的能力，我會盡全力達成最好的條件。”
渡邊楓品嘗了美食，心情有所起伏，兩人又相談了許久，直到各自滿足的飽腹離開時，井之頭五郎打開錢包，挑選出一張名片，遞給了他。
“不如去這家試試看吧，出版社的德島社長是我的常客，是個寬厚的人。”
咦，這種展開嗎？
渡邊楓還以為這大叔會帶自己回六本木這種地方去見識見識呢，正想着如何拒絕才好，沒想到想歪的人是自己。
德島雜誌社/社長德島清宏。
渡邊楓接過名片，井之頭五郎向他點頭示意后，轉身步入外面的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見。
“要不要明天去看看呢？”
華燈初上的街頭，一身筆挺西裝的渡邊楓將名片收起，喃喃自語。
……
深夜的出版社，渡邊楓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回到辦公室，不過還沒進門，卻聽到裏面有男女的談話聲。
“伊川小姐，之前我對你說的話，現在還是有效的，委身於我就能升任編輯部的副部長，再往上做到部長、常務、專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可是天行出版社長的婿養子，繼承了他家名的人，也會慢慢成為下一任社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