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書?
“山田桑,能幫我…”
渡邊楓抬起頭,發現偌大的辦公室里,已經只剩下自己和仍在工作的伊川靜流女士。
牆上的石英掛鐘,長長的指針停在阿拉伯數字十上,當下正值深夜的前半段。
深夜、無人、辦公室、女上司,一連串帶着綺念的想法在腦海中快速閃過,渡邊楓強行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壓下,而埋頭閱稿的伊川靜流好奇的望過來,開口問。
“怎麼了?是稿件內容拿不定主意嗎?”
面容姣好的伊川靜流女士,總是這樣一副平靜冷淡的模樣,渡邊楓入社的一年間,好像從來沒見她笑過,細想之下,真是可怕。
“嗨!我想找大家確認一下質量,如果可以的話,明天寫回信,下周去…”
渡邊楓拿起信封,端詳了片刻,“去北海道那邊,和這部無人生還的作者面對面商談一下具體出版代理的事宜。”
伊川靜流起身接過他手中的稿件,走到更明亮的角落仔細看了半個小時,點點頭回應說:“這部作品很有特色,不屬於本格派的風格,加入了點法國意識流的描寫手法,質量上乘,我同意你下周出差,明天回信後去總務部辦理手續,可以預支二十萬円的出差經費。”
二十萬円嗎?這麼多?
渡邊楓之前沒獨自出差過,沒想到會社的經費居然給的這麼足,在2012年的當下,他一個京都大學的名校生工作一年,月收入也才三十萬円不到,扣完保險實際到手,也就在二十四萬円左右。
“作者的名字叫宮葉瑤,應該是個女生,但如果有必要的話,經費是可以用來請她吃飯喝酒的,記得留髮票。”
伊川靜流提醒他注意的事項,渡邊楓認真聽完,收拾好工位后,打卡下班,只留下這位美女編輯仍在辦公室,處理着工作內容。
……
北海道,小樽市,海邊的一座小城。
頭戴綠色頭盔的郵遞員騎着踏板車,向傾斜的上坡路駛去,在貼有宮葉姓氏的銘牌門前停下,取出一疊信件,敲響木質的雙開院門把手。
床上躲在被窩裏的女人,咳嗽着起床,穿上寬鬆的睡衣,扱拉着拖鞋,打開了門,走到種滿花草的院中。
“啊咧,宮葉醬,今天是怎麼了?”
郵遞員明顯對這個身材曲線哪怕連睡衣都遮不住的年輕女人有意思,隔着院門搭話。
“我感冒了,請與我保持距離。”
宮葉瑤接過這疊厚厚的信件,她是和母親與爺爺住在一起的二十齣頭少女,高中畢業後進入小樽市圖書館當館員,業餘愛好是看書和寫作,前段時間在同事森田速子的慫恿下,向東京的一家出版社寄出了處女作。
“那個,周六有時間嗎?新上映的愛情電影,很感人的,有興趣一起去看嗎?”
三十歲不到的青年郵遞員遲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兩張電影票,遞了過去。
“那邊的小子,幹什麼!引誘我孫女是吧!豈可修!!!”
院子裏的花架后,一位鬍鬚皆白的老頭手裏持握修剪枝椏的大剪刀,咆哮着沖了過來,大有拚命的架勢。
“想去話請聯絡我,和你朋友一起去也是可以的,票先給你。”
郵遞員將電影票拍在院門旁的郵箱上,慌不擇路的騎上他心愛的小摩托,擰動油門,揚長而去。
“呼,呼!有種別跑。”
老頭衝出院門,對着逃離的身影罵街,回頭注意到自家郵箱上的兩張電影票,戴着園丁防刺手套的手撿起看了兩眼。
“白色孤島,什麼玩意?又是風花雪月的愛情片,男子漢應該看劍戟片才是!”
他話雖這樣說,手卻將電影票遞給孫女,“免費的電影,不看白不看,周末叫上你那個女同事速子一塊去吧,千萬別答應那個小子。”
“噢,我知道了。”
神情總是有些木訥的宮葉瑤點點頭,伸手接過兩張電影票,屋外冷風刮過,四月的北海道可不是東京,冷得她縮緊脖子,攬起信件鑽回屋內。
電視台的廣告信,燃氣公司的帳單,牛乳公司早餐奶的續訂回執,宮葉瑤在客廳里一張張整理,視線中多出一份蓋有東京地區印章的白色信封,薄薄的僅有半指厚。
成功了嗎?
宮葉瑤不太確定的想,如果沒有退稿的話,網上的攻略說等幾天就有編輯上門造訪了。
她用雙手抓起信,小心翼翼的拆開,取出裏面的一張信紙。
“宮葉瑤小姐,親啟,您的投稿已經通過,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在下也大概快到北海道了。”
飛機在機場降落,西裝筆挺的渡邊楓撕掉空姐順手塞來的小紙條,走出艙門。
“我們天行出版社編輯部很欣賞您的作品,由我親自與您詳談出版的諸多事宜,說來真是巧,您的作品也是我第一本獨自經手出版的小說。”
宮葉瑤緩緩讀出信紙上的文字,筆跡蒼勁有力,但又不失風雅,不知道親筆書寫下它的那位,是否人如其字。
走出機場的渡邊楓攔下出租車,向小樽市的一家酒店駛去,現在天色已晚,明天才適合與這位宮葉瑤小姐初次接觸。
“下面是在下的個人手機號和LINE帳號,請與我聯絡,定下見面的時機與地點吧。”
她看到下一行,正認真端詳間,撞上了從廚房出來的母親宮葉惠美。
“看着點路,瑤。”
燙了一頭時髦大波浪的母親剛貼好面膜,責怪了她一聲,又注意到她手中的信,不像是賬單回執之類的紙質。
“情書?”
宮葉惠美歪過頭,懷疑的猜測。
“哪有?不是的,出版社的回信而已。”
宮葉瑤拚命的搖頭,換來的卻是母親的進一步懷疑,奪過手中信紙,看了半天後才嘆息不止。
“真是的,白讓人期待了,你那出差到華國兩年沒怎麼回家的父親,昨天還和我聊你的婚姻大事呢,不過…出版社為什麼會給你回信?”
宮葉惠美留意到這點,卻被害羞的宮葉瑤鼓起勇氣,劈手搶回信紙,低着頭跑回了自己的小小卧室,關上門,一頭將身體埋進柔軟的被窩裏,執起信紙,藉助從半敞開的窗戶下灑落的夕陽餘輝,逐字連句的細讀起來,臉上不禁露出微笑。
那就明天見面吧,她想。
反正,這段悠長的病假,還有幾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