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樹蠱
前方出口處透着微弱的光,考古隊立即熄燈戒備,悄無聲息地摸着過去。出口連接着一道向下的台階,雲志舉槍慢慢探出頭觀察情況,這裏的空間比起之前的並不算大,但明顯都經過細緻地打磨處理,四周的牆壁上有許多惡鬼、屍蠱、蛇、蜈蚣的刻畫,一條筆直的通道一直延伸至對面,兩邊縱橫交錯的河流將地面分割成許多不規則的小空間,而在每個空間中都長着一顆怪異的樹,樹上不知長滿了什麼東西,散發出點點微光。
原來之前的光是樹上發出的,雲志還是不放心,擔心有人藏在視野盲區,遂讓其他人留在原地等信號,自己和野狼先行下去偵查。兩人緩步走到通道上,兩旁的樹大約都是一人高低,但造型各不相同,有些筆直有些扭曲,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個站立的人影,顯得極為陰森恐怖,兩側的地面上是人為挖出的水渠,水流有急有緩,方向也不經相同。
雲志原本以為這裏的樹和司馬懿的御花園一樣也是由瑪瑙雕刻而成,但走到近處才發現這是實實在在生長在土裏的樹,上面像絲一樣細細的發光體不知算是長出的樹葉還是果實。一番偵查下來沒有發現危險,陳雨潔立即帶隊走下台階,張晨和王宇早就等不及了,現在又加上柳傍這個孩子,三人組成一個天真浪漫的玩耍小團隊興沖沖地就跑了下來,陳雨潔怕他們又惹禍觸碰機關,厲聲呵斥三人沒有命令什麼都不要動。
“為什麼總有這麼奇怪的植物出現?誰知道這樹叫什麼?”王宇問着就伸手想去摸一下。
“剛說完你就敢摸?”胡爺怒呵道:“沒腦子么?忘了你是怎麼碰了下幽冥花讓大家都陷入幻境了么?”
白珊道:“大家都不要碰,能生長在這種環境下的樹肯定不一般,也許會有毒。”
“這裏也不是墓室,不知道有什麼作用,我們不要停留太久。”陳雨潔僅僅讓王宇記錄了下就下令出發。
隊伍剛剛走出幾步,張晨聽到原本穩定的流水聲突然略微增大,環顧四周,多處流水中緩緩露出一些人影。
“伏擊,一級戒備。”陳雨潔大喊一聲,眾人立即背靠背下蹲圍成一個圈,突擊步槍上的紅外瞄準器全部打開,一道道激光直指人影。
誰都沒想到敵人居然隱匿在河中,數量之多完全超乎想像,幾人正要開槍先發制人,雲志卻抬手制止道:“不對,不可能有這麼多人的隊伍進來,大家穩住等待命令。”
其他人也看出了端倪,一般的伏擊會在最短的時間現身並控制局面,而這些影子卻是慢慢地從水中升起。雲志朝最近一個影子走去,最後發現這只是些木質的惡鬼雕像,並沒有什麼威脅。
雕像的姿勢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手中都拿着一個扇子一樣的木質武器,隊伍還不敢解除戒備,就算不是伏擊也一定是什麼機關,很快木雕全部浮出水面,腳下居然還踩着一塊類似於衝浪板的木板,並在水流的推動下開始滑行。雕像不斷穿梭在樹木間,使得原本就陰森恐怖的場景顯得更加詭異,眾人不知道這樣的安排到底有什麼用意,只能先觀察一會兒再做決定,可過了十幾分鐘再沒有其他變化,陳雨潔下令保持警戒狀態緩步前進,以防止突然的變故。
這時水流越來越快,木雕的移速也逐漸增加,雲志發現那些細小的發光體居然脫離枝幹飄了起來,在空中形成點點熒光不斷飛舞,整個空間如同仙境一般顯得格外浪漫。
“真漂亮啊。”陳教授感慨道:“但這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王宇畢竟是個年輕人,這樣的優美環境剛好符合他的審美:“也許是為了緩和墓中的緊張氣氛。”
“你是傻么?是不是人家再給你準備個歡迎儀式。”野狼沒好氣的地說。
“這一定有獨特的用意吧。”陳雨潔對雲志說。
“當然了,你看那些雕像手中的‘扇子’,移動使其扇出氣流,帶動這些細絲飛起來,這是精心安排的。”雲志知道這一定是什麼陷阱,但卻不清楚到底有什麼威脅。
此時白珊眉頭緊皺,從一進來看到那些怪異的樹時她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放出尋蠱一探究竟,果然如自己所料,尋蠱的毛全部豎起,那些根本就不是樹,而是被蠱蟲寄生的人類。
“人類?”張晨大驚。
白珊曾在寨里的古卷上看到過類似的陰蠱術,有一種叫樹蠱的蠱蟲,通過呼吸道或接觸皮膚進入人體並寄生在心臟位置,之後人的皮膚會逐漸硬化最終變成樹皮,頭部會長出枝幹,肌肉骨骼將成為樹生長的營養,而那些發光的細絲就是種子,也是下一代蠱蟲,進入人體會再次寄生髮育。人在整個過程中人並不會死亡,而是要全程忍受着樹化帶來的痛苦,直到連大腦和心臟也成為樹的養分后才會徹底失去意識,此時人也從動物徹底變為植物。
聽了白珊的解釋后眾人被嚇出一身冷汗,雲志也恍然大悟,一開始他就覺得樹榦像是人影,原來還真是人變來的,之前感覺優美的氛圍頓時變得殺機四伏,好在它們會發光,離得太近也比較容易發現,但蠱蟲充斥着整個空間,細小的身軀無孔不入,令人寸步難行,
張晨立即拿出防毒面罩,但白珊卻阻止道:“不能帶,防毒面罩雖然可以吸附有毒物質,但這些蠱蟲是生命體,它會附着在過濾器中自己移動,到時候鑽到面罩內部我們也發現不了。”
“那我們能不能把它們吹散,這像蒲公英一樣,只要有點風就行。”王宇道。
雲志並不認可這種方法,道:“最好不要,現在空間內的氣流穩定,蠱蟲雖然密集但漂浮得有規律,如果我們製造出風形成亂流,如此細小的東西更加難以控制。大家檢查下衣服,盡量不要裸露皮膚。”
“那我們點火燒死它們。”王宇此時被嚇得焦頭爛額,各種點子都能想出來。
張晨一聽就來氣:“你能不能不要說話了,盡出些餿主意,現在咱們還能看到它們,點起火把都不知道它們在哪。”
陳雨潔道:“而且火焰產生的熱氣流向上,會使周圍的冷氣聚集過來,到時候我們更難防禦。”
九人陷入了困境,緊緊圍縮在一起,要說對付蜈蚣或者敵人還能火力全開地上前拚命,這種打不能打跑不能跑的危險才令人束手無策。白珊放出降蠱,但樹蠱的數量太多,降蠱捕食了一點便飛回來,完全起不了作用。
陳教授顯得很絕望,問白珊如果大家中了樹蠱,能不能找到解蠱的辦法。白珊並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只是說蠱蟲發作的時間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只要在人失去意識前就都可以解決,但能否找到方法她自己也不確定。眾人也明白陳教授的意思,現在的危機幾乎避無可避,如果白珊能研製出解開樹蠱的辦法,那眾人就可以冒着被寄生的危險行動。
“我們慢慢移動,盡量不要讓身邊產生氣流,多費點時間而已,大家提高精力注意周圍。”陳雨潔知道一直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被寄生只是時間問題,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俗話說“禍不單行”,幾人剛要動身,又有一些木雕慢慢從河中冒出,這次它們的手中拿的不再是扇子,而是弓弩。原來這裏設置的是連環機關,驩兜知道樹蠱無法靠自身行動,必須藉助氣流,雖然難以突圍,但行動夠謹慎的話也不是沒可能,所以為了保險起見,設置了二重機關,弓弩一旦發射,想要躲避就必須快速移動,這就給了樹蠱可乘之機,闖入者要不被射成篩子,要不變成樹。
“大家開燈,雨潔張晨開槍打掉它們,胡爺野狼防住兩邊,其他人在中間注意頭頂和腳下,我來開路,咱們衝過去。白珊,解蠱的方法就交給你了。”雲志見離木雕完全升起還有幾秒的時間,想趁着弓弩發射前的間隙立即行動,但哪曾想話音剛落,陳雨潔槍還沒拿出一道道利刃便極速射來。
所有手電都開啟,箭矢看得一清二楚,此時根本無暇瞄準射擊,眾人只能改變計劃,一邊奮力抵擋一邊擺好陣型快速前進,雲志轉動白刀產生氣流吹散前面的樹蠱,一時間空氣中亂流不斷,引得無數樹蠱毫無規律地隨風飛舞,此時眾人顧不上是否會被寄生,被弓弩射中可能會當場斃命。
每個人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抵抗這一關,很快就跑出一半的路程,然而意外的是後面的路居然僅是幾根立柱,需要不斷跳躍才能通過,下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麼。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來不及過多思考,雲志和陳雨潔避開箭矢,分別沖入兩側的樹林中摧毀木雕,以保證其他人可以安心通過。
一些樹蠱已經黏在眾人身上,王宇被嚇得吱哇亂叫,張晨一邊罵一邊拉扯着他往過跳,野狼護住陳教授,柳傍不顧自己的安危一直在幫別人驅散飄來的樹蠱。箭矢的干擾少了很多,最終幾人安全地通過立柱,對面是一條三米多寬的甬道,只要守住入口處不讓樹蠱飄進來就萬無一失。但云志和陳雨潔就沒那麼安全了,兩人此時在樹蠱最密集的地方,全身上下落滿了發光的細絲,見大部隊已經通過,木雕也幾乎摧毀殆盡,兩人快速返回,幾個跳躍就和眾人匯合到一處。
“大家互相檢查一下鼻孔耳朵還有裸露的皮膚,快。”白珊一邊說一邊拿出幾個小鑷子。
有些附着在皮膚上的樹蠱正在努力往裏鑽,直接拔的話很可能會斷裂,只能用火燒令其自然脫落,幾人忍着痛將皮膚上的樹蠱燒下去,衣服上的也比較容易發現,最難的就是鼻孔和耳朵。一些剛鑽進去的被白珊用鑷子鑷出,但到底有沒有樹蠱已經鑽進體內現在無法判斷,只能出去後用醫療設備檢測,如果有的話,解蠱的希望就都寄托在白珊身上了。
“不是說定風珠可以驅散毒物么?怎麼對這東西不起作用?”雲志問。
白珊道:“定風珠只對毒蟲起作用,這可是蠱蟲啊,完全是兩碼事。”
“唉!造孽呀!回去了咱們找一片風景秀麗的地方,手拉手一起變成樹吧。”王宇哭腔着說。
“滾,你個烏鴉嘴,老子才不會和你長在一起呢。”張晨一腳踢開王宇道:“白姐姐,我還沒對象呢,你可千萬要找到方法呀,不然的話咱兩就將就在一起做一對比翼樹吧。”
“滾開,你離我遠點,也許運氣好我們沒有被寄生呢。”
雖然白珊這麼說,但眾人心裏很清楚,逃跑過程中完全顧及不到樹蠱,被寄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現在只希望晚些發作,給白珊研製解蠱更多的時間。
柳傍突然想起在出發前族長送給考古隊一些蠱蟲和藥品,趕忙問在誰身上。當時白珊攜帶的東西太多,就放在胡爺的包里了,此時眾人才想起來。柳傍說裏面有一種抑制蠱蟲的解藥,雖然不能清除,但可以延長發作時間。
這對眾人來說絕對是好消息,胡爺立即倒出包里的裝備,柳傍找到解藥分發給眾人道:“出去后我會拜託寨里的長老們一起研製。”白珊也表示會請自己族裏的蠱師出面。
入口處還零星飄進一些樹蠱,眾人不想再看到這要命的東西,確保身上再沒有細絲后便立即啟程。這條甬道比起之前走過的路就講究多了,四周都是用石頭切成等大的方磚砌成,很難想像以當時的工藝是怎麼做到如此精確的。
甬道並不長,五分鐘后眾人就走到盡頭,這裏是一間百餘平米的石室,其他三面上各雕刻着一張兩米多高的惡鬼頭像,嘴巴張開有一米五左右高,裏面都連接着一條甬道。石室的正中間有一個石台,上面擺放着一個正方形的石盒,石盒四壁的刻畫正是眾人在上一個空間裏遇到的樹蠱,白珊仔細端詳了一番,驚奇地發現這裏詳細描述了樹蠱是怎樣培養的,以及被寄生后發作的完整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