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採石工人
在醫生看來，喬尼並無大礙。
至少以塞夫頓綜合醫院的水平，檢查不出什麼問題，在莉莉的幫助下，他很快辦完手續離開了醫院。
出院時，茱莉婭專門過來看望。
兩位紅髮女人相遇，聊了幾句各自的家庭出身，這才發現她們父母是同一個村子的遠親。
“真是好巧哦！”
“誰說不是呢？”
“我有個姐姐咪咪，她也是紅頭髮，就住在附近，改天約出來一起喝咖啡。”
“哦？我也有個妹妹，她也是紅髮……不過她去了阿美莉卡，據說她在紐約做封面模特，現在也不知情況如何了。”
紅髮女人們聊起來就沒完沒了。
喬尼在旁聽得不耐煩，“兩位女士，是否可以找時間再聊？”
莉莉總算想起今天任務是接人回去，家裏花店還要有人照顧，於是連忙向茱莉婭告辭。
“嗯，我也要回去了。”茱莉婭說。
雙方在醫院門口分別，互相交換電話號碼，約好有空一定出來聚聚。
莉莉的花店在紡紗廠中學附近。
每天有不少學生過來買花送人，尤其是情人節、母親節、父親節和聖誕節等時候，買花的人更是多得難以應付過來。
在1942年到1945年間，英倫嬰兒出生形成了第一個人口波峰，學校是每一個人口浪潮湧向社會的前沿，隨着時間推移，很快各種商鋪場所人滿為患。
花店受人口浪潮影響，生意一直都挺不錯。
莉莉花店旁邊是街道巷子口，前面是一道小河，河水又清又軟，很溫和的流淌。
河岸有個四季花園，遠遠望去就跟綠毛毯一樣，上面還繡得有各樣顏色的花朵，花園盡頭遠處是一個小教堂。
花園的玫瑰花，同教堂里幾株玫瑰花，正開得十分熱鬧。
“今天有花要送嗎？”喬尼充滿幹勁。
“先別急着工作，吃飯休息一下！”莉莉的聲音柔和動聽。
莉莉去香江照顧喬尼時，花店曾經關門好長一段時間，重新開張營業還沒有恢復過來，許多苦活累活就只有喬尼在幫忙。
此時羅伯特大副已跟船出海。
兩人穿過花店前面的鋪面，來到後邊的客廳，兩旁邊分別是廚房、衛生間，樓上是三間卧室。
“坐下來吧！”莉莉說。
她外表年輕時尚，今年才三十歲，一頭紅髮捲曲着長到腰部，身材姣好，皮膚白皙，是相當好看的愛爾蘭女人。
喬尼來到餐桌前坐下。
桌上擺着幾份中式菜肴，糖醋排骨、番茄炒蛋、宮保雞丁……全都是莉莉專門找華人廚師學的菜式。
每樣都試吃一口，感覺味道還是有點不正宗，卻比醫院飯菜好上一百倍。
“在利物浦生活感覺如何？”
“還行。”
“沒人欺負你吧？”
“沒有。”
“飯菜好吃嗎？”
“還……”喬尼可以無視良心撒謊，胃卻一直在不停抗議：“味道有點不正宗，少放點糖就好了。”
“沒問題。”莉莉欣喜不已。
莉莉是羅伯特的原配。
嚴格意義上來講，喬尼母親是沒名分的情婦，在喬尼五歲時，羅伯特才跟莉莉結婚成為夫妻。
對於常年在外的海員來說，擁有一兩個異國情人並不算稀奇事情，可壞就壞在，他不小心鬧出人命，最後還讓喬尼出生了。
幸好兩地相隔萬里，傻女人們都不曉得對方的存在。
羅伯特隱瞞得非常好，十多年都沒有被人發現。可在喬尼母子意外發生車禍后，莉莉終於知道丈夫在香江還有一個家庭。
當時如何收場，喬尼並不清楚。
莉莉卻不辭辛苦來到香江，照顧昏迷中的喬尼，等到他蘇醒后，立即向官方提出了收養申請，由此可見這個女人心腸很好。
結婚十年來，莉莉一直都沒有孩子。
夫婦兩到醫院檢查才發現，由於羅伯特在二戰時的一次受傷，喪失了生育能力，因此喬尼成為喬亞斯家唯一子嗣。
莉莉也確實很愛喬尼，對待他就跟親弟弟一樣。
吃過晚飯，喬尼起身準備洗碗，莉莉伸手阻止：“讓我來處理，你先回房休息吧！”
喬尼離開餐桌，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繼續抄歌。”他拿出稿紙接着往下寫。
這次情況有點不一樣，迷霧中的記憶彷彿受到無形大手攪動，不斷翻騰旋轉，如同摩西分開大海向兩旁散去，以往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可見，場景不斷浮現出來，宛如身臨其境。
喬尼選擇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場景，在這個場景里，約翰列儂正在唱歌。
寫着寫着，場景忽然切換到另一個地方。
約翰列儂身穿深藍色西服，身邊有一名女子陪伴，兩人背對着他緩緩走在林中小路，空氣中瀰漫著白霧，鋼琴伴奏聲響起，約翰列儂獨特的聲音響起：
“幻想世上並沒有天堂，這很容易，只要你試試看……”
前方出現一棟白色別墅，兩人走進房子。
鏡頭轉入到室內，昏暗的房間裏，約翰列儂坐在鋼琴面前邊彈邊唱《Imagine》，女子則換了一身白色衣裙，不斷打開房間窗帘，讓外面的陽光照入。
光線很快驅散了室內的黑暗，約翰列儂的歌也快到尾聲。
“嗯？這女人是誰？”喬尼看得出她是亞裔女人，而且跟約翰列儂的關係很親密，兩人在歌曲結束后還親吻了一下。
記憶場景漸漸淡去，白霧重新聚攏過來。
疼痛突然襲來。
“啊！”喬尼揉了揉太陽穴，精力消耗過大。
趁着短期記憶也還清晰，他趕緊拿起筆不斷在稿紙上抄寫，很快就把整首歌都記下。
“總算完成了。”
此時喬尼感覺精力不支，好像熬夜工作幾天，把手中的筆桿放下，起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下午兩三點醒來，他發現精力更加充沛，迷霧記憶也變淡一些。
“比上一次好多了。”
喬尼相信只要如此持續下去，終有一天可以主動控制腦海中場景，或許還能增強自身記憶能力。
今天花店工作不繁忙，莉莉只讓他出去送了一趟花。
喬尼把鮮花送到目的地，親手交給收花的女人，微笑祝賀道：“Congratulationsandwarmestwishesforyourbirthdayandeveryday！”（祝你生日快樂，天天快樂!）
這是女人男友送的生日禮物。
看了看牆壁上的擺鐘，時間才四點半，此時回去還太早，於是就根據約翰列儂提供的地址，坐車來到利物浦藝術學院。
採石工人樂隊今天有公開表演，就在校園大會堂的舞台上。
還沒有走到藝學院大會堂，喬尼就聽到裏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其中伴隨着口哨聲、鼓掌聲和歡呼聲，最為突出的還是約翰列儂獨特的嗓音。
“好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