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洛雲侯厲害啊
就在門外鬧騰的時候,
張瑾瑜懶洋洋的從內門裏,不急不緩帶着兵走了出來,雖然看似慵懶,可是心裏,還有些拿捏不定,
按理說,
貢院那邊應該也會有鬧事的,而且是都是寒門子弟,人應該更多,但是現如今,也沒個消息傳來,或多或少,顯然自己疏忽了,不過南大人,還真是老奸巨猾,門口的學子一鬧,事情就先成了自己這邊的,娘的,晦氣。
剛出了府邸,眼神一眯,卻迅速在人群中掃視一眼,哪個帶頭鬧事的,哪個是在人群中拱火的,一目了然,都是一些書院子弟,去年鬧了一次,還想再鬧第二次,哪能次次成功呢。
笑了笑,讓小廝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如昨日一般,放在大門台階上,就此坐了下去,
就這一個動作,讓還在下面嚷嚷的學子,說話聲越來越小,片刻后,聲音逐漸沒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望了過來,
見如此,
張瑾瑜笑了笑,問道;
“怎麼回事,都到了晌午,不回去吃飯,在此曬着大太陽,累不累?”
明知故問,道士售賣考題的事,張瑾瑜怎會不知,還是和陛下親眼目睹,關鍵在於,他花了銀子買了一個,只是那個錦囊,留在戴公公手裏,自己白拿了十五兩銀子,找誰說理呢。
台下,
見到侯爺回來,
不少考生把頭低下,懾於洛雲侯的威嚴,也不像剛剛群起激憤的模樣,
此時,只有剛剛先站出來的幾人,略微有些躊躇,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說,相互對視一眼,抿了抿嘴,鼓起勇氣,率先走出來,抱拳拜道;
“啟稟侯爺,學生有要事稟告,此次恩科,有人明目張胆的兜售考題,行舞弊之事,萬望侯爺徹查。”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風,身後大批學子,同時跪拜在地,高呼,
“科舉舞弊,人神共憤,萬望侯爺徹查,”
一時間,聲勢浩大,
寧邊等人,還有圍觀的百姓,立馬變了臉色,就連張瑾瑜,也是嘴角一抽,好傢夥,趕鴨子上架,也不知貢院那邊,
如何了,
南大人怎麼也不派個人提前通個消息,要說貢院那邊風平浪靜,打死張瑾瑜也不相信,就不知道南子顯用什麼手段給按了下來。
見着眼前的學子跪了一地,還真的不能不問,想起儲年大人的話,科舉舞弊,無非是買通考官,給了考題和題解,另一個,就是夾帶,最後一個,就是直接頂替,
話說張瑾瑜親自監考,冒名頂替的還真沒有,至於買通考官,定也沒有,夾帶者,要是真有,那就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手段了,張瑾瑜想到走廊內,眾考生檢查,都把衣服扔在一旁,這能進去,他也認了。
所以,舞弊的事,就無從說起,也只能說是別人打着幌子,行欺騙之舉,這樣想就好處理,民間的案子,那就是順天府衙門的事,也不知順天府徐大人如何了,
“安靜下,起來,徹查也要有個由頭,不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科舉舞弊的事,牽扯重大,需要重新理一理,不能你說一句,他說一句,最後就沒個準確的對不對,如果有,本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糊弄朝廷,要是沒有,此事就此作罷。”
張瑾瑜也沒含糊,先擺道理,也沒想追究這些人謊報的罪名,下面學子一聽,侯爺說的有理,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等所有起身,張瑾瑜伸個手,讓前面這三位俊傑,先開口;
“既然你們三敢出頭,本侯自然不會不管,當然,也不要害怕,要是沒有此事,今日一過,就當過去了,如果有,你們的狀子本侯接了,可好。”
既是問詢,又是商量,三人點頭,回道;
“聽侯爺的。”
“好,既然如此,誰先說?”
張瑾瑜的目光看向三人手中的錦囊,確實和自己買的一樣,用的是江南上好的蘇錦,一般人可買不起這些,所以,東西是真的,老道也是真的,舞弊的事也是真的,只有考題是假的。
呃!
也不能說考題是假的,只能說原先的考題,是和錦囊里的一樣,中間這不是自己給他調換了嗎,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說來也怪,這些人也太着急了,明知道自己已經把考題換了,還想着鬧這一出,明擺着心裏有問題,叫什麼來着,我不好,你也不能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說不得,這一鬧,能鬧出點什麼來着。
就在張瑾瑜胡思亂想的時候,
眼前的人。
清廉書院的於廣明,見到侯爺如此好說話,也不耽擱,雙手把錦囊奉上,
“侯爺,諸位同窗,我手上的錦囊乃是在西城,一個老道算命的鋪子,花了十兩銀子買的,說是今歲恩科鄉試的考題,想必有不少人也買了,”
於廣明看了下周圍的人,有不少人眼神躲閃,心中估摸着買的人不少,繼續看着洛雲侯說道;
“侯爺,學生不信,恩科考題怎麼會輕易泄露,就呵斥一番,準備回去,誰知老道拉住學生衣袖,說到,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今歲恩科考題,乃是有貴人相助,買下之後定然高中,所以學生沒忍住,買了一個。”
坐在那的張瑾瑜也有些傻眼,很簡單的騙局都有人信,這麼好騙,要是換個人說能發財,是寶物,那你也買,
“你叫於廣明,名字起的倒是大氣,怎麼做事卻毫無頭腦,那老道說是考題,你就信,換個人給你說,他有個寶貝便宜賣你,你還去買嗎?是不是考題,本侯作為含元殿主考官,都不清楚,他的話能信?”
這一句話,當著眾人問出來,也讓不少人愣住,話說侯爺說的也對,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誰能保證對不對呢?
“哎,侯爺說的也對,誰能知道考題是不是真的?”
“對啊,萬一是騙子,說有個寶物便宜賣,去當鋪能翻三倍,那他自己為何不去。”
“是這個理,”
下面的人議論紛飛,讓站在台上的三人,顯然有些着急了,畢竟他們可是豁出性命舉報的,萬一不成,侯爺追究下來,他們三人可就完了,秋水書院的秦和文,趕緊站出來說道;
“侯爺說的也對,可是學生想問,那老道既然能明目張胆的賣考題,而無人查封,定然是有人罩着,是與不是,還需要侯爺明查。”
“是啊,侯爺明查。”
雲山書院的程衛江,即趕緊附和,不敢怠慢。
“好,既然如此,就應該先驗一驗,錦囊中考題的真偽,話說裏面寫的什麼,你們三個讀一讀,”
“侯爺,考題是不一樣,但也是因為恩科考題被調換了啊。”
於光明一急,就有些口無遮攔,三人也知道,考題和錦囊內不一樣,如何能驗證,
張瑾瑜眼裏精光一閃,臉色一凝,呵斥道;
“什麼叫考題調換過,此次恩科,本侯拿過考題時候,封漆口可是一點沒變,但是由於本侯沒有當過主考官,沒見過封漆什麼樣的,拿不準是不是全封還是半封,所以才加急重新啟用備用考題,原題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皆有列位大人,還有你們在考場學子做證,所以,原題是什麼,本侯也不知道。”
三人聽完洛雲侯的解釋,全部愣住了,想那一日開考時候的事,他們都瞧見過,皇榜確實沒拆,用的是新的考題,那這樣,如何查驗,心中一涼,怕是闖禍了,
“侯爺,沒有原題如何驗證?”
於光明焦急問道,
張瑾瑜兩手一攤,聳聳肩,
“本侯沒見過原題,你手中的試題,本侯也沒見過,如何接下案子?”
張瑾瑜見到三人都已經不知所措,嚇得臉色慘白,心中笑了笑,
“行了,你們三人也不要害怕,本侯說,不追究就不追究,所謂的舞弊,朝廷是有規定的,一則夾帶,二則頂替,三則買通考場考官,行舞弊之事,這三點,爾等三人可有證據?”
一個反問,讓三人嚇得滿頭大汗,從開龍門到落龍門,細細回想,還真沒有發現,搖搖頭,程衛江艱難開口,
“回侯爺,並未有。”
“你看看,如若沒有,你手中的考題只能說是被騙了,這些案子,應該由順天府衙門受理,盡量看看能不能抓到此人。”
張瑾瑜輕描淡寫,把此事一揭而過,就在眾人不出聲的時候,於光明滿臉的不甘,站出來問道;
“侯爺,學生不敢苟同,老道賣的考題在學生手裏,想要驗證是不是真的,只要把考題拿出來和原題對比一下,就知道老道說的是真是假了?”
“說得好,說的極對,可是,考題皇榜,本侯按規矩已經送回,所有官員無人見到,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本侯去問聖上不成。”
一聲冷喝,頓時讓眼前的人群,嚇得趕緊跪下,對着宮裏一拜,
“侯爺,學生不敢,學生不是那個意思,”
於光明冷汗順着鬢角流落下來,嘴角哆嗦,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另外二人更是低着頭,頭都不敢抬。
“起來吧,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本侯知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今歲恩科,你們這些人考得怎樣,心中有數,那麼多人,文章寫的到不到位也有數,本侯親自閱卷,有些人,還不如不來,與其用心思到這些外門邪道身上,不如好好準備下一次科舉,你既然能買,不也是想着走捷徑,最後如何?”
張瑾瑜嘆口氣,眼前三人穿着並不是大富大貴之家,這十兩銀子可不少,另外還有些寒門子,竟然也有人花銀子買,不說那些銀子,應該是借貸來的,這樣一來,近乎不產出的情況下,借多少,根本還不起,以後別說考科舉了,生活都難了。
“侯爺說的對,學生衝動了。”
三人見到事不可為,果斷認錯,
“你們,有些人也都買了這個什麼錦囊,上當受騙不說,恐怕生活都難了,當然,誰都年輕過,哪個人不會犯個錯,家有餘錢的好說,沒有這個條件的,你們怎敢妄想去買的,”
張瑾瑜並未緊緊逼迫,招了招手,吩咐道;
“上當受騙,本侯不忍,凡是家中寒門子弟,皆可到此,拿着錦囊換銀子,每人十五兩,一個是還了借款,另一個,買些東西,回去孝盡高堂,總不能一直讓他們失望而回,至於那些家有田產的,好自為之吧,”
拍了拍腿,撩起下擺,張瑾瑜嘆口氣,就回了西院,而老管家,早就讓小廝,抬了銀子,拿着筆墨紙硯準備記賬。
而下面反應過來的學子,忽然有人跪下,哭喊道;
“學生謝過老師大恩,學生慚愧,給老師丟人現眼了,”
“學生拜謝老師大恩,”
瞬間,圍着的學子,突然跪下一大片人,就連剛剛站出來的三人,也是盡皆跪下磕頭,滿臉羞煞之情,磕完頭,捂住臉面就此離去,臨走的時候,被侯府管事,應是塞了十五兩銀子。
而在街角,
看着洛雲侯,三言兩語,就把此事按下,大公子李潮生滿眼驚嘆,不愧是洛雲侯,這手段,無人能及,既然如此,合作,順理成章。
眼見着門口的人散去,復又下了馬車,
“元福,在這等着。”
“是,大公子,”
元福拉住韁繩,立在車前,恭敬地回道。
李潮生就順着東首的街道,往侯府大門走去。
貢院那邊,
洛雲侯府門前的事,迅速被傳了過來,裴少卿這幾日一直待在貢院沒有回去,就是擔憂此事無法控制,從而帶着差役在此,每日派人去盯着,
見到盯梢的人回來,裴少卿大喜,急聲問道;
“怎麼樣,洛雲侯那邊可有動靜?”
“回大人,有動靜,晌午的時候,一大群學子圍住侯府高喊科舉舞弊,誰知洛雲侯出來,三言兩語就把人安撫住,人就散了,根本沒有鬧起來。”
差役用手擦了擦汗澤,這一路辛苦,也不知大人知不知曉,
裴少卿有些疑惑,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怎麼可能,再看眼前的差役,不像是說謊,就扔了二兩銀子過去,
“那你說說,洛雲侯如何三言兩語,把人哄回去的,”
裴少卿在心底也在思索,說著什麼話給哄回去的,畢竟學子那麼多,要是鬧起來,如何收場,
底下的差役,眼見銀子飛過來,趕緊用手接住,在嘴裏咬了一口就收了起來,抱拳道;
“回大人,小的不敢隱瞞,洛雲侯在正門前說,此乃行騙之舉,不是科舉舞弊,一則考題不對,二則無有參照物,另外就是,洛雲侯說,凡是買了錦囊的寒門子弟,皆可領回十五兩銀子,回去孝敬高堂,此乃孝道,此言一出,他們就回去了。”
差役未隱瞞,把洛雲侯發銀子的事也給說了,裴少卿一聽,嘴角抽搐,也只有洛雲侯敢這樣,寒門子,貢院最多,不排除那些人也買了,既然是寒門子弟,想來銀子也是借的,這樣一來,誰能甘心,可是貢院又沒有洛雲侯的財力,如何敢這樣做?
如果不做,那些學子在鬧事,又當如何,就在為難的時候,四周的差役也算看了出來大人為難神色,
剛剛在台下拿銀子的差役,眼珠子一轉,略有些擔心,
“大人,小的有話要說,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裴少卿抬起頭,看着堂上差役,難不成此人還有辦法,
“你來說說,有何辦法?”
“大人,此事小的不敢說。”
眼看大人問道,差役臨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一臉為難神色,裴少卿眼神一動,又從懷中掏出整整十兩銀子拋了過去,招了招手,
“近前說。”
差役接了銀子,滿臉喜色,湊過去,耳語道;
“大人,洛雲侯府既然出言,要給寒門子弟發銀子盡孝道,但也沒說不算貢院的這些人,同為恩科舉子考試,還分什麼內外啊,不如讓那些學子,一起去洛雲侯領銀子回去,這不就解決了嗎。”
剛開口,又一臉謹慎的閉了口,退了回去,
只有裴少卿把此人的話在心中,估摸着,還真是如此,侯爺也沒說是含元殿的考生,貢院這邊的寒門子弟,也是恩科舉子,只是這樣一來,自己不是得罪了洛雲侯,
想着那麼多人,萬一買的人多,這可是一大筆銀子,但是心中也想起老師南大人的為難,還有那些等着消息的學子,裴少卿咬了咬牙,只能這樣做了,
“來人啊,筆墨紙硯伺候,”
“是,大人。”
備了紙筆,裴少卿也把此事調查,按照侯爺所述,寫個清楚,然後把領銀子的事寫在最後,讓書吏抄錄多份,吩咐道;
“把這些告示貼出去,快一些。”
“是大人。”
四下差役,拿着告示,就在貢院的院牆貼了出來,許多等候的學子,以為有了動靜,趕緊圍過去細讀,見到告示上說,沒有科舉舞弊的事,眾人還想嚷嚷,去貢院問個清楚,就有人一指最下面,
“快看,下面還有字,說是去洛雲侯府領銀子,真的假的。”
這一聲喊出,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仔細一觀,告示上果真寫了出來,有些考生面色大喜,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的時候,趕緊抽身而退,直奔着洛雲侯府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圍觀的人也沒有那麼多,只有一個孤零零身影站在那,嘆口氣;
“讀書人的骨氣何在。”
“桑兄,世道如此,如之奈何,胳膊拗不過大腿,算了。”
此二人就是昨日前,領頭狀告的二人,心有抱負,奈何屢試不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