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定下後手待命

第815章 定下後手待命

金陵城內,

江南布政使的府邸,

清幽靜養的寶地,還是綠蔥蔥的一片,偶爾傳來幾聲蟲鳴,或是遠處不知名鳥兒的啼叫,給這寂靜的院子增添了一絲生氣。

書房內,江南布政使庄守治庄大人,一身官袍,站在書案前,拿着毛筆,靜靜寫着一個忍字,筆鋒在墨池中飽蘸濃墨,紙張上的那一撇一捺,似乎另有深意。

而堂下,

則是立着一人,正是風塵僕僕,從淳陽縣趕來的縣令左三貴。

進了書房之後,就凝神屏氣的站在那裏,也不知等了多久,好似各自有着心事一般,

良久,

庄大人終於把字帖寫完,終歸還是這一個忍字,忽然放下了毛筆,並未抬頭看向堂內之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道;

“五日前,老夫就給內閣上了摺子,一個是要官員,填補江南空缺,另一個,是上了一個陳情的摺子,訴說江南輿情的事,如今過去那麼久,朝廷並未回話,你可知朝廷用意?”

左三貴站在堂下,見到大人問了話,這才感覺身子一松,腿腳有些發軟,不過既然大人問了話,就是知道此間的事,想想知府通判馬廣誠的言語,忽然想到,應該是內閣那邊,盧閣老應該是贊同的,那為何庄大人會依舊阻攔呢?

“大人,下官從淳陽縣而來,知府的馬大人,說是景大人和知府大人都陸續上了摺子,下官也是被參了一本,奪了職位,調令文書都已經尋見,既然如此,就是內閣支持景大人的動作,”

頓了一下,猶豫間還是把心底疑惑的話問了出來,

“既然朝廷都這樣的意思,那為何大人會要我等阻攔呢?”

庄守治放下毛筆,對着帘子外的管家,招了招手,而後,就有小廝搬了椅子過來,放在左大人的身後,庄大人撩開下擺,緩緩落座后,按了按手,左三貴會意,繼而也跟着坐下,

“問得好,說起來本官也有私心,今個年頭,也是本官任期考核最後一年,要的就是安穩,誰知偏偏這個時候,景大人到了京南,還要大改,你也知道,江南想要安穩,就需要吃得飽,如果吃不飽,哪裏能安穩?”

這也是庄大人極為擔心的,畢竟江南賦稅已經到了極限,如今穩的就是一個平衡,世家勛貴的田畝,一文錢的稅都收不上來,靠的就是百姓手裏的田畝之數,這些要是動了,後果不堪設想。

其中的厲害,別人不知,左三貴是知道的,而且心中隱約有些擔憂,今年開年過後,雨勢頻繁,災年也不為過,但是朝廷之命不可違,如今看來,福禍難料,

“那大人,我等又當如何,看景大人的決策,府軍都調來了,怕是必須要改的。”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要自保,昨日,老夫又連夜上了摺子,陳清實情,要是景存亮一意孤行,江南就怕亂了,所以,就算朝廷那邊不收錄,我們也算是撇清了關係,到時候以退為進就是,至於府軍,是揚州來的。”

庄大人面帶微笑,此時既然不能阻攔,那還不如蟄伏起來,區區一個景存亮不算什麼,而是怕身後的那一位,楊公公雖然代表宮裏,可不一定代表的是皇上,

金陵皇城司儉事寧凱,已經押着郡城所有犯人去了江北,給太上皇開採玉石,作為修道的根基,實在是有些荒誕,這不是宋朝生辰綱的翻版嗎,也不知天家為何如此,

這件事,也就埋在了心底,不能為外人道也。

左三貴算是聽明白了,庄大人是想保全實力,而且那些兵丁,也不出自己所料,卻是揚州來的府軍,只是不知自己又該去何處任職,一抱拳,起身拜道;

“庄大人所言極是,不知下官辭了縣令之職,應當去哪?”

“啊哈哈,自然是有個一好去處,郡城官倉還有缺一個糧台令,你就去那裏,只管領着糧庫的兵丁,收好糧庫就成,裏面的各大倉都是滿的,實查過,所以,你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

庄守治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金陵郡城糧倉分兩處,一個是官倉,糧食多,佔地廣,並有糧兵守衛,只聽朝廷戶部調令,另一處就是知府衙門的府庫糧倉,雖然有不少糧食,但是僅有的地方,也放不下多少,但是知府衙門可隨意調配,只等着日後再說吧。

左三貴也是一驚,糧台令,官倉實查,那就是沒有虛數,看樣子大人早就想好了後路,面有喜色,跪倒在地,

“謝大人栽培!”

京城,

青湖東岸的李宅中,大公子李潮生,一身儒衣打扮,帶上幾名小廝,就準備出門,尋個由頭準備去洛雲侯府,

誰知,

剛過了庭院,卻見父親在涼亭下半酣,走過去,拿了毯子,給父親蓋上,轉身走的時候,

躺在躺椅上的首輔大人,忽然開了口問道;

“要去哪?”

見父親問起,剛要離去的李潮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回道;

“父親,兒子想去和洛雲侯商議一點事,”

李潮生並未刻意隱瞞,商議的事,就是上次自己和幾位師兄定下的策略,聯合洛雲侯,甚至於南大人,把新科的官員安排去江南,成合縱之勢。

卻不知他這點心思,早就被首輔大人看在眼裏,今早就躺在這,無非就是等他過來,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李崇厚復又閉上眼帘,假寐起來,

讓大公子心裏不免有些忐忑不安,會不會因為此事,父親不同意,還是另有想法,可仔細回想,沒有疏漏,畢竟是事先議定好的,

“敢問父親,可是有不妥之處?”

問完話,就此搬着凳子坐在父親身旁,

只見首輔大人側了身,微微睜開眼睛,問道;

“你這麼急可是想好了?”

“回父親,想好了,想要入閣,就需要一些手段。”

李潮生點點頭,早晚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晚走不如早去,提前佈置。

“嗯,不錯,既然準備好了,就不要猶豫,三日前,江南六百里加急的信,送來了內閣,一封是江南布政使庄大人的,一封是巡閱使景大人的,二人言辭激烈,相互指責,就連知府衙門,都開始上摺子相互參本,為父想了想,給他們的人換了職位,尤其是縣令的位子。”

首輔大人輕聲慢語,似乎是提點,讓李潮生心中一動,江南換了不少人的職位,還是縣令的,那這樣說來,父親早已經看穿了自己的事,

“父親,兒子最先考慮的就是把江南縣令填補起來,這樣一來,許些事就好辦了,”

“是啊,是好辦了,可是牽扯太上皇,好事,也就變得不好辦了,他們要先把織造局的事籌辦起來,並且還要安穩江南百姓,二者不可缺一,切記。”

李崇厚還是有些不放心,下面那些人的德行,他怎麼會不知,貪污成風,巧言令色,膽子大的很,所以有些事情,要未雨綢繆。

大公子點了點頭,許些事,確實要準備,想來他們應該有所準備,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父親,萬一出了紕漏又當如何?”

“你啊,這些事與你何干,丟車保帥。”

一聲嘆息,庭院裏復又陷入平靜。

洛雲侯府,

天色放晴,

張瑾瑜昨天累了一晚,也沒休息好,早早就起來,照例穿好衣物準備去用膳,一進西院屋子裏,還沒坐穩,也不知是有人討巧,還是故意為之,第一個先進門的,竟然是誠意伯府的宋興俊,一進門,就讓隨行而來的小廝,大包小包的把東西拿進屋,不知道的還以是搬家呢,

進了屋,

宋興俊直接納頭就拜,

“學生宋興俊,拜見恩師,老師喝茶。”

張瑾瑜畢竟坐穩沒多久,這就要敬茶,只得無奈點了點頭,宋興俊見此,歡天喜地起身,奉了茶,

張瑾瑜接過茶水之後,抿了一小口,算是認下了,

“你小子怎麼來得那麼早?”

“回老師,學生昨夜回家,和父親說了此事,要拜師,父親就千萬囑咐,必須第一個來,所以起得早,就來了。”

說完,還傻呵呵一笑,讓張瑾瑜翻了白眼,誠意伯那廝,想着好事呢;

“行了,拜完師就回去吧,今個不留飯。”

一張口就是攆人,讓宋興俊還沒反應過來,吶吶回道;

“呃,老師,既然如此,那學生就告退了。”

又是一拜,也不拖拉,知道今日侯爺事多,告辭后見侯爺點頭,方才離去,

人一走出了門檻,也不知是有人開了頭,還是喜鵲迎門,中舉的考生,陸續前來拜師,張瑾瑜見此,如是照辦一番,全都開口收下,之後給打發了,

就算是只沾一小口的茶水,也喝的肚子發漲,恰巧,最後的三人,就是徐長文還有高文,以及賈蘭沒來,

略微等了一下,張瑾瑜問道;

“寧邊,怎麼回事,還剩三人怎麼還沒來呢。”

問的三人,寧邊自然明白侯爺問的是誰,點下頭,回道;

“侯爺不必着急,三位公子想來是走的慢了,徐長文和高文二人住在南城,又沒有車駕,來得晚應當,賈蘭應該是還沒有出府。”

張瑾瑜聽到解釋,覺得也對,俗話說最後出來的,才是最有身份的,還想再開口問,

忽然門外,傳來親兵通報;

“報,侯爺,府外皇城司城門千戶,沈保安求見。”

忽如其來的稟告聲,讓張瑾瑜和寧邊同時有些警醒,沈保安來了,那交代的事情,應該辦的差不多了。

“快,把人請進來,”

“是,侯爺。”

隨着一聲應和,

片刻后,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走進了屋內,張瑾瑜趕緊起身迎了過去,只見沈保安面帶疲憊,一身灰色袍服穿在身上,腳底一雙硬底快靴,還沾了不少泥土,衣服上還有些落葉,風塵僕僕樣子,這是剛回來,

“沈兄弟可是剛從城外回來?”

剛剛進來的沈千戶,一見侯爺迎上來,滿臉激動,趕緊一抱拳拜道,

“見過侯爺,卑職剛從東城外官道上回來,”

只是提了一句,並未多說話,

張瑾瑜心中一動,看向四周伺候的丫鬟小廝,吩咐道;

“你們出去,把門關上,”

“是,侯爺。”

而後,四周伺候的丫鬟小廝,統統施禮欠身退出了屋,隨着屋門關上,張瑾瑜直接拉着沈千戶,就落了座;

“出了什麼事?”

沈保安一拍肩膀上的落葉,靠近一些,低頭回道;

“侯爺讓卑職辦的事查清楚了,寧國府賈珍,流放嶺南,五日後出發,走的是東門,在官道百里距離,有個山谷,順着山谷穿過去,就可一直南下,官道直通西河郡,”

此次出去,就是給侯爺踩點的,想要半路截殺朝廷欽犯,就需要找個好地方,因為朝廷流放的人不得走水路,只能走官道,所以,下手的地方,就要遠一些,以免朝廷發現,所以連夜出去尋找埋伏的地方。

“好,既然如此,就定在那裏了,沈兄弟可有把握?”

張瑾瑜要的就是萬無一失,定下地方,就要做的乾淨,不能留下手腳線索。

“侯爺,人手都備好了,就等五日後,賈珍路過此地,定然留下性命。”

沈保安斬金截鐵的回道,這些人,都是自己一些過命的兄弟,家境過得不如意,能有賺錢的買賣,哪有不同意的,

張瑾瑜聽完之後,也不含糊,直接掏出三萬兩銀票放在桌子上,推過去,

“這些,是給弟兄們的辛苦錢,記着做乾淨些。”

“是,侯爺,卑職明白,絕不會拖累侯爺,此外還有一事,京城從昨日起,陸續有些童謠傳出來,不知侯爺是否知道此事?”

沈保安點點頭,把銀票小心收起來,還是侯爺大方,給銀子從不過夜,還有這幾日,京城傳唱的童謠的事,提了一句,

張瑾瑜有些詫異,童謠,什麼童謠,難不成誰坐不住了,頗有些感興趣,

“什麼童謠,你說說,本侯還真沒注意。”

“侯爺,事關寧國府的,從昨日,就有不少孩童在街口傳唱,將軍賣命裹屍還,家族子弟受牽連,昏君聽得謠言信,逼死勛貴又奪爵。”

沈保安想了想,這才開口,把童謠原封不動的背誦一遍,簡單上口不說,明裡暗裏,都是暗指寧國府賈家,和京城王家,這倒是有意思了,

張瑾瑜也跟着重複一遍,立刻就記下了,朗朗上口,也不知哪位才子所做,

“能做出這首童謠的人也算有才,不簡單啊,這些都不用你操心,把此事做好就成,務必要小心,今個你來的有些莽撞了,以後從後院角門進來,正門地方,人多眼雜,”

交代了一句,回頭讓寧邊派人,領着沈千戶從後院離開。

“是,侯爺,卑職明白。”

沈保安點點頭,知道今日來的有些突然,門前離開那麼多學子,應該是前來拜師的,眼看着侯爺的勢力是越來越大,沈保安如何不着急,灑怕落在後面沒了用處。

起身告辭后,順着牆角,在親兵領路下,去了後門離開,

人一走,張瑾瑜摸了摸下巴,覺得還不放心,遂又叮囑一番,

“寧邊,記着,五日後,要段宏早些準備,提早派人埋伏在山谷內,要是沈千戶的人動手乾淨,就不要露身,要是沒有,他知道怎麼做。”

“是,侯爺,末將會派人給段將軍傳令的,還有一事,昨夜裏,首輔大人府邸來人,說是大公子會來府上給侯爺慶祝,也不知人什麼時候回來?”

寧邊也摸了摸身上,從懷中拿出一個拜帖,遞了過去,張瑾瑜隨手接過來一觀,卻是首輔大人府上,大公子不就是李潮生嗎,今日來給自己慶賀,

李潮生上門來,是哪門子慶賀,怕不是因為他們三位師兄的事,登門問罪的吧,還有,

“不對啊,昨夜送的拜帖,怎麼現在才拿出來。”

張瑾瑜把拜帖仍在桌上,撇了一眼寧邊,

只見寧邊臉色不變,抱拳回道;

“侯爺,末將昨夜接此拜帖,就去後院想稟告侯爺,誰知寶珠姑娘守在門口,末將進不去啊。”

這回答,瞬間讓張瑾瑜有些尷尬,哪壺不開提哪壺。

與此同時,

榮國府的天,也早早熱鬧起來,隨着東府開始做法事,吹得喇叭,胡琴等樂器,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賈蘭也在李紈的催促下,洗漱完畢,就出了府,去侯爺府邸拜師,而賈寶玉的院中,顯得死氣沉沉的,

外面那麼鬧騰,賈寶玉也不知是累的,還是過於疲憊,說到此時,才剛剛起身更衣,

襲人面有擔憂深色,問道;

“寶二爺,可是哪裏不舒服?”

賈寶玉更好衣之後,搖了搖頭,

“沒有不舒服,只是這幾日科考,有些疲憊罷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可一想起蘭哥兒高中之後,本是平靜的內心,總覺得不對味,不過功名利祿與我何干,想想也就釋然了,

另一邊的麝月,嘴上不饒人,

“哼,也不知洛雲侯怎麼點的名額,那蘭哥兒都能中第三甲,寶二爺為何不能中案首。”

一臉的不忿,想想寶二爺讀書受了多少苦,怎麼會比不上年齡更小的蘭哥兒,

卻不知這一番打抱不平的話,讓賈寶玉心底有些不自在,一揮手,轉身就出了門,

“飯不吃了,我去東府瞧瞧,可有幫襯的。”

愣是走出屋門,留下幾個丫鬟面面相覷,襲人更是抱怨,

“瞧瞧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還要別人教你不成。”

“我,我不是替寶二爺叫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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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平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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